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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德清了清嗓子,说:“车开得很好。你多大了,城城?”
“十五,”小伙子回答,跟他父亲一样咧着嘴笑着,“不过下个月就十六了。”
出租车在车流中穿行着,最后进入海底隧道,这条两车道的隧道长两公里,拥挤不堪。“你的酒店在香港岛这边,机场在九龙那边。”T.Y解释道。邦德尽管都知道,但还是不住地点头,好像学到了什么。“绝对棒的酒店,但也很贵。顶层还有一家挺不错的餐厅,幽雅僻静,我们可以在那里聊,嗯嗯?”
出租车总算钻过了隧道,进入香港岛。人行道上行人川流不息,十字路口人们排着长队等着过马路。邦德在飞机上已经仔细研究过这座城市的最新信息与统计资料,这块弹丸之地居住人口有五六百万。香港岛基本上是广东人的天地,这里的大部分居民是华人,另外一小部分则被称为“外来人”或外国人,他们都是居住在这块殖民地上的。这些外来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其中最多的是菲律宾人、美国人、加拿大人、美国人、泰国人、日本人和印度人。邦德认为这是独一无二的文化大熔炉。
“要是在酒店里待厌了,你可以来情报站。”T.Y说,“它就在荷李活道附近,西区的东端。”
出租车在香港岛西区的干诺道上迂回前进,最后在一幢二十几层高的白色大楼边停住。香港文华东方大酒店是世界上最高级的饭店之一,但它却巧妙地掩藏在毫不起眼的外表后面。大多数英国商人都喜欢住在九龙那家具有殖民时期风格的半岛酒店,但邦德每次来香港却喜欢住文华东方大酒店。眼下,酒店的房间都已爆满,许多房间早在一年前就订了出去。还好英国情报处早就预订了房间,他们预计在香港回归之夜肯定要派人来的。吴说:“你先登记,中午我们在钦纳里酒吧见,嗯嗯?”
“好的。”邦德边回答边拎起手提箱,打开车门,“城城,谢谢你!”
“别客气。”小伙子咧嘴笑着回答。
酒店大厅豪华典雅。邦德办完手续,一位笑容可掬的服务生领他来到位于21层的房间。这是“莲花套房”,有两个大房间,还有一个能俯瞰维多利亚海湾的大阳台。酒店还提供了一副双筒望远镜专供旅客观赏景色。客厅里有写字台、酒柜、电视音响设备以及来访客人用的洗手间。卧室里有一张加宽的双人床,附设一个大盥洗室。服务生走了之后,邦德立即打开冰箱,拿出一瓶伏特加,往玻璃杯里夹了两块冰块,再倒上一大杯伏特加。虽然还是上午,但这段飞行实在太长了,他需要调整一下时差。
邦德站在房内,眺望着窗外港湾的景色,各色船只如渡船、舢板、帆船在海面上穿梭往来。在香港有这么些人就靠小船谋生,他们吃、住、干活全在这小小的船上,难得涉足岸上。尽管香港已经非常西方化了,但它依然别有一番天地。
邦德脱下西装,换上一件全棉的淡蓝色短袖马球衫,下身着一条海军蓝的斜纹布裤子, 又套了一件轻盈的灰色丝绸外套,他的华尔瑟PPK手枪就放在外套里的羚羊皮腋下枪套里。中午时分,邦德下楼到了钦纳里酒吧。这酒吧的装潢颇有英国绅士俱乐部的风格,红棕色皮革面的扶手散发着男士粗犷的气息。在邦德的记忆里,这家酒吧间曾经只对男士开放,直到90年代才开始接待女士。酒吧的墙上挂着英国画家乔治·钦纳里的真迹,他的作品多以澳门、广州及香港的风景人物为题材,这使得他当之无愧地成为19世纪汇集于中国沿海的外国艺术家的鼻祖。商人们的雪茄、烟斗和香烟使整个酒吧烟雾缭绕。邦德注意到柜台后面排列着许多作装饰用的威士忌酒瓶。
吴T.Y已经等在那里了,邦德走了过去。
“Ling Ling Chat,欢迎你来香港!”吴招呼道。邦德知道这Ling Ling Chat就是广东话的007。“我们先喝上一杯,再上楼去吃饭,嗯嗯?”
邦德要了杯伏特加马丁尼,但他不得不向服务生解释两遍,在配酒时要摇晃酒杯,但不要搅拌。吴耸耸肩,也同样要了一份,说:“我们这里大都喝法国白兰地。”
“哦,我在临睡前常喝那酒。”
两人边喝边聊,彼此增进了解。吴T.Y已经为英国情报处干了25年,他的祖辈几十年前从中国南方的一个城市移居到香港,靠做古董珍玩生意发了财。吴和他的哥哥就在摩罗上街开了家店,这摩罗上街也称之为猫街。此店为情报处在香港的分设机构。早在60年代,吴就被吸收进了英国情报处。越战期间,一位能干的00系特工信步走进吴的商店,他是在越南协助丛林作战的美国军人,当时正值休假。吴开朗的性格与“想干点儿刺激的事情”的态度给这位特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将吴带回美国。经过数月受训,吴能用学到的英语凑合着说话与撰写简单的情报报告。不过,店主和情报官员的双重身份使得吴的个人生活亮起了红灯,妻子十年前便离他而去,吴一个人将城城抚养长大。
12点半,吴和邦德乘电梯到了坐落在25层的文华厅,这是香港最好的中餐馆之一。餐厅门口迎候客人的是位可爱的中国小姐,她身着典雅大方的紧身旗袍,裙衩处露出性感迷人的大腿,她领着他俩入座。香港的餐馆大多嘈杂,喧闹声不绝于耳,但这文华厅却幽雅僻静。深蓝的地毯、紫红的柜式墙面,还有东方情调的书画,无不体现着高雅的氛围。餐桌上还有一株开满白色小花的盆栽树,桌子紧挨着一扇大窗户,维多利亚港的美景尽收眼底。
菜单上的菜都是广东风味的,广东莱被认为是花色品种最多的中国菜,这多半是因为广东位于中国南方,享有得天独厚的亚热带气候,盛产各类水果与海鲜,加上广东菜以蒸、炒为主,使食品的风味尤佳。经验丰富的广东厨师能从炒锅中发出的丝丝声判别出一道菜是否做好。广东莱的特色是不油腻,多用调味汁但不用香料。配菜原料主要是蔬菜、海鲜、猪肉和鸡肉。
“邦德先生,欢迎你来香港!”
邦德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来人是何亨利,文华厅的总经理,邦德多年的老朋友。何不仅为人随和开朗,还烧得一手好菜。他留一头黑发,声音总是那样柔和,眼光里充满笑容。邦德每次来此进餐,何都会入席奉陪,还说上一段他所推荐的菜肴的故事,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你好,亨利。”邦德与何握手问候,“非常高兴又见到你。”
“是呀,是呀,我也非常高兴。”何说,“对了,吴先生昨日来电话讲有贵客光临,却未提及你,真没想到!不过,我已经准备了几道风味菜。”
先上的是开胃小菜黄瓜,还有被何称为“黑菇”的小菜,其实是裹着面粉炸成深红色的生姜。第一道菜是四川风味的咖喱对虾。邦德喜欢吃四川菜,它比广东菜要辣得多。据说,中国领导人邓小平就喜欢吃四川菜,他曾解释四川菜辣的原因;四川气候潮湿,吃辣是要让辣除去体内的湿气。大对虾是用大蒜、咖喱及麻油烹饪而成,味道极美。
两道菜之间上来一种称作黄酒的热酒,邦德觉得味道豫米酒。
第三道是嫩煎豉汁鳎鱼片,盘底是油绿的蔬菜。这道菜的外观真是妙不可言:几根大胡萝卜雕刻成龙舟,与每年夏天端午的龙舟毫无二致。鱼片就放在龙舟里。鳎鱼片鲜嫩无比,因为香港的鳎鱼是在海水与淡水里混合养殖的。
主菜是“叫化子鸡”。它的做法是先在清理干净的鸡里放上香菇、叉烧肉、姜及调味品,然后包上荷叶,再里上泥巴,用火烧烤,直烤得泥巴发硬为止。做这道菜要花上几个小时,所以吃这道菜起码要提前一天预订。
当侍者将叫化子鸡端上桌来,餐厅里的侍者与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看着吴和邦德用木槌轮流敲打里在鸡上的泥巴,大家发出阵阵喝彩声。随后,侍者将大的鸡骨从嫩嫩的鸡身里拆出,把鸡肉切成片放在小盘里并配上调好的佐料汁。对邦德来说,这道菜是他一生中品尝过的最美的佳肴之一。
待邦德与吴酒足饭饱,何又给他们端上茶来,坐着一起聊天,他说:“中国南部有一个省份叫福建,那儿盛产各种茶叶,其中有一种茶叶很有趣,叫‘猴觅茶’。
“传说,这种茶大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由猴子采集。不过,这些猴子不怎么听话,时常需要管教。一旦哪只猴子不听话,它的尾巴就会被削掉一厘米,若还不规矩,再切掉一截,直到猴子乖乖地干活为止。由于‘猴觅茶’来之不易,加上其色香味俱佳,被认为能与名酒佳酿媲美。饭后一杯茶,既是一种享受,又有助于消化。”
午饭后,邦德与吴开始谈论正事了。
“嗯,T.Y,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多少?”
“那个律师被害事件——不是中国放的炸弹。嗯嗯?”吴说。
“M也这么认为,”邦德说,“依你之见,谁是这起事件的幕后指使人?”
“广州有个财大气粗的商人,姓王,对香港民主政治非常敌视,据说还有政界背景。他想在香港制造混乱,并从中捞到商业好处。有人指责他,但还不能肯定与此事有关。”
“此话怎讲?”
“在香港回归前几周干这种事情,不是太傻了吗?再说,挑起中英之战,他有什么好处,嗯嗯?”
“嗯,他只算得上一个怀疑对象,还有别的人吗?”
“你是问我个人的看法吗?我认为是当地人干的,很可能是三合会的人。但从另一方面看,又不像是他们惯用的手法。在香港很少有罪犯会使用枪支或炸弹。你也许会感到惊讶,但香港确实很少有枪杀案。”
“那两个被英国人枪杀的中国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也是个谜。但我一直认为此人不是英国军官,整个事件是精心策划的,枪手是经过乔装打扮的。”
“我也这么想。”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