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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没办法,只能过一段时间再说了。”
老头点点头,站起来推门出去。只是他没往外走,反而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这让本以为要送客的两大一小立刻又追了出去:“老爷子!上边不许进入!”
“没事,你们仨,就你们仨,跟我下一盘!”老头看了看欧阳,“论起来,你们也不配跟我下。这样,等我把我徒弟叫来,让他跟你们下都富裕。”
这话怎么说的?古力粗枝大叶,黄奕中一阵阵的走神,而欧阳却心思缜密,冷不丁觉得事情不对:“等一下,我有个问题。”他看看站在那的老头,“您徒弟,今天多大?几段?”
老头一笑:“我徒弟今年21岁,没段位。”
明白了。听欧阳的这句问话,再想想前面老头的折腾,古力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说,您的徒弟,想参加定段赛?”
猜出来了?我还真有些小瞧这帮小年轻了。老头既然被说破了,也不再装丫挺了,整整面容拱手弯腰到地:“没错,老朽舍下一张面皮来这里,就是要为我那徒儿争个机会。”说完就这么弯着腰对着三位。
这话怎么说的……三位手忙脚乱的连忙过去搀扶:“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一点没得商量,您看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好不好?”
其实这个事情,并不是极困难。按照棋院的惯例,也是允许超龄棋手定段的。只不过这样做的定段条件极为严苛:先拿到三次晚报杯全国业余棋手大赛冠军,然后接受棋院特考。
特考在中国棋院的历史上,有且仅有一次,那是苏羽的妹妹苏妙以两次全国大学生应氏杯冠军和一次晚报杯冠军的身份要求定段,却也在俞斌王石陈耀华三个考核人面前一败涂地,依旧是业余七段。
三次晚报杯?我那个徒弟恐怕不成。先别说能不能拿到,就是晚报杯这个两年一届也受不了:就算立刻报名参赛,也要等到明年才是第一次,难道要等5年么?老头心里盘算得飞快:即便拿了三个冠军参加特考的话,也要和三个职业棋手下三盘棋,至少要赢下一盘才能通过……那个苏妙小姑娘不知道水平如何,但能拿到两次大学生冠军一次晚报杯就证明她实力绝对不低……更要命的是,这个特考需要至少两个职业棋手作担保:苏妙是她哥哥和孔杰作的担保,可陈冲上哪找人担保去?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老头咬了半天牙,“别的,比较不那么麻烦的?”
没有。古力和黄奕中一起摇了摇头:“说句您也许不爱听的:业余棋手里面也是藏龙卧虎,业余七段和职业二三段基本上水平相差不大,厉害的和五段也有一拼。而且这些人里交游广泛的也很多。但为什么只有一次特考?就是因为棋院会为了保证定段赛的地位,很可能会派几个厉害的棋手出来考核。说真的,上次苏妙那次已经算是很给苏羽面子,派了俞斌王石陈耀华,换成别人就算找到了担保,但棋院第一未必允许考试,第二派苏羽孔杰王文达这三位出来考,谁考得过?”
看来,还真是麻烦。老头死命的抓脑袋——他没手,只能拿胳膊棒来:“难道,真的没别的法子了?”
很可惜……职业的大门,并不是这么好打开的。看着老头一个人慢慢蹒跚着走出棋院大门,让古力忍不住鼻子发酸:“当年,苏羽也有个好师父……”
黄奕中摸着下巴啧了一声:“我总觉得,这个老头很厉害,他的徒弟可能也不会差……要不然……”他看看古力,“咱们给他作保?”
算了,这事情,多不如少。古力再热心肠也没这么折腾自己的,摆了摆手叹口气:“作保?太麻烦,再说咱们跟他徒弟有这么大交情么?以后再来个老头说你给我们徒弟作保,咱们是保是不保?算了。”他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愣了一会儿,却又转过头,“要不然,咱们跟那老头下一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有道理。欧阳立刻跳起来冲了出去。
“几位要跟我下一盘么?”老头走的不快,被欧阳拉了回来之后连连喘气。
怎么说呢?“如果您真的实力强大把我们三个都赢了,自然就证明您有绝对的实力。”黄奕中慢慢的遣词造句,“到时候呢,我们也好向上边说话,是不是?”
对!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老头之所以这么丢老脸豁死命的来北京,就是为了要给自己徒弟争个定段名额。现在不管怎么样也不管面前这三位能不能说上话,但有个机会总归也是好的:“没问题,谁先来?”他向欧阳招呼一下,“这位小兄弟,能不能帮我把白棋拿过来?然后替我落子……”
白棋?黄奕中坐在老头对面看着自己面前的黑棋发呆:好歹,我也是个九段好不好?这就让我一先了?
“请。”老头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面容一肃。
第五章 第一盘
一个多小时以后,北京已经被晚霞染的一片艳红。内九城外九城满都是下班的人流,熙熙攘攘一时间繁华非凡。
而中国棋院里,黄奕中却正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棋盘,睁大了眼睛满头大汗,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发抖。
这老头,不简单!古力就站在黄奕中的身后,紧锁眉头看着局面:右边被踩碎了,肯定救不回来了……中央现在三条大龙缠在一起打生死劫,但这个劫白轻黑重,这盘棋谁输谁赢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确定了……
施襄夏?以前总记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绝对不是现在人。欧阳替老头再落下一子之后,就已经不再思考对局,而是开始回忆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这种风格:李昌镐?不是李昌镐,这老头比李昌镐下的还要谨慎……不对,不是谨慎,是柔!他师侄朱钧的风格和这有些类似,看上去很是古典,但这老头的经验却明显比朱钧高了不止一筹,就说刚才黄奕中为了救火下的骗招,老头不仅识破了,反而还将计就计反打过去把黑棋右边的大空砸了个粉碎……
“我认输了。”黄奕中已经完全没有反击之力了,摇了摇头认输,“老爷子,您这个棋,厉害……”
下一个?老头不管收拾棋盘,转过头看古力。
古力却并没有上场,而是摇了摇头:“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您的弟子能够来一趟北京。我相信,如果令高足能够您三分的功力,定段的事情应该不会很难。”
施襄夏大喜过望,连连的作揖拱手,慌的三个人连忙还礼,一阵忙乱之后才算是把老头送出去。
等回来,三位齐刷刷各吐一口长气。而欧阳则对古力有些不明白:“刚才,你怎么不上场?”
“我上去干什么?”古力莫名惊诧,“老头的本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我还上去干什么?”他转过头慢慢的思忖,“这个老头的棋路,我总看着有些眼熟。你们谁知道施襄夏这个名字?”
这里不能不说,中国棋手的文化水平的确不是很高,虽然当湖十局的谱谁都打过,但却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名字。“算了,”古力挥了挥手,“咱们现在怎么办?”
黄奕中一口水喷出来:“你问我们?你让老头带着徒弟来北京,结果你问我们怎么办?凉拌,反正跟我没关系。”
古力微微一笑:“咱三个人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他看看日历,“老王什么时候回来?今年谁管定段的事情?”
“管定段赛的,是俞老。”欧阳对这些事情似乎熟悉一些,张口回答,“所有人下个星期一肯定会回来,周二要开会讨论今年擂台赛的事情。”
古力点了点头:“左右无事……”他斜着眼睛看黄奕中,黄奕中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你少出妖蛾子,要去天津你自己去,恕不奉陪。”
那么……“欧阳,你多长时间没去天津了?”坐在火车上古力看着哭笑不得欧阳笑眯眯,“这次来天津,哥哥绝不亏待你。怎么样,琵琶虾河螃蟹你随便挑。”
欧阳正了正身体:“我觉得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你怎么,对那个老头这么有兴趣?”
“嗯。”古力似乎在措辞,琢磨了一会儿才说,“你见过苏羽那个老师么?那个姓南的?”
欧阳摇头:“没有,从来没见过。”
古力点点头:“三儿也没见过。但我见过。昨天来棋院的那个老头,让我觉得,和那个南先生,有些地方很像。真的,很像。”他思索着什么,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陈冲正在上课。这门课是概率论与统计学。他很喜欢的一门课(写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恨不得跳进去啐这小子一口唾沫,再抽自己两个嘴巴)。
不过他的心思却不在书本上,而是在琢磨一件事情:老头怎么还没回来?
老头没有手机——老头没手,自然也没有那个机。陈冲下课之后就回了那个小房间来回的转圈,却不知道应该上哪去找。天津城这么大,人海茫茫的谁知道那老东西在哪?说起来,昨天晚上的生日宴还没人报销呢……
要不,出去转转?去老头平常总去的那些个茶楼棋社去看看?陈冲看看手机上还没动静,剁剁脚走出去。
老头不在。陈冲在老头最常去的地方进门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不过要走的时候,却被老板叫住了:“陈冲!来这边。”
“什么事?”陈冲虽然着急,却也不愿失礼,走过去就看到老板和两个人正坐在一起。一个男子约摸二十六七岁,小眼睛长脸总是眯眯的笑。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也差不多有20岁,两个人莫名其妙的都在向着他笑。
“这两位先生,打算和你下盘棋。”老板笑了笑拉着陈冲让他坐下,“你师父呢?这两天怎么没来?”
陈冲没心情下棋,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也在找他。不知道他这么大岁数还满世界的乱跑什么,平白的担心。”
“没事,你师父人老成精,能坑他的人可真不多,再说这光天化日的,也出不了什么事情。”老板安慰一下他,随后说,“这两位先生来小店指名要找你下一盘,你就也别推辞了。我看这样,我去找你师父,你陪两位先生下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