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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在西北整训西蜀降卒,颇有成效,几个月后,秦、凤、阶、成四州秩序井然,士卒精干。桃杏花开之时,潘美接到柴荣的谕旨,命他返回京师,协助韩通、赵匡胤扩充京城,整修大内宫殿。潘美在凤州辞别了尹崇珂,又回到长安与袁彦拜别。他让随从士卒快马加鞭先回汴京复命,自己一人迤逦东行。
此时他还有一桩心事没有了却。一年前他在高平得萼娘救下一命,当时曾许诺过要将她母女和陈老伯接到京师去住。不想军务连连,至今才算得点儿空闲。此去汴京,他打算顺路接萼娘母女同回京城,以报答她救命之恩。
潘美快马向高平行进,这里的一切他还依稀有些印象,尤其是回到旧战场,再往萼娘住的小山村走,他几乎没问一个人便顺利地找到了。他曾经住过几天的那个小院,疏疏落落的篱笆依然没变,只是爬满了野藤,篱门闭着。他下马来到门前往院里张望,却见正房和厢房门上都挂着生了锈的铁锁,像是很久没人居住了。他愣了一阵,推门进了院子,向四周张望,想寻找点儿往日的痕迹。
“客官,你找谁?”潘美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潘美回过头来问: “萼娘一家人呢?”
那汉子认出了潘美,原来他就是与陈老伯一同上山打猎的那个齐叔。“这不是潘将军吗?”惊喜片刻之后,脸色变得有些惆怅。他猜到潘美是来谢萼娘的,可惜扑了空。不等潘美发问,他便把一年前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潘美,并说萼娘当时带上女儿匆匆南去,至今没有音讯。潘美怔怔地听完,没有做声。他心里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再多住几天,带她们一路同行,事情就简单得多了。他缓步走到屋门前,用手摸了摸沾满灰尘的柴扉,返身回来,朝齐叔施礼道:
“谢过齐叔,潘某告辞了。”
潘美的府第在土市子街的惠和坊。他来到自家门前刚刚下马,守门的老仆便迎上来,一边牵马,一边面带忧郁地说:
“老爷总算回来了,夫人这些天更觉得身上不好呢。”
“怎么了?”潘美吃了一惊。
“汤剂也用了许多,可是病情不见好转啊!”
潘美大步走进卧室,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灰白。她支撑着坐起来,想要下床,潘美阻止她说: “不必拘礼了,夫人究竟怎么不舒服?”
“没什么,将军不必介意。”
说起潘夫人的病,还要回到一年以前。那个苗训在孟州道上曾说道夫人卧病在床,当时潘美还笑他胡诌,没想到妻子的确从那时便开始患病,时轻时重。初时潘美没有太在意,直到他赴永兴军之前,夫人的面色已明显憔悴,他有些担忧,怎奈王命如山,也只好与夫人道别。谁想这一去半年多,夫人的病情已经很沉重了。
“将军,这次回来要住些日子吧?”潘夫人强作笑脸问道。还没等潘美回答,她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厉害,使女连忙端过唾壶接着。好一阵,她才咳出一口痰,觉得轻松了一点。使女刚要将唾壶端走冲洗,不由得叫了一声:
“有血呢!”
潘美接过唾壶看时,果见壶中汪着一口带血的痰。他连忙扶夫人躺下。潘夫人像是带些歉意,说道:
“你看,我也没法给将军洗尘了。”
“别说了。”潘美看了夫人一眼,走出屋门,对院里候着的管家说:“夫人痰中带血,定是虚火上攻,你们再去请个好郎中,仔细为夫人诊一诊。”
管家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跑出去了。
未做休息,潘美又骑马入朝,向柴荣禀报西北军情。此时柴荣正在侧殿与范质、魏仁浦等商议由谁接管开封府尹之事。前些时候,因为李重进无端侮辱张永德,搞得柴荣心中很烦。尽管柴荣明知李重进的轻慢胡为有一大半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也不可能亲自下令惩治。他本想借郑仁诲之手给李重进施以颜色,可那郑仁诲一介老儒,不但没能制服李重进,反倒被李重进气得一病不起。如今郑仁诲虽然还顶着个开封府尹的名,但府中事务基本上全由属官来办。眼下正值修城拆迁大忙之际,开封府怎么能缺了正官?
听得潘美奏禀西北人心安定,新复四州的刺史皆能尽心民事,安抚流亡,柴荣感到十分欣慰,又问了一句:
“四州刺史中何人为最?”
“禀陛下,秦州刺史昝居润是个理民的贤材。臣曾暗访民情,州人都称道他日夜整训士卒,使西蜀名将赵崇韬不敢进犯。又能体恤民情,还听说他断案如神。”
“昝居润。”柴荣轻声自语了一句。这个人他很了解,此人既不缺儒雅之风,临事也能当机立断。如今又听潘美说他深受秦州百姓爱戴,不觉心中一动。他望望范质,问道:
“这个人丞相认得吗?”
范质是个脾气耿介的老头,不论在谁面前,都是直来直去,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郭威因见他没有城府,居官也算清廉,临终时嘱咐柴荣,不要伤害这个老儒。柴荣虽不违命,但从心底嫌他迂阔,所以例行国事与他商议,逢到军机大事,则往往绕开他。范质明知如此,仍保持一派大儒风范,有事找他商议时便直抒胸臆,不找他商议的事也不去多问。此时柴荣又问到脸前,他当然要说。
“老臣有所耳闻。莫非陛下想要他来做开封府尹?”
“丞相以为如何?”
“恕老臣直言。”范质未假思索。“京师浩穰之地,最难治理。昝居润虽有些口碑,但没有经历过大阵,年岁又轻,臣恐怕他难孚众望。”
柴荣最不愿听这类话,在他看来,不论何人,都应当以才干论,岂能以经历大阵或年纪大小阻障人才?他不软不硬地问范质:
“郑仁诲倒是年过五十,他能孚众望吗?”
一句话堵得范质无言对答,还没等他再辩解,柴荣已经定了下来:
“中书令,回去让舍人速速拟旨,把昝居润调回京师。”
第六回 赵匡胤修缮京城
对于赵匡胤来说,修筑外城难度并不太大。这些天来,他已奉旨向汴京附近各县及左近的郑、滑、曹、许等州郡下达了征调夫役的文书,从洛阳召来的营造匠师也已根据他的外城草图把所有细部绘制完毕,一切进展顺利。但一涉及到城中街路的拓宽,麻烦就大了,远不像当时设想的那么简单。
旧城的街道大都十分狭窄,道路两边的民户数年来不断地增修房屋,往路中间挤占,日
久天长,除了御街之外,几乎所有街道都显得杂乱无章,拥挤不堪。要拆除这些挤占出来的房屋,可不是件容易事。按开封府的文告,凡是临近街路的人户,不论贵贱贫富,均应在旧城之外新城之内申领土地建造新居,官府出工,自家出料;如果仅仅是院墙有碍而不愿搬移,则院墙后移,厅屋不动。由于旧屋拆下的砖瓦木料大部分还能利用,官府又给出工,自家稍添些钱,就可以住上新屋,所以那些中户人家认为这是件占便宜的事,都顺顺当当地搬了出去。小户人家虽然困难些,但自知抗不过官府,也就到旧城外胡乱盖几间简陋房舍凑合居住。剩下一些豪门大户麻烦较大,这些人在繁华之处住惯了,岂肯轻易离开?为此,柴荣又传下圣旨: 凡在限期之内拒不拆迁者,官府派人强行拆除;有官职者,降职三等。这样一来,多数大户也不得不软,惟有李重进一家,坚决不肯向内缩建。
“又是李重进!”柴荣十分恼火,他吩咐赵匡胤道:“传朕的旨意,限李重进二十日内将府门缩进,若敢抗命,朕将严惩!”
让柴荣没有想到的是,李重进接到圣旨后,非但没有动手拆迁,还给他上了一道奏章,称他的府第是太祖郭威所赐,连门楣的匾额都是太祖亲笔题写,若在大门动土,有违先皇遗爱之意。柴荣无奈,此事只好暂时撂下来。
就在此时,昝居润从秦州回到京城,接掌了开封府尹的大印。
他没有急于坐衙,先与府僚们聊了两天,了解了京城近况,又来到郑仁诲家中。
“郑大人,晚生昝居润前来探望前辈!”昝居润进到郑仁诲卧室,恭恭敬敬地向他问了安好,又把自己从秦州带回的一些名贵药材送给郑仁诲。
郑仁诲卧床已有一个多月,面色十分难看。他知道昝居润是来接替自己职务的。虽然他们之间并无深交,但一个新贵人能不失礼节登门看望下台的前任,已使他大为感动了。寒暄几句之后,昝居润态度谦恭地请郑仁诲指教。
不知为什么,郑仁诲眼里涌出两行老泪,他拍了拍昝居润的手,说道:
“贤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自知病入膏肓,有几句真心话想奉劝你。”
“郑大人说哪里话,只管好生将养,慢慢会好起来的。大人有何教诲,居润洗耳恭听。”
“开封府尹真不是个好干的差事。这些豪门大族,哪家是好惹的?”郑仁诲叹了口气,将自己上任以来的诸多不快一一讲给昝居润听。说到李重进与张永德结怨的事及李重进的无理取闹,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又说近来李重进拒绝将自家院墙向后拆移,惹得柴荣都动了怒。
“皇上既然动怒,为何不以圣命裁处?”
“贤契,那李重进可是先皇帝的亲戚呀,他动不动就把先皇帝抬出来,今皇上也不得不让他三分。我们这些人夹在中间,还能有什么办法?”
昝居润微微一笑,说道:
“既是皇帝动了怒,事情应该不会太难办。”
这天一大早,李重进府上的老卒打开府门,一抬头,见门楼两侧挂着两个硕大的白灯笼,上面用浓墨写着“奠”字。老卒又向门外一望,见府门两边的墙上每隔两步就挂着一个白灯笼。街路上还围着一些人在那里指指点点,互相询问李家死了什么人。还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