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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黜更始,则中兴之业不在世祖矣。
嗟乎!伯升之不忍者,亦妇人之仁耳。古之求集大事者,常不忍于负人而终为人之所
负者,以其相伺之机,间不容发故也。世祖之连兵决战不及伯升,而深谋至计乃甚过之。
盖伯升类项羽,而世祖类高皇,此所以定天下而复大业也。始伯升之见杀,而世祖驰诣更
始,逡巡引过,深自咎谢,不为戚伤。是以更始信而任之,卒至摧王郎、定河北,其资成
矣。乃徐正其位号,遂以其兵西加更始而定长安。使其遂形愤怏不平于伯升之祸,则亦并
诛而已矣。
〈汉光武论〉
师不必众也,而效命者克;士无皆勇也,而致死者胜。古之人有以众而败,有以寡而
胜者,王寻、王邑以百万而败于三千之光武,曹公以八十万而败于三万之周瑜,苻坚以百
万而败于八千之谢玄是也。夫率师百万以临数千之军者,必胜之军也。然有时而至于败者
,骄吾所以必胜而以轻敌败也。提卒数千以当百万之众者,必败之道也。然有时而至于胜
者,奋吾所以必败而以致死胜也。夫兵多在敌者,智将之所贪,而愚将之所惧也;兵寡在
我者,愚将之所危,而智将之所安也。多固可惧,而我贪之,恃吾有以覆其骄也;少固可
危,而我安之,恃吾有以激其奋也。提数千之兵以抗大敌,使人人自致其死,而忘其为数
千之弱者,易能也;连百万之众以临小敌,使人人各效其命,而忘其为百万之强者,难能
也。何者?弱则思奋,而强则易懈,故也。弱而奋,则奋者其气也;强而懈,则懈者其情
也。于气则易乘,于情则难率。因易乘之气而激之,故有以寡而胜者矣;就难率之情而驱
之,故有以多而败者矣。是以古之善论将者,必知其所以胜任之多寡。苟非所胜任,虽多
而累矣。韩信以高祖之所胜将者,十万耳;而其自谓,则虽多而益办也。是以古之善将者
,其用百万如役一人,分数既定,形名既饰,节制素明,威赏素着,有术以用其锋故也。
赵括一用赵人四十万,束手而就长平之坑者,败于众也。王翦必用秦军六十万然后取胜于
荆者,办于多也。汉高祖尝一大用其军矣,劫五诸侯之兵,合六十万,以攻楚也。而项羽
逡巡以三万之锐,起而覆之,濉小为之不流。此将逾其分,而韩信之所忧也。曹公之于兵
也,巧谲奇变,离合出没,其应无穷,白首于兵,未尝不以少敌众也。卒丧赤壁之师,而
成刘备、周瑜之名者,骄荆州之胜,恃水陆之众,而败于懈也。
方寻、邑百万之众以压昆阳,其视孤城之内外者皆几上肉也。然而光武合数千之卒,
申之以必死之誓,激之以求生之奋,身先而搏之,则其反视寻、邑之众者皆几上肉也,是
以胜。虽然,是役也,人以其为光武之能事,而莫知其所以为能事也。唯诸将观其生平见
小敌怯、见大敌勇也,皆窃怪之。而不知光武为是勇、怯者,乃所谓能事而皆以求胜也。
夫怯于小敌者,其真情也;勇于大敌者,其权术也。敌小而怯,怯而戒,戒而励,胜之道
也;敌大而勇,勇而决,决而奋,亦胜之道也。于敌之小而示之真情,是以不易胜之也;
于敌之大而用其权术,是以不畏胜之也。光武非特能以少败众也,固又至于多而益办也。
呜呼!光武之于取天下者,亦何独不出于真情之与权术欤?顾人莫之测耳。始伯升之结宾
客喜士,规以诛莽以复刘氏,而世祖乃独事田业勤稼穑而已。故伯升比之高祖兄仲,而人
亦以谨厚目之,不意其有他也。及其部勒宾客,绛衣大冠而起于宛,则勇决之气又有过于
伯升者焉。夫光武意之所以在莽者,岂一日之间邪?然于莽之世,而为伯升之所为者,固
亦危矣。是以光武之独事田业,为谨厚者,其权术也;卒然而起,绛衣大冠者,其真情也
。故伯升首事,而光武收之。呜呼!英雄若世祖者,为难及也。
〈邓禹论〉
善用兵者,能骄敌之强,而怠敌之锐。彼之势诚强,则吾形之以甚弱,使其恃之以为
独强,而至于骄。彼之气诚锐,则吾敛之以不应,使其无得以逞其锐,而至于怠。然后出
吾所匿之强以加其骄,出吾所伏之锐以加其怠,使其虽有巧者不及窥,勇者不及惫,则制
胜在我矣。
昔者冒顿之灭东胡、李牧之大破匈奴者,中之以其骄也;赵奢之破秦军,周亚夫之败
吴楚者,中之以其怠也。虽然,求骄以怠人之军者,必有夫坚制之气与夫善待之度。迫之
而不为动,挠之而不为应者,其气也;辱之而不为忿,激之而不为变者,其度也。持是之
气,守是之度,为其上者无得而令,为其下者无得而议,然后敌可胜而功可必也。
东之恃其强,而易于冒顿也,冒顿因其易我而遂骄之。求马畀之矣,而复求妇;妇畀
之矣,而复求土。冒顿大议于群臣,悉诛其欲与土者,驰马而赴东胡,令之曰:「后至者
斩!」国人从之,遂灭东胡。
秦人伐韩,军于阏与,赵使赵奢救之。奢因其锐而欲怠之也,去邯鄿三十里而止,令
于官曰:「敢以军事谏者死!」秦军武安西,鼓噪勒兵,屋瓦尽振。军中一人言急救武安
,奢立斩之。坚壁增垒,三旬不行。秦军稍懈,奢卷甲而趋之,二日一夜至于阏与五十里
而军。秦人不意其至,悉甲逆之,一战而大破秦军。此冒顿、赵奢所以骄而怠人者,为其
下者无得而议之也。
李牧之为赵守北边也,与士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如是
者数岁,匈奴以为怯。赵王以谴牧,牧如故态。王怒召牧,易以他将。匈奴每至,战辄失
利。王复使牧往,复如故约。居数岁,匈奴诚以为怯。牧乃阴饬车骑,大纵畜牧以饵之。
匈奴小人,佯北不胜,单于遂以其众大至。牧设奇大破之,斩骑十万,单于遁徙,遂亡边
患。
吴楚以山东反汉,而行攻梁,汉使周亚夫讨之。梁王,景帝之母弟。亚夫以其锋方锐
,图挫而怠之,遂以梁委之而不救。梁急诉于帝,虽数诏亚夫救梁而不受也,卒以破吴。
此李牧、亚夫所以骄而怠人者,为其上者无得而令之也。虽然,使夫四人者无气以持之,
无度以守之,主得以令,而下得以议,则亦无以骄怠于人而胜之矣。
昔日汉武帝被命更始,安集河北,始于邓禹于徒步之中。恃之以为萧何者,以其言足
以就大计,其智足以定大业,且非群臣之等夷也。遂以西方之事委之,而禹亦能胜所属任
,所向就功。赤眉之入长安,诸将豪杰皆欲击之。禹以其乘新胜之强,财富锋锐,然盗贼
群臣,无他远计,必生变故。而吾众虽多,战胜者少,又乏资馈,难与力争而可以计破也
。且将休兵北道,以观其弊。于是别军北趋栒邑,以就粮养士,盖将有以骄而怠之,然后
取之也。此禹之计得矣,光武极欲天下之集,而缓其为计与功也,遂迫以进讨。禹无以专
制,乃以其兵去栒邑,击赤眉果不能守,西守扶风。禹虽得入关中,然卒饥干敝,无足以
制贼者,是以赤眉复还入之。禹无以抗,乃不胜其忿悁,而数以惫兵徼战,至于屡北,仅
以身免,声威功烈一朝沮丧。此知所以骄而怠人之术矣,惜其为气与度者不足以持守之,
是以一愤而不能复举也。
故善于择将者,必先求其气,而后求其材;先察其度,而后察其智。气足以御材,度
足以养智,然后可以授之兵而责之战矣。嗟乎!以光武之明天任人,以邓禹之笃于得君,
然至此而背戾矣。况夫以昏庸而御夫疏贱者,功可得而必哉?
〈魏论上〉
昔者,东汉之微,豪杰并起而争天下,人各操其所争之资。盖二袁以势,吕布以勇,
而曹公以智,刘备、孙权各挟乎智勇之微而不全者也。夫兵以势举者,势倾则溃;战以勇
合者,勇竭则擒。唯能应之以智,则常以全强而制其二者之弊。是以袁、吕皆失,而曹公
收之,刘备、孙权仅获自全于区区之一隅也。
方二袁之起,借其世资以撼天下。绍举四州之众,南向而逼官渡;术据南阳,以抚江
淮,遂窃大号;吕布骁勇,转斗无前而争衮州。方是之时,天下之窥曹公,疑不复振。而
人之所以争附而乐赴者,袁、吕而已。而曹公逡巡独以其智起而应之,奋盈万之旅,北摧
袁绍而定燕、冀;合三县之众,东擒吕布而收济衮;蹙袁术于淮左,彷徨无归,遂以奔死
。而曹公智画之出,常若有余,而不少困。彼之所谓势与勇者,一旦溃败,皆不胜支。然
后天下始服曹公之为无敌,而以袁、吕为不足恃也。至于彼之任势与力,及夫各挟智勇之
不全者,亦皆知曹公之独以智强而未易敌也,故常内惮而共蹙之。唯曹公自恃其智之足以
鞭笞天下而服役之也,故常视敌甚轻,为无足虞。于其东征刘备也,袁绍欲蹑之;于其官
渡之相持也,孙权欲袭之;于其北征乌桓也,刘备欲乘之。三役者皆所以致兵招寇,而窥
伺间隙者所起之时也。然而曹公晏然,不为之深忧而易计者,亦失于负智轻敌之已甚,是
以数乘危而侥幸也。虽然,于势不得不起者,盖刘备在所必征,袁绍在所必拒,然又其近
在于徐州之与官渡。使其人之谋我,而我亦将有以应之,未有乎颠沛也。至于乌桓之役,
则其轻敌速寇,而苟免祸败者,固无殆于此时也。夫袁绍虽非曹公之敌,亦所谓一时之豪
杰,横大河之北,奄四州之土,南向而争天下,一旦摧败,卒以忧死。而其二子孱驽不肖
,曹公折棰而驱之,北走乌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