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钏儿像落在水里的人抓住了小舟,她爬上车子,对车把式说:
“老哥,我给你钱。”
“钱不钱的没啥关系,你也够可怜了。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要有你这么个俊媳妇,打死我也舍不得把你甩了!”
“老哥有家室啊?”钏儿半在搭讪,半在讨好。
“有口老母猪,一天到晚乱哼哼。咳,要是没有那口猪,我真想把你拉回家去呢!”
“老哥真会说笑话。”
“我告诉你,到了宋州,你找汴河码头,那里有到宿州去的客船,到了宿州再觅车马,就离濠州不远了。”车把式是个热心人,把路预先给钏儿指明了。又补上一句:“一个女人出门不易,小心点,可别遇上歹人!”
“谢谢老哥!”
原来濠州这么远!钏儿一路顺利,也足足走了十几天。这天后晌,她终于来到了濠州城外。进城后下了车,正不知该往何处寻,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走上前去问道:
“小哥,到州衙怎么走?”
小伙子穿得十分破旧,一双布鞋,前头露着脚趾,后头露着脚跟。他望了望钏儿,问了句:
“你找谁?”
钏儿到了这里,已经不再害怕,壮起胆子说道:
“我找濠州最大的官儿。”
“知州大人?”
“不是,是领兵的大官儿。你不懂,叫团练使。”
“你认得?”小伙子半信半疑地瞅着钏儿问。
“你也认得?”
小伙子不再说话,闷着头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有个老团练使姓梁,前几年死了,我认得他女儿,你该不会是找他的吧?”
“什么?死了?梁团练死了?”钏儿惊得差点儿坐在地上。
“是啊,死了。”小伙子很肯定地说。“你是他什么人呀?”
钏儿像遭了雷击。自从杀了仇二狗,她就恨不得一步跨到濠州,扎进老父的怀里,好让自己的委屈得到释放。可如今老父却辞世而去,去得这样寂寞,自己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别哭,哭也没用。你到底是他什么人?”小伙子又问了一句。
“我是他的小女儿。”钏儿哽哽咽咽地回答。
“我带你去找你姐姐吧,我认得她。”
“她在哪儿?”
“不远,在城外七八里的清水庵。”
“怎么,她……?”
“她出家当了尼姑。”小伙子回答得很平静。“她对我不错,我快饿死的时候,她给我一个饭团,把我救活了。我也常去看她,熟人了,恩人嘛!”
钏儿跟着小伙子拐出城,天色已经发暗。小伙子挺知道心疼人,把钏儿手里的包袱拿过来,说道:
“你累了吧?我替你拿着。”又问她:“你从哪儿来?”
“曹州。你呢?”钏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快要饿死的时候,也有些好奇。
“我呀,”小伙子憨憨一笑。“我从荆南来。荆南,你不懂。”
钏儿的故事说到这里暂且按下。再说凤翔节度使袁彦派到曹州的那个军校把钏儿与仇二狗共同离去的消息告诉给袁彦时,袁彦张着大嘴怔了半天,才干笑了一声,说道:
“呵呵,我媳妇让仇二狗拐跑了?这他娘是为啥?”
第四十一回 唐李煜百般无奈
这次攻打河东大胜而归,帅臣还没到京师,赵匡胤嘉奖三军的圣旨就传到军中了。潘美也从大名府调回京城,担任禁军中的副都指挥使。更让他兴奋的是,这一次如愿以偿地把刘汉忠押了回来。大概潘美为此非常得意,一路上竟和刘汉忠聊了起来。他从刘汉忠毒箭险些把他射死说起,又讲到萼娘的流离颠沛、九死一生。不想这一聊,倒起了十分奇特的作用: 刘汉忠刚被拘进宋营时不吃不喝,惟请速死。听了潘美的话,反倒每日进食。他对潘美表示,此番受辱到汴京,惟一的企望是想再看萼娘一眼。潘美告诉他说: 萼娘已对他恨入骨髓
。他只是点点头,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刘汉忠颠颠簸簸地到了汴京。
“夫人!”潘美征尘未洗,一进府门便大叫道。“夫人,潘某回来了!”
萼娘正在为小女蕾儿缝制新衣,一听潘美的声音,连忙迎出来:
“将军,你可回来了!”
“夫人,告诉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潘美拽着萼娘进了厅。“刘汉忠被我捉回来了!”
“什么?”萼娘睁圆了双眼。“刘汉忠?”
“是啊,还记得我早年对你许下的愿吗?今生不了此愿,就愧对了你的救命之恩。今天你该高兴啊,你我都应该庆贺啊!李超这个臭小子也该庆贺,要是没有你萼娘,他怎么能娶到咱蕊儿这么个花朵一样的媳妇!”
萼娘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哗哗地往下淌,渐渐地,她的身体摇晃起来,像要栽到,正在兴头上的潘美一见,连忙把她扶住:
“夫人,怎么了?”
萼娘被潘美扶在凳上坐下,闻声跑来的蕊儿给她递过帕子: “娘,你别哭啊!”
“你去吧,娘是想起往事了!”
“此人现在押在刑部大牢,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呢。”潘美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安慰萼娘,木讷地说道。“估计皇上也未必杀他。也好,让他一辈子活受罪。”
萼娘像是缓过了神。她走回寝处,从衣箱里翻出几件衣裳,其中一件是当年潘美箭伤初愈返回汴京时萼娘送给他的。这些都是萼娘前夫李琼的遗物。除此之外,还有一包青狼散。
他把这些东西出放在屋角的几案上,在案前跪了下来。半晌,哽咽着磕了一个头:
“李琼啊,你的大仇,潘美将军替你报了!你的萼儿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刘汉忠那个贼子被潘美将军擒住,押到汴京了!李琼,闭上眼吧!”
潘美走进来时,萼娘已是泣不成声。
“夫人,有件事我弄不明白是为什么。”潘美把萼娘搀起。“刘汉忠所以活到现在,他说只是为了再看你一眼,要不然他早就绝食而死了。”
“我倒也想见见他呢!”萼娘不动声色地说道。
潘美先在赵匡胤那里说明了事情原委,赵匡胤特旨命萼娘到刑部大牢里与刘汉忠相见。这一日,潘美、李超等陪着萼娘来到牢中。
刘汉忠已知道萼娘要来的消息,他双手抓住牢门的木柱,不时地朝阴暗的过道瞅去。当萼娘和潘美走近他时,他却像准备长谈一样坐在凳上,脸对着牢门之外。
“谢谢你来看我。”
见到满脸胡须、蓬头垢面的刘汉忠,萼娘没有流泪,也没有冲动。盯了他许久,才问道:
“你什么时候死?”
“赵天子要我投降,做宋朝的节度使,我没答应他,打算看你一眼就死。”刘汉忠说得十分平静,似乎生与死对他来讲没有什么区别。
“见过我了?”萼娘问。
“嗯,此生心愿已了。”刘汉忠点了点头,一直注视着萼娘。半晌,又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错杀了李琼兄弟。后来才明白,杀不杀李琼,你萼娘都不是我的。命中注定的事,本不可强求,所以我死之前还要对你说一句话。”
“说吧。”
“也不是什么新鲜话,只四个字: 对不住你。”
“只对不起我一个人吗?陈老伯呢?成千上万死在你刀下的人呢?”
刘汉忠呵呵大笑了两声,起身朝牢房角落走去,而后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地上,再也不说话了。
再说说南唐国主李煜。
此人是个风流种子,早在即王位之前,身边就有流珠、窈娘等美人受他深宠,那周后娥皇更不必说。娥皇病死,李煜伤心欲绝,恨不得随她而去。幸亏娥皇的妹妹飞琼救了他的命。飞琼被召进宫后,迷得李煜神不守舍,所以十天八天不问朝政是常有的事。有时大臣突遇急事,还得通过太监到后宫去找他。飞琼先封为贵妃,开宝初年,李煜不顾群臣的不满;坚执立飞琼为王后。为了宠爱这位绝色美人,李煜命工师将原来钟太后居住的宫殿再加修整,务求奢华,不必计较用度,并为此殿更名为柔荑殿。
转眼间冬去春来,柔荑殿的改建也已完工,殿内殿外焕然一新,发暗的琉璃瓦全部换成了新的,艳阳之下,金光耀眼。梁栋、窗壁间铺上木格子,在格子中密插杂花,好一个锦绣洞天!更令人惊诧的是殿内的陈设,绣帏锦帐自不必说,地上清一色铺满金丝莲花面砖。殿内又摆放了好几个香炉,造形之奇巧,镂雕之精美,世罕其比。一曰“把子莲”,用美玉雕成并蒂双莲,莲芯处为孔,香在炉中燃起后,烟从莲芯袅袅而出;一曰“折腰狮子”,炉上镂一只幼狮,香烟从狮口中出;一曰“凤口罂”,炉上是一只翘翅金凤,伸颈朝天,烟从口出,势如飞动;一曰“小瀛洲”,平处为海,耸处为山,烟在海山之间悠悠回转,大有神仙境界。其他如“玉太古”、“容华鼎”等,都是人间罕见的金玉之器。踏进此殿,令人不再知人间烟火。殿正中的高案上,李煜亲手为飞琼编织的鎏金凤冠端端正正地放在那里,衬以云锦,覆以红罗,红罗薄如蝉翼,金冠精巧之形朦朦胧胧,隐约可见。
这一天红日当空,春和景明,李煜携飞琼一同来到柔荑殿。飞琼刚踏进殿中,就被这一切惊呆了: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知道吗,这金丝莲砖的花纹是本王亲笔所画!”李煜大为得意。“不过莲花虽美,必
得我家飞琼莲步轻移。若无你的莲步,那莲花便是无情之物。”
飞琼在殿里东看看,西摸摸,这也新奇,那也惊叹,最后来到凤口罂前。她觉得这只金凤雕镂得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微微张开的嘴,更是精妙入神,就连那嘴中的舌尖,也像在微微翕动。香烟从凤觜中宛转而出,弥漫在凤身四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