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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好似……死了一般。
☆、第一百六十九章 花前对酒不忍触(十九)
往后退了一步,福身:“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她走得急,连斗篷、怀炉都忘拿了。鬓间落了雪,眸子倒映着一地雪光,素色绝然。
他心中一动,待自己反应过来,已往前迈出步子。
她眉头微微蹙起,硬生生将他想要靠近的心给打退。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在宫中出现?”他克制着起伏的心虚,沉着声音问她。“你怎么会在皇上身边?是阿祉吗?……”
小楼微微抬了脸,仿佛有些不可置信,那样子好似觉得他是无理取闹的小孩,说着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他渐渐在这冰冷的目光中闭了口,墨黑的眼睛落在她眉眼,终于觉出些不对劲来。
小楼站直了身子,冲他一笑:“当日是世子爷让我离开,怎地今日倒问起我来了。”
“我……”他抿了抿唇角,有些赌气地哼了声:“你与贼人勾结,却不肯说出来,我让你走,你便真的走了,又有几分真心?”
他在质问她。
小楼轻轻一笑:“世子口中的贼人,可是我的哥哥呢。”
他一怔,眸色幽深。
她仿佛一无所觉,笑容既轻且浅:“世子带我治病,为我赎身,对我可算大恩。”顿了顿,她继续笑道:“可我之所以会成了哑巴,是因替世子爷挡剑。我之所以会沦落青楼,是因为……”
他定定看着她,见她忽地停住,挑了挑眉。
小楼低下头,拂落裙摆上的雪粒子,声音淡然:“我欠世子的,早不算什么了。世子欠我的,我也不想要回来,如今这样……很好。”末了又朝他福了福身,转身继续往前走。
虽然不知这方向对还是不对,可她知道,是绝然不能回头的。
他往前迈了一步,身后传来一阵细碎小跑,眨眼火光出现。
“世子爷,夜深路雪,方公公怕您迷了路,命奴才来带路。”小太监喘着气,擦拭额头薄汗。
他看着那人身影越来越远,竟似再不可及。目中微沉,“走吧”。
她耳中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随后逐渐被落雪的窸窣声响填满,终至再不可闻。身上觉出些冷来,不由加快脚步,遇到几个巡夜的侍卫,连忙问了方向,总算在半个时辰后赶回住处。
方公公派来的小太监在门前焦急地等着,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请安后走了。
她进屋后将鬓间的玉茗花拿下,仔细夹在书页里,放在枕边。梳洗一番睡下,一夜里安然无梦,直到天明。
之后的日子里,倒也见过司马昱几次。不过来去匆匆,她只是个奉茶的宫婢,都没有说上话。
皇帝身子越发不好,进了十二月之后,每日里半日的时间都躺在床上。阿祉派人满天下地寻找名医,而自己逐渐接手政务,天天与太师、大臣出出进进,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小楼随侍帝侧,为皇帝端食送药。那男子不知为何,仿佛对她看顺了眼,连静妃来时都仍是让小楼喂药,好几次惹得那宠妃眼刀射到她身上。
太后想着给皇帝冲喜,嘱咐静妃尽快将太子的婚事提上日程,让钦天监选了日子,定在正月十七。
冬至那日小楼得休,与珠儿两个在屋里煮汤圆。眼见着马上就得了,门上轻响,是个小宫婢。
“谁是小楼?”
小楼连忙站起来:“姐姐找我?”
宫婢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静妃娘娘在御花园赏梅花儿,有些渴了,命你送壶茶过去。”
小楼一怔,“娘娘她……”
宫婢蹙眉斥责:“娘娘听皇上夸过你烹茶的手艺,是以才点了你的名。你莫以为平日里在皇上身边伺候,娘娘便使唤不动你了么?”
小楼连忙低头:“奴婢不敢。”
宫婢冷哼:“既然不敢,还不快些去!我先去回话,你动作利索些,若是一刻钟后不见你来,有你好看的!”说完转身走了。
小楼记着她的话,连忙将自己收拾一番。
珠儿不觉有异,边看着翻滚的汤圆,边嘱咐:“快些回来。”
她应了声,去茶房快速煮好一壶茶,放在盒子里提着去。
今儿个放晴,宫人早将路上积雪扫干净,露出光洁的青石砖。她走了没一会儿,便瞧见的静妃的辇轿。
御花园东南角专门开出一块种植梅花,疏影横斜,煞是好看。花中一座凉亭,宫婢用小火炉温着上好的梅花酒,偏生还有人在等着她这壶茶。
“怎么这么晚?!”先前来传话的婢女满脸不悦,伸手拿过盒子,“娘娘与南宫小姐在赏花,命你在此处等着。”
小楼颔首应下,恭敬地垂首等在一边。
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那两个女人终于相携着回来了。
因为皇帝的病,她们穿得都不算奢华。静妃一身妃色,衬得一身雪肌越发白嫩。南宫琉璃则着粉,娇俏可人,赏心悦目。
走到了近前,静妃瞧见桌上摆着的茶,目光一转,在那人群中找到小楼,笑了笑:“本宫还以为唤不动你。”
小楼福身请安:“娘娘言重,娘娘瞧得上奴婢的手艺,是奴婢的福分。”
静妃似是被她取悦,笑道:“连皇上都拿你当个宝,本宫又岂敢不赏识。”说着抬手指向一片梅林,笑道:“皇上爱喝梅花上雪水烹煮的茶,他近日龙体有恙,想来更是馋了。你是皇上身边奉茶的宫婢,本宫提点你几句,投皇上所好,也不枉了你今日送茶的情分。”
小楼跪下去:“多谢娘娘。”
南宫琉璃用帕子包着手柄倒了两杯温酒,口中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快去吧,娘娘可是连坛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身边即刻有人递上一个碧玉小瓷坛,静妃笑着在铺了褥子的凳子上坐下,道:“快去吧,将这坛子装满了,好回去给皇上煮茶。”
她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小楼无法,只得谢了恩,托着那坛子走进梅花丛中。今早下过雪,小道上打扫干净,花丛里却是没有的。她穿的是普通宫制鞋子,踩在积雪上,咯吱地响。
不过片刻,体温融化了积雪,雪水濡湿鞋面,顺着渗进去。
她打了个寒颤,不过动作停了停,凉亭中便有人道:“姑娘快些,娘娘可是在这陪着你,等姑娘采集完了才肯回宫歇息呢。”
小楼连忙应了,顾不得脚上的冰冷,全神贯注地将雪水滴进坛子里。梅花枝干也是冷的,摸一会儿还行,可是为了让那雪水不偏不倚,正好落进坛子里,她得万分小心。
没过多久,手也冻僵了。
花瓣上积水始终是少,她忙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过才得小瓷坛的四分之一。
静妃与南宫琉璃说着话,笑声隔着老远都能传来。忽听南宫琉璃说了声“姑姑等等,我去瞧瞧她采了多少了”。
小楼一怔,偏过头,瞧着南宫琉璃缓步而来。
娇俏明媚的少女在她面前站定,用一种上位者的尊贵语气笑着说话:“你真是阴魂不散。”
她表情好似在唱歌,小楼几乎以为是幻觉。
南宫琉璃偏头一笑,有几分俏皮:“若不是我和阿祉婚事在即,你以为只是采雪水这么简单?”眸色加深,可人的一张脸吐出冰冷的字:“我警告你,不管你是怎么进到宫里,又是怎么骗得皇上照拂,但如果你刚靠近阿祉半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小楼一笑:“小姐说完了?”
南宫琉璃一怔,不悦更深:“你别以为我只是说笑,日后我当了太子妃,你的生死还不是轻易的事。”
小楼笑笑:“小姐说的是,奴婢受教了。”
她这样平平淡淡、没有半点反驳的样子更让人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偏生又没法子发泄。南宫琉璃哼了声,伸手打翻她手上的瓷坛,“别忘了,采满一坛才可以走。”
那坛口正对着小楼,雪水洒在她裙摆上,腿上的肌肤感受到凉意。
她瞧着南宫琉璃的身影,不知怎地,很是想笑。
这个女子害她前半生,如今又出现在她后半生——实在是难得的缘分。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傅家满门,如果不是还在牢狱中的哥哥,或许她只会将南宫琉璃当做娇蛮小姐,笑一笑便过去了。反正她傅南楼并不是那么不能容人的人,让贵族小姐发发小脾气,又有什么要紧呢。
可偏偏……那人姓南宫。
☆、第一百七十章 花前对酒不忍触(二十)
说归说,静妃一行人到底没有等到她收集完毕。只留下两个嬷嬷监看着,等完成,天都已经黑了。
天飘着雪,在地上落了稀薄一层。
小楼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两手乌黑发紫,勉强拿稳着小瓷坛。
回到住处,珠儿早去忙了,炉子上留着吃的给她。小楼将小坛子放在桌上,慢慢地靠近那火炉子,谁料手才一接触到热量,一股刺痛感便腾地从指尖升了起来。
她连忙收回手,又冻又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犹豫间,听得门上轻响,是方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喜子。
“小楼姑娘,给皇上的药熬好了,方公公让你去一趟。”
她一怔,连忙应了声好。不敢让人久等,连鞋子都没顾得上换便出去了。两手藏在伸手,喜子倒没发现。
到了地方,方公公端着盛满乌黑药汁的碧玉碗在等她,见人来,眉间松了松:“小楼姑娘,你快些。”说着上前将东西递给她。
小楼连忙伸出手,那怪异的颜色立时吓了方德言一跳,惊疑之间,她已经接了过去。忍着刺痛酸麻,硬着头皮往里走。
皇帝半坐在床沿,一手揪着衣襟咳得厉害。阿祉跪在他下首,头低着,沉默而不妥协。剑拔弩张的气氛浓烈得厉害,连小楼的到来都没能使之稍微缓解。
“皇上,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