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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芍药这么一喊,小曹氏声音慢慢低下来,抽出张帕子擦了头脸,坐在那儿抽噎,瞪着李大柱不说话了。
李廷恩脸上就露出两分意外。
没想这个大伯母居然颇有几分狡黠。这点手段拿来对付自己这种人当然不行,不过对付李大柱这种骨子里有七分重男轻女却有三分疼爱女儿,骨子里更积存着几分不平怨恨的却够了。
李大柱叫她嚷的没法子,狠狠抓了抓头,暴躁的拿起面前的烟袋吸了一大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李廷恩忙端了盅茶递上去。
李大柱接过茶喝了两口,抬头看着李廷恩脸上露出几分窘然。
“大伯,伯娘说的有道理,要是家里吃不上饭的人家就罢了。明明咱家不是没那个能耐,咋能让大姐被人说嘴。”李廷恩微微笑了起来,“您用不着担心我念书的事情,我手里还剩着银子呢。再说到时候就是我那里没了,我只跟爷说一声,那头无论如何也不敢把银子攥在手里头不拿出来。”
这个话,李廷恩说得十分有底气。
“对对对。”小曹氏一抹眼泪,忙在边上道:“他爹,廷恩说得有道理。她奶敢跟爹扯家里没银子不给咱翠翠置备嫁妆,她敢跟咱爹说没廷恩念书赶考的银子试试?”
其实李家不是没银子,李家有自己的地,不用像许多人一样佃来种还要交租子。除开缴税,按着均下来一亩地一年三两的净余,一年能存六十两。李大柱李光宗没农活干时就去镇上做工,做三两个月能有十来两,李二柱以前做木工活,一趟就能挣十几两。几个儿媳妇孙女做点绣活,一年加起来能卖个六七两的,再有家里养三头猪十几只鸡鸭,年尾时候能有个四五十两银子。乡下人家自有菜地养鸡养鸭的,除了间或拿鸡蛋去换点调料,就没啥花费了。大头都是在李耀祖身上。
李耀祖在镇上念书,束脩五两,每月开销五两,时不时还得回家管范氏要银子,范氏又要每年扣些银子出来给李芍药置备嫁妆。由此李家过往看起来一年到尾都存不下几个钱似的。
不过后头有了李廷恩,家里的地因镇学的举人先生看重李廷恩,主动提出将李家的二十来亩地投在他名下,既不用朝官府缴税还不用给份子。这样李家二十亩地的产出除了自己吃的,全都能拿去换银子。那样李家的地每年就添了一两银子的挣头,这就是二十两。李廷恩在镇上给人写对子,帮学堂同学讲功课啥,年头到年尾,摊下来每月往家带的不少过五两,合起来这就是八十两了。
李廷恩在镇上念书三年多,就光算这三年多家里多出来的银子,李家至少都该存下二三百两银子了。
这笔账可是人人都会算的,李家又没突然大手大脚的花钱,日子过的跟过往一样。李火旺平素是不问,小曹氏几次明里暗里说要给李翠翠置备嫁妆说亲范氏嚷嚷没银子也没开过口。不过到时候李廷恩要是去参加考试啥的,范氏敢说没银子不给,李火旺绝对能跳起来把范氏揍个稀巴烂。
☆、第12章请求下
对于李火旺执着的认为李廷恩一定能光宗耀祖的心思,李家上下没有人敢低估。
李大柱垮着脸道:“他奶敢耽搁廷恩考功名,咱族里头老叔公就能休了她!”
李廷恩听了低头弯起唇角笑了笑。
当初刚穿越时候他原本是打算做个富甲天下的商人。不过后来深切了解到这里与现代的不同,要做士人才能出头后,他就发奋读书了。
他有空间,有与生俱来的聪明的头脑,有从孤儿时就培养出来的决心与韧性,念儒家学说对他而言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其实导致他下决心走官场路还有一个缘由——读书人在平民百姓心目中地位太高了。
范氏猖狂,他没法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欺负。再说在这个时空,范氏占了个长辈的名头,他挣再多银子都会提心吊胆,范氏随时都会从他身上一口一口的咬肉。这是他决不能允许的!
不过他做官就不一样了,不仅地位大大提升,话语权天差地别。尤其对于一个乡下的小宗族来说,能出一个官对整个李家村来说都是祖宗显灵,因此而来的数不尽的好处决不是一个商人能赶上的。做官的要名声,这是掣肘他的绳索,反过来也能压制范氏。若他走上仕途,范氏想要撒泼以孝道名声威胁讨要好处,不用他出手,族里的长辈就会先一步把范氏收拾掉。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不过就是带挈族里人罢了。反正不管是做官做商都得付出这些……
小曹氏在脸上抹了一把,兴头头道:“这不结了,那这钱就留下来给咱闺女置备嫁妆。”
李大柱早就被说动了,听着没吭声。
小曹氏就当他是默认的意思,脸上堆满笑盘算着该给闺女买些啥东西。
看李大柱答应收下银票,李廷恩这才说起真正的来意。
说到这个,李大柱与小曹氏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李廷恩心知肚明,装作没看见他们的脸色,侃侃道:“小妹被抱出去几年了,当初也没说就是送给人家。是奶说她娘家侄子一直没生养,抱小妹过去养说不定能带个孩子出来,也免了我那个灾劫。眼下我好好的,人家有自个儿的骨肉了,我琢磨着不好再打搅,还是把小妹接回来的好。”
李大柱一直没吭声,小曹氏瞅瞅李廷恩,摸摸怀里带着热气的银票,一咬牙,“他爹,孩子说的有道理。咱家的孩子老让别人养着算咋回事,当初可没说就是过给他们家了,要不明天你给爹说说把人接回来。”
“你知道个屁!”李大柱烦躁的推开小曹氏的手,“那是想接就能接的事儿?送出去的孩子人家养了那么多年就能轻飘飘给你还回来?”
小曹氏一下火了,“养啥了,养啥了?当我不知道呢。三丫虽说抱出去了,可她说她娘家是帮咱家养带灾的三丫,不能让她娘家出力又出钱的。每个月往范家拿老东西,就三丫一个孩子能吃得了,全都塞范家人嘴里去了。三丫那孩子还得在范家当牛做马的干活,亏心不?”
李大柱看看李廷恩的脸色,呱嗒把脸放沉了,“别胡咧咧。”“廷恩,我这个做大伯的不是嫌弃三丫回家多吃一碗饭。就是当初送三丫走是你爷拿的主意,要单是你奶还好说。你爷就怕人家防着你念书上进,这三丫……”
李大柱抓了抓头,有句话不好说。
你一张嘴说灾劫过了,万一把人接回来再有点啥不好又是自己这个做大伯的张得嘴,那可说不清楚了。
李廷恩一眼就看穿了李大柱的顾忌,笑着解释起来,“大伯放心,我去找丘山寺的大师算过,小妹和我的命根本就克不起来。”
“这咋说的!”李大柱一下坐直了身子瞪着眼睛问。
“兴许是当初奶去找人算的时候给错了生辰八字罢。”李廷恩挺直身子坐在那儿,笑的有点意味不明。
李大柱与小曹氏可比李二柱和林氏精明多了。李廷恩一说,两人立时浮想联翩起来,小曹氏只撇了撇嘴,李大柱倒是气的浑身哆嗦,用力拍了下炕几,气哼哼道:“就这么说,大伯明儿就去给你爷提把三丫接回来!”
小曹氏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冲着李廷恩笑道:“廷恩啊,你大伯明儿先去给你爷提几句,到时你爷要是不答应,你可得在边上搭话啊。”
李廷恩当然明白小曹氏的意思,立马摆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连声道:“这是自然,往后三丫接回来一辈子都念着大伯的恩。”
小曹氏就满意的笑了。
李大柱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一个侄女儿罢了。他连亲闺女的福都没指望,还会把着个侄女儿?
看着天晚了,李廷恩正想回去,眼角看见小曹氏手一直放在揣银票的的心口上,灵光一闪就道:“大伯,伯娘,我来年初就要去考童生试,要是大姐一时寻不到合适的……不妨先操办小姑的亲事,大姐还可以再等一等。”
李大柱还没明白过来,小曹氏眼睛一下就亮了,忙点头道:“好好好,有你这话就好,咱家就指望你了。你那四叔……”小曹氏没把话说尽,只是撇了撇嘴。
李廷恩微微一笑,也没接话,踏着夜色回去告诉了李二柱与林氏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吃过饭,李大柱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开口提了这事。
李火旺还没说话,范氏就跳起来,拍着桌子指着李大柱痛骂。
“老大,你就是看我这个后娘不痛快是不是。我在这家里头受你的气,你还想让我在娘家都直不起腰说话,你哪天把我弄得在哪儿都没块地方站你就自在了。天老爷,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是没生,好歹我养了啊,给人家张罗了娶媳妇生闺女,到头来就这么对我啊。”范氏说着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大柱气的脸色铁青,李二柱与林氏原本满含希望的目光被范氏这么一闹腾下就渐渐黯淡了下去。
顾氏左右看了看,见小曹氏摸着肚子没说话,林氏搓着手搂着李草儿和李心儿站角落里缩着头,曾氏哄着儿子女儿不吭声,李火旺脸色也不好看,眼珠子转了转,哎呀了一声就凑过去了。
一面拉范氏,一面道:“大哥,不是我这个当弟妹说你。三丫这孩子命那么硬,接家来克别人倒没事,要是克着廷恩那可了不得。再说了,当初可说好了三丫给人范家养,这都养到几岁了,眼看再那么几年能干活,再几年能出嫁收彩礼了。这时候接回家来,外头人那话可不好听,这不是让咱家里头的人出去被人戳脊梁骨么?”
范氏从没觉得顾氏这么顺眼过,当下应和的嚎啕大哭,抓着顾氏的胳膊哭诉道:“全家上下就老三家的晓得我的心思,我这是为了谁啊,我可是为了咱家人把三丫给了我娘家。我娘家人要不是看着我的面上,人家咋肯白养三丫一个丫头片子,养了那么多年这会儿就要接回来,老大,你这是存心让我做没娘家的人啊。老大,这些年我可没亏待曹家,我往范家送二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