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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质刚把魏仁浦递过来的圣旨看完,张永德就到了。“范丞相,魏丞相,末将见礼了!”他一眼又瞧见赵匡胤站在魏仁浦身边,有点惊喜又有点诧异地问: “赵将军何时回的京城?”
“赵将军送来了皇上的加急文书。”魏仁浦朝范质手中一指,对张永德说道。“老丞相,你看谁来宣旨呢?”
柴荣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范质感到十分茫然,一双老眼盯了赵匡胤半天,好像在怀疑这道圣命的真实性。当初命张永德为殿前都点检,柴荣是跟自己商量过的,可这次这么大的人事变更,不但自己绝无耳闻,柴荣竟然也等不得回到京城,便火急火燎地从河北打发人来传命,而且派的就是继任殿前都点检的赵匡胤!范质当了这么多年的副相和宰相,还从没有碰到过这么违越制度的事。这位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宣旨?”张永德更是摸不到头脑。“宣什么旨?”
范质把那张绫锦黄卷递给魏仁浦,朝他点了点头。
跪在地上听罢圣旨的张永德抬起头来,先是茫然地瞅了瞅范质,随后把目光移到了赵匡胤脸上:
“赵将军,该不会是你诬告我张永德谋反吧?”话语里透出一股杀气。
赵匡胤镇定自若地答道:
“张将军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刺耳?莫说我赵匡胤是个顶天立地的七尺汉子,就算我真说你张永德谋反,圣上就那么轻易受我糊弄吗?将军再想想去年年底,有多少人说李重进将军谋反,皇上相信了吗?”
张永德霍地从地上站起身,走到赵匡胤面前,厉声又问:
“皇上跟你交待了什么?”
“皇上只说张将军另有安置,让赵某接管殿前诸班。”赵匡胤与张永德对视了片刻,朝张永德施了一礼,口气变得和缓了许多。“驸马兄,赵某这两句话也是不该讲的,驸马兄不要再逼我。你我二人历来亲如兄弟,如今怎么能为朝廷调换职位的事反目成仇呢?驸马兄若不息怒,倒让赵某无地容身了!”
“你还懂得无地容身?你这个夹马营里蹦出来的臭小子,敢在皇上面前诬告我,我杀了你!”张永德说罢,真的“哗啦”一声抽出了剑。
“驸马兄,你杀我,那你可是真的谋反了!”赵匡胤呵呵大笑了两声。“实话告诉你,我为了替你说情,早在扬州时,李重进就把剑架在赵某脖子上两回了!”
一看宝剑出鞘,魏仁浦连忙走到两人中间,劝道:
“二位将军息怒,皇上如此安排,自有皇上的考虑。张将军,依魏某看来,皇上定是有更重要的职位安排将军呢。”
“你懂什么?”张永德气急败坏地搡了魏仁浦一把。
聪明绝顶的魏仁浦脑子里早转了一百圈,他虽然不知道柴荣为何如此急切地起用赵匡胤,但张永德已经受到柴荣的猜忌,则是确定无疑了。他知道赵匡胤在淮南立下很大功劳,任他为殿前都点检只是个开始,说不定过几天,他还会升任枢密使呢。看来此人是个未来极有权势的人,宁可得罪张永德,也要先把友善的信息传递给赵匡胤!想到这里,他伸手攥住张永德的剑身,平静地说:
“张将军说得是,下官除了朝廷法度,别的什么也不懂。”
“你!”张永德怒视着魏仁浦,把剑抽动了一下,魏仁浦的手指缝里流出了几行鲜血。
“不得无礼!”老范质终于开口了。
“把手放开!”张永德大叫了一声,直到魏仁浦松开满是鲜血的手,他才气呼呼地把剑往鞘里一插,大步走出丞相府。
柴荣终于在五月二十二日回到了汴京。这一年的夏天来得很早,柴荣起驾沧州时,杨柳刚刚发芽,才一个多月,满城的飞花都快落尽了。
柴荣病得十分厉害,连走路都有点儿摇摇晃晃了。他命人把自己的辇舆抬到后殿,恭候在轿外的范质、魏仁浦、赵匡胤等人叩拜之后,随着柴荣进了殿,左搀右扶,让他安坐在龙床上。
“陛下,臣已传了御医,片刻就到。”范质有些忧郁,又感到十分心疼。
“朕不要见那些没用的东西。”柴荣对太医早烦透了。看见魏仁浦一只手裹着白纱,问了句: “魏爱卿的手怎么了?”
“哦,没什么。前几天臣见到有块大石头悬在陛阶前,想把它搬开,不想石头滚落,擦了些伤。人常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臣实在没用,搬起石头砸了手。”
柴荣哪里能听出魏仁浦话中的味道,强笑了一声,说道:
“魏卿还是这么风趣。”
秀妃抱着宗让,急急火火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大臣们在此,径直来到柴荣面前,叫道:
“皇上,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范质朝众臣递了个眼色,说声“臣等告退”,便带头走出了殿门。殿内只剩下秀妃和柴荣。看着柴荣黄得发青的脸,两串泪珠儿从秀妃脸颊上滚落下来。
“皇上!”秀妃把宗让放在一旁,两只手轻轻地抚着柴荣的胸口。“皇上不想立后,也总该立太子呀。”
“秀妃,后也要立,太子也要立。”柴荣有气无力地说道。“朕明白,这两件事都到了非办不可的时候了。”
“真的?”秀妃不由一阵激动。
“听朕说,新皇后已经来到京城,过几天就要举行婚庆大礼。”
“新皇后?”秀妃的胸口像被闷棍狠打了一下,憋得眼前一阵发黑。“新皇后是谁?”
“就是符皇后的妹妹符金环。”柴荣和盘托出。他觉得此事会对秀妃打击很大,又款言安慰她说:“爱妃,朕相信你是个识大体的人,朕对你也是恩爱有加,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中宫之位不是任何嫔妃都能做的,要礼官详议才能定下。你放心,新皇后会对你母子倍加关爱,她是个很贤淑的人。”
“皇上,臣妾明白,臣妾明白。”秀妃忍不住泪水扑簌簌一个劲儿往下滚。“皇上,那立宗让为太子的事,何时播告天下?”
“秀妃,太子当立嫡长,才能平天下公议呀!”
这下子秀妃明白了,柴荣要立的皇后是符金环,要立的太子是柴宗训,她母子二人没一点份儿!她怔怔地站起身来,问道:
“哪一天?”
“朕已经病成这个样子,还能等多久?”
六月九日,符金环被立为皇后。柴荣让范质宣布了立皇后的册文,大礼草草完事。同一天,立皇子宗训为皇太子,封梁王;皇子宗让为燕国公。
柴荣躺在床榻上,脸上的表情甚为安详,大概是他觉得该办的事情终于办完了。他睁眼看了看身着大礼服的符金环,像想起了什么,费力地对她说:
“把秀妃唤来,朕要亲耳听一听皇后日后会如何善待秀妃母子。”
符金环连忙起身,对闪在柱后的太监阎承翰吩咐道:
“快去请秀妃!”
“不!”柴荣的声音低而沉闷,“你要亲自去请她!”
符金环抹了抹泪水,答了一声,便随阎承翰出了殿门。柴荣觉得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涌上秀妃母子的面庞,一会儿又像被狂涛巨浪掀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阎承翰和符金环哭着跑了进来,跪在榻前。柴荣好像从很远处听见了符金环的哭声,问道:
“哭什么?”
符金环已经泣不成声,哽哽咽咽地说:
“皇上,秀妃她,她在自己宫里悬梁自尽了!”
柴荣没有动,他已经没有力气扭动身体了,但他显然是听见了符金环的话,眼角滚下一滴泪珠,喃喃地说道:
“是朕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们符氏姐妹。”
六月十七日,柴荣知道自己要上路了,命人将范质、魏仁浦、韩通、赵匡胤,还有专程从大名府赶来的符彦卿、专程从镇州赶来的李重进等人叫到榻前,用十分虚弱的声音问:
“张永德来了吗?”
“张永德将军病了,来不了。”魏仁浦抢着回答。
“他没病。朕知道他恨朕。”
“没有,没有!”范质这一次抢在前面说道。“陛下不是要命他为副相吗?他怎么会恨陛下?”他说这话之前,就想到怕李重进心里恼怒,所以一直在给李重进递眼色。李重进明白范质的用心,又闻知张永德被罢了殿前都点检,颇有点儿幸灾乐祸,只是这个殿前都点检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他对赵匡胤的怨气更大了。
柴荣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停了一会儿,又问:
“赵匡胤来了没有?”
“末将在此,陛下。”赵匡胤膝行着向榻前凑近。
“你有事瞒着朕。”
“陛下!”赵匡胤吓了一跳,问道。“末将不知何事让陛下动怒,望陛下明示,以就斧钺之诛!”
“你没有把赵普杀死,他还活着。”
“陛下,末将领旨后便让属下去执行了,陛下所言,末将实在不知内情!”
“活着就活着吧,今天朕倒不想杀他了,朕一生杀人够多了。”柴荣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说: “你们盟誓,共……辅……太子……”
“陛下!陛下!”
“呜呜……”
殿里哭喊成一片。
国不可一日无君。柴荣死后第二天,七岁的柴宗训在大内正殿即了皇帝位。宗训原本身体孱弱,尚衣局赶制的龙袍又稍嫌大了些,新立的符皇后,也就是今天的皇太后符金环坐在宗训身边受百官朝贺,不时地为宗训整整衣冠。其实这符太后也只有十四岁,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范质宣读遗诏时,她看见宗训的冕旒有些倾斜,伸手去扶,不小心反把冕旒碰掉在地上,身边的阎承翰急忙俯身将皇冕拾起,重新为宗训戴好。这一切虽然并没有多大声响,却让不少大臣都看在眼里。
新皇帝即位自然是万事攒集,但主要的有三件事,第一是要大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