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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如果能再给自己一段时间,他们的位置很可能会调换过来。
赵光义扭头示意柴禹锡,让闾丘仲卿招供画押。柴禹锡拿着供状来到闾丘仲卿面前时,闾丘仲卿还是一动也不动。
“你要怎么样?”赵光义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下官要面见皇上。”闾丘仲卿说得十分平静。
“呵呵,是吗?”赵光义冷冷笑了一声。“你可能见不到皇上了!”
第三十八回 张永德意外得偶
与往常数次一样,张永德从邓州回到汴京后,先到旧宅里看看歇歇,便到大梁门外宝相寺,找了一大师叙谈一阵。他与了一大师相交已近十年,虽然见面的次数并不太多,但张永德感到与这位南方和尚心甚相通,总是忘不掉他。在邓州这些年,他读了一些佛书,对佛理也能知晓一二,称得上是个居士了。邓州也有寺庙,也有和尚,但张永德与他们交往几次,便觉得索然无味。后来他明白了,了一大师所讲的是禅宗,而自己所受的熏染,大约也都来自此宗,故而契合,与为同道。什么叫宗?说白了就是宗教内部的派系。佛学从天竺传到中
土,中土和尚发明其奥理,免不了会形成自家的解释。流传于中土的佛学,至少有十来宗呢。比如唐朝大和尚玄奘所建的一宗,人称慈恩宗,便很古奥难懂,玄奘弟子窥基编写的《诚唯识论》他反复看过三遍,什么“缘起”,什么“唯识”,头都涨大了,也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后来索性不看了。还有成实宗,那是古印度大和尚诃梨摩跋创立的大宗派,说什么“我”、“法”两空。法界为空还勉强说得过去,人们不是常讲“荣华富贵是过眼云烟”吗?那不就是“法空”吗?退一步说,山川草木、楼阁亭台、小桥流水、锦绣喧哗,一闭眼,什么也看不见,不也是个“法空”吗?可“我”怎么能空得了?闭上眼睛还有脑子在想事啊,就是睡去,也还会做梦啊!不对头。那南山一宗倒还合乎情理,不管你怎么修行,只要“诸恶莫作,诸善奉行”,一辈子遵守戒规戒律,就能修成正果。此宗在前朝颇为流行,甚至连日本国和尚都将它奉为珍宝,听说当时扬州开元寺有个名叫鉴真的高僧,受了日本王子的邀请,东渡大海,传播本宗。日本王子专门为他建了一座招提寺,由他来做住持。不过此宗的戒规太森严,又不准教外修行,自己再淡然,毕竟也是个朝廷命官,哪能一切不顾,专去礼佛呢?还有三论宗,说二谛有“真谛”和“俗谛”,八不中道为“不生不死,不常不灭,不一不异,不来不出”,这还是印度高僧龙树的发明呢,真、俗二谛还有些兴味,那八个“不”,让人何所是从?说来说去,还是达摩大师的“静修”最近人情。当然,禅宗也分南、北两宗,听说禅宗五代祖弘忍大师先把袈裟传给了中原人神秀,不想又从岭南来了个慧能。有一天,弘忍让弟子们诵偈言志,神秀写了一偈说: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自以为无敌。慧能针锋相对,也写一偈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更是妙趣无穷。在张永德看来,不论是神秀还是慧能,都是聪明绝顶的大和尚,难怪如今禅宗所奉的六代祖分为“南能”和“北秀”!
了一大师见张永德来,把他让进侧厢一间净室,与张永德相对打座在蒲团上。佛门与居士相交,无凡俗间的寒暄,所以了一大师开口便问:
“尘缘断否?”
“未曾。”张永德冲口回答。“大师是知我心者,我并非好色之徒,普天下只有一缕心香,无论如何挥之不去,望大师有所教导。”
“老衲虽然尘缘早断,也还喜欢和你这样的性情中人相交。”
“却是为何?”
“因为老衲早年与你一般无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一大师虽然眼睛微闭,依旧在看着张永德。
这话让张永德隐隐感到: 眼前这个老和尚,说不好也是为将为臣的出身呢。但佛门之内,不论你俗世贵贱,都是“弟子”。
“你可知水中月镜中花的典故?”了一大师又问张永德。
“略知一二。”
“尘俗人看,水中月也是月,镜中花也是花。”
“大师真是个通透人,是否在说我恋镜中之花?”张永德虽然喜欢参禅,毕竟还太真率。
了一大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
“依老衲看,居士尘缘果然难断。居士,你一旦恋上镜中之花,怕就不会再来与老衲神游西界了。”
“不会的。”张永德认认真真地说。“我对大师心驰神往,一有机会,便会来拜望大师。”
了一大师不再说话,好一会儿,才双手合十,说了句:
“阿弥陀佛,老衲要到大雄宝殿度人去了,居士且静坐吧。”
看到了一大师慢步出室,张永德轻轻摇了摇头,坐了片刻,觉得无趣,也站起身,来到院中。他一眼瞥见从院门处走进来母女二人,全是北国装扮,皮衣裘领,素裙毡靴。张永德初时只为她们的装束好奇,再细看时,见那少年女子素面红唇,虽无笑意,只那颦蹙之态,也足以让他感到赏心悦目。更奇的是,他觉得此人十分面熟,这不分明是当年的曹彩霞吗!天哪,难道曹彩霞魂飞北国,又来转世了?佛家是讲来生的,不过哪个也没有见过来生是什么样,偏偏曹彩霞就这样又回到了今世?
他直勾着眼睛瞅着那个女子,直到她母女走进大雄宝殿。
母亲虔诚地将一串铜钱放进功德箱里,女子扶她慢慢走到大殿东偏,在了一大师面前双双跪地:
“师父,我母女二人初来汴京,请求师父指点迷津,是不是应该返回北国?”
张永德不敢上前,悄悄地扶着殿门,在门边听她们与了一大师说话。只见了一大师伸手捋了捋颌下的白须,说道:“女施主听好: 得意失意,不在南北。施主既然有所失意,不妨暂居汴京。汴京佛力洪盛,不比蛮荒鄙野之地。施主不是贪恋富贵之人,才来本寺听老衲说法,老衲也以诚相待,奉劝施主安于南国,诚心奉佛,必有善报。”
“敢问大师,有何善报?”那位母亲问道。
“阿弥陀佛。”了一大师诵了一句。“佛祖灵光所照,施主自可感知。施主且回去吧。”
妇人跪地不动,那女儿先站起身来,扶着她母亲劝道:
“我说不让母亲来,母亲非要来,听这么几句不酸不咸的话就受用了?”
妇人被女儿拉起,不情愿地朝门外走,刚要出门,又回身朝宝殿中央的佛祖金身施了一礼,才跨出殿门。张永德看得痴了,直到那女孩瞥了他一眼,他才像被虫子叮了一样,把扶在门框上的手抽回来。看着张永德近乎孩子气的举动,女孩忍不住格格笑了两声,那声音不但清甜,露出的那排皓齿,更让他想起曹彩霞的笑容。
母女二人出了寺门,早有一辆紫锦车子等在那里。女子先搀扶母亲上车坐好,自己也登梯上车,那燕子一样轻盈的身姿,让张永德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边盯着那辆已经滚动前行的车子,边快步向寺边走去,解下马来,远远跟在车子的后面,就这样进了城。一路走还一路想: 这两个女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到汴京来做什么?
车子直到枢密院旁的一座大宅门前才停下来。女孩先跳下车,伸手把母亲扶下,刚要进院,一眼又看见张永德站在不远处,立怔了一下,也没再多看,便搀着母亲进门去了。
张永德对这座宅院太熟悉了,从他来到京城起,就知道这是前朝枢密使的大宅,后来那位枢密使死了,家眷迁回原籍,这所院子便无人居住,只作为天下军使往来歇宿之处。如今这母女俩居然能住在这里,想必来头不小。他盯着那两扇早已关闭的红门,在风中站了足足有两刻钟,才重新跨马,回到自己家中。
以往每次回家,张永德吃完晚饭便要到曹彩霞住过的房中去坐上一个时辰,所以小秀早把香炉给他准备好了,屋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今天张永德草草吃了几口,便回到自己房中,四仰八叉地往榻上一歪,闭上了眼睛。
前两年,张永德的母亲和夫人相继过世,他和那位夫人很少在一起住,夫人死后,连个子嗣也没有留下,所以到如今,张永德可真是孑然一身了。他对曹彩霞的死一直抱着遗憾,觉得欠她很多,可是怎么补偿?也只有看看佛经。今天早晨他对了一大师说自己心头一缕心香挥之不去,真的是实情。不过此时他陡然换了一种心态,那个北国小女子的丽影占满了他的脑海,那张俊俏的脸与曹彩霞的面庞相互在他眼前闪现,渐渐地重合在一起,让他再也分不清哪个是彩霞,哪个是……?呵呵,还不知道这小女子姓甚名谁呢?
这一晚他没有入睡。直到天色已破晓,他才从两个年轻女子的幻象里脱了出来。皇上今天要在偏殿单独召见他。
不觉日上三竿,张永德估计早朝将散,于是骑上马朝宫中走去。赵匡胤今天破了常例,竟在偏殿中摆上一桌酒席,看来张永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确实不同一般。
“张爱卿,朕好想你啊!”赵匡胤见张永德跪在面前,深情地说。“起来起来,朕今天只打算和你说一句有用的话,剩下的时间好好叙一叙旧情,如何?”
“陛下还是像从前一样,让臣如沐春风。”张永德谦恭而有分寸地答道。
“张爱卿,君臣乃是名分,不得不遵之而已。朕与你数十年的友情,那可不是这一跪一拜能换来的呀!”
“不知陛下有何事要永德驱驰?”张永德开口问道。
“先别急着说那些。朕问你,一向在邓州过得还好吗?还是孤身一人给朕做邓州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吗?”
“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