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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离京城并不远,因官道畅通,只有一日半的路程。杨玉华先于姚凤晟两个时辰起身,不过杨玉华此次是前往骊山躲避朝臣怒火,即便是太后,也觉得杨玉华要三两日便回京颇为不易。寿章长公主心疼爱女,用自己的全副仪仗给杨玉华开路。
一个车马粼粼,一个只带了几个亲信随从,姚凤晟很快就追到了杨玉华。
好在赵安手下俱是良驹,又走捷径小道,这才赶在姚凤晟动手之前将人给拦住了。姚凤晟果然不肯回京,赵安便给他看了有石定生小印的书信,姚凤晟这才不甘不愿的带着手下人跟赵安走了。
回京之时天色已晚。眼看姚家依旧是车水马龙的景象,姚凤晟无法在不惊动姚家人的情形下将姚凤晟送回去,无奈之下,赵安只得将姚凤晟几人带回了石府。
李廷恩此时却正在听从三泉县过来的长寿回报家中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说一下,姚清词不是女主!!!!!!
☆、62晋江独家正版
杜紫鸢一回到自己的屋里;就停下蹦蹦跳跳的步子;双手环肩瑟瑟发抖。qqxs辛嬷嬷见了心疼的直皱眉,张罗着给她换□上叮当作响的珠玉首饰。吩咐丫鬟们赶紧把炭盆的火拨大一点,又叫人端热水上来把杜紫鸢脸上的胭脂都洗掉。
妆容一去,杜紫鸢原本红润如胭脂膏腴的脸立时白的近乎透明;唇上全然没有小女孩该有的水润,而是一片乌青。
“姑娘。”辛嬷嬷心疼的看着杜紫鸢用两床厚厚的棉被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只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脸。她伸手进去被子里摸了摸杜紫鸢的手;触手一阵冰凉;她忙叫丫鬟们再上几个炭盆。
好在丫鬟们早就日复一日的习惯了这种场景;动作快的很。有的从偏厅去将装满滚水的铜壶提来;有的就去端炭盆;有的关了门就站在门口窗口听着外头的动静。很快屋子里就变得热如夏日;蒸腾起萦绕不散的雾气。
辛嬷嬷和丫鬟们额头上很快就浮出一层汗珠。唯有杜紫鸢依旧在几床厚厚的棉被中缩成一团。
“姑娘,您这样下去哪行,还是跟侯爷说实话罢,这几年您的寒症越发厉害了,得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才行。”辛嬷嬷一边将连人带被子的将杜紫鸢搂在怀里,一边劝道。
杜紫鸢此时早已不复在杜如归面前的娇憨,感觉浑身不那么僵硬了,她就将手伸出来,在就近摆放着的炭盆上烤火。炭火带给她的温热感觉让她感觉被冰封住的四肢重新有了温度,心里也没那么冷的发慌了,她情不自禁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只是在听到辛嬷嬷又一次旧调重弹后,她还是拒绝了,“不能让爹知道,爹要是知道,一定会想方设法去为我求请太医,大哥也会为难的。”
“为难什么!要不是他们,您怎会落的一身寒症,还有夫人!”辛嬷嬷怒声道。她的声音惹得屋里的丫鬟们都朝这边看了看,很快又都垂了头,专心自己手中的事情。
自从当年杜如归将寿章长公主送到宋玉梳身边的丫鬟全部杖杀后,咏院之中,除了杜如归给杜紫鸢的人,就是宋玉梳以前留下的陪嫁。这些丫鬟对辛嬷嬷时不时爆发的愤怒早已习以为常,就算辛嬷嬷对太后与寿章长公主破口大骂,他们也不会露出任何一点惊慌的神情。
辛嬷嬷从小便是洛水宋氏的家生婢女,六岁就送到宋玉梳身边做侍女。十二岁跟随十五岁的宋玉梳一起嫁到诚侯府,宋玉梳被休,她跟着回洛水,宋玉梳被太后懿旨强逼为小妾,辛嬷嬷放弃已经定下的亲事,又跟着宋玉梳回到这个满是伤痛的地方。她与宋玉梳之间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对王太后,对寿章长公主,她有无尽的怨恨。
“娘……”杜紫鸢对这个词一度曾经很憧憬。
以前的她,常会跑去问爹,娘在哪里。爹每次都会抱着杜紫鸢去一间小小的屋子,指着一块木牌子说那就是娘。两三岁时,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娘会和别人不一样,为何爹又说十几年后他也会在那里成为一块木牌。但她似懂非懂的提出让爹给自己雕一个小些的娘抱着睡觉时,她看见了爹失声痛哭。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爹哭。她病了会哭,喝药会哭,摔倒擦破皮会哭。可爹断了双腿,却从来没哭过,她一直以为爹是从来不哭的人。然而,爹被问哭了。从此以后,她不敢再问,自己悄悄用勺子挖了一个萝卜娘出来。
直到四岁那一年,她才开始明白,娘不是四四方方的木牌子,用勺子把萝卜挖成四四方方的木牌子更不能代替娘。她的娘,一个叫宋玉梳的女人已经死了,为了生她而死。又过了两年,她更明白她娘的死不同寻常,她的母亲——宋玉梳,是背负着屈辱和愧疚死去的。而帮助她弄清楚答案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杜玉华。
辛嬷嬷没有察觉到杜紫鸢黯然的神色,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开始重复她几乎每过几日就要开始的怨恨之辞。
“您的身体,就是被他们这些人害的。当年我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的身子骨打小就被养身嬷嬷精心调理过,要不是那心狠手辣的王太后把夫人宣进宫去,大冬天让夫人在没有炭火的地上跪了五个时辰,夫人不会身子孱弱,早就生下了世子,不会被休,更不会轮到那杜玉楼来做世子?”辛嬷嬷怜惜的看着杜紫鸢,恨恨道:“夫人自从嫁到侯府,就一直想给杜家生下一个男丁,是侯爷说等夫人年岁大些再说。可恨老天不长眼,偏偏就在这时候出了个长公主,生生把夫人给毁了,老侯爷他们听说夫人孕事艰难,就逼着侯爷给夫人写了休书。”
就算这段话听过许多次,面对泪如雨下的辛嬷嬷,杜紫鸢依旧觉得眼中发涩,她拉着辛嬷嬷的手撒娇,“嬷嬷,您瞧瞧,我不是也没事。”
“怎么是没事。”辛嬷嬷怜爱的摸了摸杜紫鸢的脸,“您还在夫人肚子里,就带上了寒症。这些年您长大了不肯让侯爷担心,每回出门都喝参汤烤炭火抹胭脂,做出一副康康泰泰的样子去见侯爷。好在侯爷平日是不出自个儿那几间屋子的,杜大也帮忙瞒着,可您这样下去,往后成亲生子该如何是好?”
杜紫鸢的亲事一直就是辛嬷嬷的心结。虽然没有任何大夫确诊过,杜紫鸢年岁尚幼连小日子都不曾有。可辛嬷嬷在洛水宋氏就是被当做陪嫁嬷嬷栽培的,这些事情她清楚的很。从娘胎里带着寒症的女娃,在生育之事上哪会容易?不说别的,当年自家夫人从小身子健旺,虽是书香门第出身,依旧能骑马打猎,可自从那雪天一跪之后,一到秋冬,便没断过药。回到杜家,有孕数次,都流产了,最后意外有了姑娘,却又为此丢了性命。
一想到这个,辛嬷嬷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杜紫鸢年少早慧,加之在大燕,年十二三出嫁的女子也比比皆是,辛嬷嬷代行母职,在她面前并不过分避忌这些话,杜紫鸢也能听懂。不过年近八岁的她对出嫁二字完全没有一般女子的期待,她轻笑道:“嬷嬷,我不是跟您说过,别再提这事了。”
“怎么能不提!”辛嬷嬷急赤白脸的道:“您今年就足八岁,虚十岁了。”
“我知道。”杜紫鸢安抚的拍了拍辛嬷嬷,叮嘱道:“嬷嬷,您别跟爹提这些事儿,您也知道我的身份,要爹想法子给我说一门亲事,实在是为难爹了,爹这些年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的。”
辛嬷嬷愣了一愣,蓦的痛哭道:“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侯爷跟夫人原本好端端的,我的姑娘,您该是嫡女啊,您的母亲出自洛水宋氏,诚侯府当年是京中四侯府之首,您天生的金尊玉贵,如今却成了妾生女,叫人压在脚底下直不起腰,连个太医都不敢请,一门亲事都不敢说。”
妾生女这三个字刺的杜紫鸢本来恢复了些血色的唇又变得惨白,她咬了咬唇,苦笑道:“嬷嬷,您说我娘会不会后悔当年回杜家?”
面对这个问题,辛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静默片刻她才小声道:“夫人后来是被懿旨赐还诚侯府的。=洛水宋氏从无被休与再嫁之女,夫人无辜被休回了洛水,人多口杂的,那时候族中流言颇多,夫人本打算寻个庵堂出家去,族里几位长辈虽说舍不得,老爷老夫人更是心疼,可实在是没法子了。虽说弯弯腰,让夫人再嫁才是好法子,但这个腰,谁能弯的下去。洛水宋氏也是上百年的望族!”说到这里,辛嬷嬷声音直发颤。
“一切都商量好了,老爷老夫人专门叫人挑了个附近的庵堂。谁知侯爷这个时候又寻了来,听说夫人要出家,一直在外头站了三天三夜,夫人心软,就出来跟侯爷见了几回。就那么几回,京里便来了懿旨,说要把夫人赐给侯爷做妾。”说到这里,辛嬷嬷忍不住死死搂住杜紫鸢放声痛哭,“姑娘,为了这道懿旨,您外祖父气的吐了血,您外祖母穿了全身的诰命衣裳,说要上京血叩宫门,宋氏上上下下都说要写折子呈情。是夫人打落牙齿和血吞,在家庙跪了三天后遵了懿旨的意思,忍气吞声跟侯爷回了诚侯府,进门第一天,就去宫中谢恩,足足磕了八十一个头,回来又被那女人叫去立规矩,伺候着端茶递水,洗头洗脚。”
辛嬷嬷收紧双臂,咬牙切齿眼中满是凶光的继续道:“当年夫人还府,王家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夫人不守妇道,又骂侯爷狼心狗肺,惦记一个不能为诚侯府传宗接代的女人,却把给诚侯府生了世子皇家凤女丢在脑后,呸!”
辛嬷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怒声道:“这些人知道个屁!咱们夫人的身子骨明明好好儿的,都是那对心狠手辣的母女。尤其是那个狗屁公主,自个儿生了儿子,看侯爷对夫人体贴,不肯再进她的房门,就从宫里弄了个掌事姑姑给夫人,三天两头要给夫人喝药,害的您前头没了四个兄弟,夫人还得隔个十天半月就去给她们母女谢恩。就是她们,生生磋磨死了夫人,逼的侯爷打断自己的双腿,这才不用逢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