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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道文命人找出他的盔甲,自己则亲自以浸过油的绸布细细擦拭那据说是前代皇上所赐的宝刀。
盔甲上堆满尘土,瑞祁和爻国多年来签订互补侵犯条约,已享有过久的太平。
如今,这个梦境已被打破,瑞祁人民不得不再次拿起武器,为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战。
即使知道这场战争的希望是那样渺茫。
我想我已作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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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出发前一晚,赵仕杰送我的黑炎、玄月,和司徒送我的枫月静静躺在灯下,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令它们染满鲜血,只不过不知道这一刻来的这样快。
浓如墨色的天空,一点星子也无。
突然传来轻微的扣门声,先是缓缓且犹豫的,后来却渐渐轻快起来。
这么晚了……难道是沈逸风?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和我表明态度,看来我是想的多了。我自嘲笑笑,起身开门。
门外那人,一身白衣,只一根翠玉簪子斜斜插过发髻,在夜风中飘飘若仙。略显憔悴瘦削的面容,只为他清雅俊秀的相貌中加入我见犹怜的态度——尤其是此刻他一脸泫然欲泣的望着我。
这样的沈逸风,就是他对我说过怎样苛刻无情的话,我想我也不忍心责备于他。
“你……沈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我用身子挡住门,不愿让他进入。
沈逸风咬住下唇,沉默片刻,便用那双如黑琉璃般的眸子望着我,道:“你还是怪我罢。”
我长叹一口气道:“这有什么怪与不怪,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强求不得。你和公主好好渡日,我们只作朋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从此之后,就当过去那些是南柯一梦,将之忘却罢。”
沈逸风惨笑道:“我道你薄情,不料竟然薄情至此。赵仕杰、司徒狄烨都错待了你。”
我心中一跳,他此话怎讲?
难道竟是暗示赵仕杰和司徒都对我有意?
我薄情?我不知我的退让居然给他留下这样的感觉。那夜我去寻他,那一刻我是确实抱定放弃一切的念头,但这热情确确实实是被他用冷水浇灭。而时至此日,我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一股被压抑已久的怒火涌了上来,先于思考,我一把将他拉进房间,狠狠将门栓扣上。
他被我甩在门板上,大约是撞的痛了,那双锋利的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我们之间,是谁负情,不过数日,你就不记得了么?”我听见我的声音是那样沉静,但这也是我真正动怒时候的态度。
他挣扎着抽出被我钳制的双手,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际,抱住我的颈项。
温软的东西堵住我的嘴,他细滑的舌意图进入我的口腔,我只是这样看着他,然后,慢慢张口。
在记忆中,他除了在那次酒醉之后主动,一直是个压抑含蓄之人。不料在这想不到的时间场合,他会如此。
依然是熟悉的热度熟悉的触感熟悉的人,而心却疏远的无以复加。
一吻终了,他那饱含氤氲情欲的眼瞳望着我,在如此贴近的距离之中,我能感觉到我们彼此间身体的变化。
接下来,只要一点暗示或者鼓励,我们就能更进一步。
明辰我要同沈道文一起前往军营,然后领兵两万和田德易的五万大军会合,一并前往繁城,而我名义上是沈道文手下从七品的校尉。
生死未卜之际,和他一场云雨,本是绝望忧伤但又甜蜜的一件事情。
但此刻我心中已存了芥蒂。
我狠心推开了他,道:“时候已经不早,沈公子先回去休息吧。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今夜权当同沈公子道别了。”
就在一瞬之间,沈逸风本带了情欲的绯色面颊,猛然变得苍白。他紧紧攥住拳头,慢慢的,似乎有血渗出来。
我抓起他的手,掰开他的拳头,果然那指甲在手心留下四个半月形的伤痕。
“身子是你自己的,因为别人的事情气不过伤了,最后除了留下伤痕,一点裨益也无的。”找过伤药,我细细给他上过,在用绷带绑起来。
沈逸风静静看着我为他包扎,最后方笑道:“不论如何,我是要谢谢你。”他大约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短短片刻之间,已恢复成那个彬彬有礼的瑞祁第一公子。
沈逸风从身后取出一支箫来,竟是他在东宛那时用的那一支紫玉箫。
他道:“无物可送,只好以箫声与君相别。”说罢敛眉闭目,将箫置于嘴边,蜿蜒悠扬的箫声顿时充盈在这静寂的空气之中。
我闭上眼,在熟悉的声音之中,脑海里许多与他在一起的片段又清晰的浮现出来。
第一次相见时他投向我求助而绝望的目光……
他打晕狱卒,冒着危险入狱救我……
东宛将破城时他那孤寂的背影和箫声……
从东宛死里逃生之际,他冒死将我从塌方的地道中挖出……
在车池那场错误的闯入后我们同时在我手中获得高潮时,他害羞的态度……
他受伤时我的惊惶失措,几乎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他不知真醉假醉之后那场诱惑和交合……
以及,我听说他将同人结婚,邀他同逃却被拒绝的心碎……
这一切都已成过往。
明日一别,恐怕日后当形同陌路,我明知如此,他当也清楚。
大抵我真如他所说,是个薄情之人,若为挚爱,与人同享,我宁愿放弃。
即使这过程会让我痛如剜心。
第五十二章
天汾到繁城,途中经过千岳关、三河关和襄烽关,并在三河关与田德易汇合。以上这些都并非难事,而真正的问题反而是临近繁城之后。
繁城三面环山,在太临、天堑两山之间是一条叫做潞水的大河,唯一无山那面却必须经过东宛。听说太临有地火,而另一面的屋承山则蕴含大量铁矿,也所以繁城聚集了大量工匠,其冶炼技术在这个时代算是顶级。而他们所谓的“地火”,我想大约就是活火山。
东宛被爻国所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目前摆在在我军面前的,这就是最大的难题。
倘若翻山前往繁城,一则耽误时间,并可造成人倦马乏的局面,二则与爻国交战之际,驻扎东宛的爻军一并相助,我等被围困断援的可能极大。
但如果先攻打东宛,无疑又耗费了兵力和时间,主因我们对东宛现下的情势并不十分了解,是故沈道文和田德易主要的争执就集中在此处。
沈道文主攻,而田德易主避,两位大将各有呼声,我身份低微,按理不能参加会议,又并沈道文也不愿将我推到风头之上,只在和我单独一处时说些怨愤之词。
不过能和他单独见面的机会也少的可怜,基本上我和其他人一同住在下级营帐之中。
我曾问过和我同帐校尉罗成硕为何没人考虑从潞水进入,他无奈道:“只因为瑞祁多为内陆,兵士中识水性的实在不多,加上太临、天堑两山之间多为浅水险滩,极难登陆……当然也许还另有些缘故,否则这样简单的方法,沈将军为何会想不到?”
终于,沈道文还是占据上风,只因为派去繁城的探子回报,繁城破城,大约也就是半月之内的事情。
而短短十数日,以这个时代的技术装备和道路,我们是绝无可能绕过东宛进入繁城,那么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攻打东宛。
东宛此时的守将,听到他的名字时,我的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裘毅飞……若我没有记错,这个人正是我刚到东宛之时几乎将我和司徒逼到绝境的爻军将领,看来如今,真正应验“冤家路窄”这句俗语。
不过我和他正面交锋的机会,几乎是零,若然相见,他必也不会记得我这个小人物罢。
距离前次离开这里已经过去四月余,时值晚秋,东宛虽不是极北之地,这时候的夜风也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东宛经过那一场地震,本来应该是残破不堪,但到此看见的景象,竟与我想象相去甚远。
重新建起高达七丈的灰色城墙,并且城周围大约就是引潞水河河水,又挖出一条护城河来。这样高的城墙,抹杀了攀爬城墙的可能,如今我们要攻打入城,最直接快捷的办法,就是以土袋填埋护城河,然后使用攻城车冲撞开城门。
遥遥望着月光下的东宛城,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上次是被侵略者的身份,而此次则是以攻打者的身份来到这里,不得不说,这是很大的落差。
战前的夜,宁静的让人恐惧。
出师不利,大约就是我们两天以来攻城的最好写照。
第一日,前锋营刚刚到达护城河前空地之上,就见从城楼上射下一阵箭雨,箭头上皆捆上油棉等易燃之物,三千多将士还未反应过来,就闻轰鸣四起见硝烟不绝,几乎全被炸得尸骨无存,几个侥幸或下来的,也残臂断腿。
原来是东宛爻军事先埋了火药在那空旷之地,就等人经过之时,只炸得我们措手不及。
沈道文怒道:“好……看他们还能如何,罗弈成,你领五百盾兵并四千人马再攻!”罗弈成是正五品镇军将军,此刻得了沈道文的命令,抱拳喝道:“末将得令!”便出帐迎敌。
罗弈成的兵马小心翼翼的前进,这次城楼上没有下箭来,他们成功穿过那片依然留着残肢碎肉的焦黑旷地。
罗弈成依然不敢大意,命盾兵在前,紧随其后是两辆攻城车。
眼看已要接近城下,只听城楼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号角之声,我们正诧异之际,天上又落下巨大圆石,若以我目测,一块少说也逾吨重。
此时此刻,盾兵是一点用处也无,罗弈成大叫一声:“快撤!”可惜依然慢了些许,前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