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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训正在掰着指头掐算着什么,没有动身。
赵普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又说了声: “傻训,你干什么哪?快走哇!”
“别裹乱嘛!”苗训被赵普拽了个趔趄,嘟嘟囔囔地说着,两手还在掐算。大概是算出了什么结果,把嘴巴凑到赵普耳根前,低声说道: “先生,不得了啦!”
“什么不得了?你别总跟我装神弄鬼,快说吧!”赵普有些不耐烦。
“先生,我刚才推演五行,你猜怎么样?不得了哇!你看,那唐朝以木德王天下,火生于木,下边就该轮到火德王天下了。这商丘可是个祭火的地方啊。如今这个赵匡胤,命里该称王哪!”
几句话着实把赵普吓了一跳,他赶紧捂住苗训的嘴,厉声说道:
“噤声!再胡说我撕了你这张臭嘴!”
“先生,唔唔,先生。”苗训用力把赵普的手拽开。“你听我慢慢算给你听嘛。那南方的李璟肯定完蛋,就因为他是木德之末,火生于木,他肯定没几天撑的了。”
“李璟长不了,这还用你说?他是伪朝,大周能留着他吗?大周之前已过了四个朝代,梁、唐、晋、汉,难道都是火生于木?走吧,别再胡说了。”
“先生先生,你说得不错。我问你: 梁、唐、晋、汉,再加上大周,一共几朝?”苗训振振有词。
赵普很困倦了,本不想再和他玩哑谜,可这苗训一向神神叨叨,尤其是他算上瘾的玩意儿,总是拽住人没完没了地说。八成儿今天他又琢磨出什么怪点子了。见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赵普不由顺着他的话头略略一想,梁、唐、晋、汉、周,果然又是五个朝代,金、木、水、火、土又绕了一圈。按这种算法,如今大周以木德称王,轮下去,可不又该是火德了嘛?苗训说商丘是祭火的地方,这他也知道,他脑子里又闪出苗训刚刚说的“这个赵匡胤,命里该称王”,暗惊了一下,额上浸出了汗珠。
“傻训,你跟着我混饭吃,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自然是我听先生的啦。”苗训咧嘴笑道。
“那好,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如果不听话,我可要把你赶走了,疯子!”
或许真是李重进料敌如神,他抵达河北不久,契丹果然举兵南侵。此时韩通驻守沧州,崔彦进驻守定州,党进驻守在瓦桥关以南,李重进则在镇州扎下了兵营。柴荣在淮南打了胜仗,本想歇口气,不想契丹背盟,使他十分恼怒,他决定再次御驾亲征,一定要给契丹点颜色看看。这次的部署,韩通和李重进都不用动,原地待命即可。只是瓦桥关南的党进和定州的崔彦进他有些不放心,于是决定调赵匡胤率兵直插中路,与党进、崔彦进会合。又命韩令坤率兵赴益津关,这样一来,左可援赵匡胤和党进,右可援韩通。一切考虑成熟后,他派人前往商丘传令赵匡胤整军北上,又命人火速前往河北,以监韩令坤之军。
前方安排已定,他又把张永德、潘美等殿前班指挥官宣进殿中,嘱咐他们守好京城。
“陛下,末将有话禀奏。”柴荣的话刚刚说完,潘美开口说道。因为箭伤的原因,潘美没能参加淮南之战,他觉得非常遗憾。后来箭伤痊愈,本想继赴淮南,柴荣又没有让他去,而命他暂时在殿前班带兵。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战机,他自然要请缨出战。
听罢潘美的请求,柴荣只淡淡地说了句:
“朕已经没有余兵给你了。”
“陛下,淮南新附的降卒不是编成六军三十指挥,陛下还亲自赐名为怀德军吗?闲着这些人干什么用?”
“怎么,你敢带他们去打仗?”柴荣倒没想到用这批人。这六军现仍在徐州以南,他已命吕余庆和赵匡胤观其动静,若有反叛,坚决剿除。如今潘美想用用这些人,这倒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不过让潘美独领一军,他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道: “朕可以给你十五指挥六千兵马,可你要隶于赵匡胤麾下受他节制,还要立下军令状: 若军中哗变,交出项上人头!”
“遵旨!”潘美高声回答。
众将退下之后,张永德独自留下来,他有些忧虑,奏道:
“陛下,把这么多淮南兵隶在赵匡胤手下,末将担心他兵权太重了。”
柴荣朝他挥挥手,说道:
“朕对这些淮南兵所以不敢骤用,就因为他们谁也不服,只有赵匡胤还能镇住他们。如今朝廷正嫌兵少,不趁此机会让他们卖命,难道要白养他们一辈子不成?和州那个朱元,你能调得动他吗?兵权之事,都在朕的掌握之中,你只管替朕管好京城,别操那么多心了。”
柴荣一副胜算在握的神态。突然,像是一口气没喘过来,咯咯咯地猛咳了一阵,呛得脸都发了紫,屏风后面的侍女连忙端着唾壶跑过来,让柴荣把痰吐在壶里。
张永德上前来扶,一眼看见唾壶里竟是一口血痰,惊慌地叫了一声:
“陛下,传太医吧?”
柴荣摆摆手,说道:
“那些庸医都是在朕这里骗饭吃的,没一点儿用!不要紧,朕从来就不信什么太医,只信天命。”
四月二十日,柴荣来到沧州,韩通在沧州刺史衙中向柴荣禀报了军情。柴荣听罢点点头,问道:
“明日可否北行击贼?”
韩通回答得干干脆脆: “万无一失!”
柴荣又问: “中路的赵匡胤到了没有?”
“禀陛下,赵匡胤明日即到,已派间卒告知了末将。”
“好!明日朝食之后,朕要亲自率兵到乾宁军。你再派人与赵匡胤军联络,让他明天午时之前赶往瓦桥关,如违此令,杀无赦!”
柴荣说的瓦桥关是个什么去处呢?此关在河北的雄县,易水傍县南而过,而县西、县东皆为低洼芦草之地。契丹若要南行,只有从此地过易水一条道路。这一带虽然都是平原,但芦荡甚多,遇到水多的年份,时常淹成漫塘,人马无法行走。瓦桥关东北还有个益津关,横枕在巨马河和易水之间;其南七十里还有一个草桥关,在高阳县东。这三个地方,被当地人合称为三关。大唐一统的时候,这里并不算什么战略要地,直到五代梁、唐,这里仍然是中原领土。后来石敬瑭为谋取皇位,与契丹勾结,灭了后唐。契丹主耶律德光一把抓死了石敬瑭,立他为大晋皇帝,条件是要他把北方数州之地割让给契丹,每年再给契丹进贡丝锦三十万匹。石敬瑭做梦都想做皇帝,为了得到契丹的支持,别说是割地,就是给契丹当儿子,也是愿意的。他按照耶律德光的要求,把太行山以西的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八州和太行山以东的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八州像切瓜一样从自己的版图中切给了契丹,这就是后人常说的山后八州、山前八州,合称为燕云十六州。上面说的三关之地,当时分属于瀛州和莫州。十六州一割,中原与契丹的屏障便荡然无存。石敬瑭没活几年就死了,他侄子石重贵勉强维持了三四年,便像条狗一样被契丹人牵进林海雪原,冻饿而死。后汉刘知远建国,算是有些骨气,他不甘心燕云十六州就这么归了契丹,与契丹好生争来辩去。后来郭威建了大周,本想发兵收复燕云旧地,没承想冒出个刘旻,在晋阳自立为帝,号称大汉,并请求契丹人给以保护。这刘旻是刘知远同母异父的弟弟,宁可卖国,也不愿意服事郭威。这一年耶律德光病死,耶律璟即皇帝位,正愁郭威难以对付,突然间得到刘旻这么个活宝贝,自然喜上眉梢,于是两家联手,倒叫郭威有志难酬,收复十六州的大事,也只能暂时搁了下来。虽然十六州难以尽收,但郭威认为三关之地必须攻下,因为这几个关隘要津掌握在契丹人手里,对河北的威胁实在太大。柴荣这次之所以下这么大决心,也就是想夺回三关之地,把契丹人截在巨马河之北。深通兵法的柴荣明白: 只要三关为大周所有,契丹人就很难轻易南侵了。
再说赵匡胤自接了柴荣的圣旨,不敢怠慢,迅速整好数千兵马。没几天,潘美也带领朱元等淮南降将赶到商丘,两个人虽然各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赵匡胤讲,无奈军情如火,谁还有心思闲谈?这一路风驰电掣,按时抵达了瓦桥关下。
驻守在瓦桥关的契丹大将名叫姚内斌,此时担任着关西巡检使之职。这个官儿虽然不算大,但却十分重要。姚内斌在契丹一向以勇猛著称,国人称之为“姚大虫”,大概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威望,契丹主才让他把守这个边境上最重要的关隘。听说大周的兵马前来夺关,他登上塔台,正看见先锋将赵匡胤策马来到关前,身后旌旗猎猎,看来这一次周人是备足了兵力。
周将开始朝姚内斌高喊要他投降,并射上来一封劝降书,告诉他前几天御驾亲征乾宁军,刺史王洪已经降周;大将韩令坤攻下莫州,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也已投降,瓦桥关完全失去了后援。
姚内斌在塔台上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一言未发。这时潘美已将人马分成两路,摆开了东西齐攻的阵势。
姚内斌不慌不忙地走下塔台,回到自己的帐内。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选择,于是命人取来纸笔,匆匆写下一行字,然后回到塔台,顺手抓过士卒手里的弓箭,将纸条捆在箭羽上,朝赵匡胤马前射去。
潘美以为姚内斌在射冷箭,策马飞奔到赵匡胤身前,一把将箭杆牢牢攥在手中,然后把箭交给赵匡胤。赵匡胤将拴在箭羽上的纸条展平,只见纸条上写着八个字:
赵氏进城,我即投降。
赵普虽然依旧穿着青衫,但骑马的功夫并不逊色,也早来到赵匡胤身边,将纸上的话默默读了两遍。赵匡胤手捻髭须微微笑道:
“这个姚内斌,分明是在试探赵某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