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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地板。
草薙把地板掀开,下面出现了明显是刚刚凝固的水泥块。
7
在审讯室里,高野昌明是这样变待的。
最初的欠款大概有300万日元左右,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利息开始暴涨,欠款将近有2000万了。我说的是实话,到这时候了,我也没必要再撒谎。我根本没办法还那么多钱,就想起了高野伯母。我是从另一个已经去世的叔叔那里听说的,伯母从伯父那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 手头应该有很多现金。我想,她能不能帮我一把呢?就来拜访她。她对我说,要是没地方住,可以暂时住在她那儿,我就和她住在一起。没过多久,近藤也来了,他是我的债主,他说,在我把钱还清之前,他是不会离开我的。他老婆也搬来了。我对伯母说,他们是朋友。伯母丝毫不反感,可能是一直以来太寂寞了,她还说困难的时候就该互相帮助。我觉得欺骗这样一位善良的伯母很痛苦,可还是想知道,她把钱藏在哪儿。我知道她不相信银行,钱都在家里。近藤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也背着伯母在地板下面、天花板里到处搜索,可是哪儿都找不到。那一天——”
那天,近藤喝醉了酒,对一直找不到钱很恼火。他再也没法在高野秀面前装老老实人了,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他抓住高野秀的衣领,问她,钱藏在什么地方,“你侄子欠我钱,你替他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他就这样粗暴地逼问高野秀。
高野秀的心脏本就脆弱,侄子的欺骗带来的打击、近藤的态度突变带来的惊恐,使她心脏病猛然发作,立刻死去了。昌明当时觉得伯母是装死,近藤也在她脸上拍了好一阵。
可是真正令他们震惊的,是接下来的一瞬间——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西装。
这个男人指着昌明他们说:“我自始至终全看到了,你们这样做,不是杀人又是什么?!我要报警!”
这个男人就是神崎俊之。
被严词指责的近藤,浑身血液逆流。他从背后袭击了要去报警的神崎。他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可是柔道二段。
“一转眼尸体就变成了两个,”高野昌明交代道,“我懵了,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这应该是他的真心话吧。
他们决定把高野秀送到医院。但是,神崎的尸体就不能那么处理了,因为一看就是谋杀。
他们决定把他藏在日式房间的地板下面。他们挖了一个坑,埋好尸体,又灌注了水泥。至于神崎开来的轻型客货两用车,近藤把车牌销毁,将车丢弃在报废车辆处理站了。
剩下的,就是如何找出那笔财产了。
他们一直都没找到。
8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相信这一次是闹鬼,正是由于神崎俊之的幽魂被埋在下面,才会有那种现象出现。”草薙把杯子送到嘴边说。杯中盛的是第13研究室的代表性饮料——口味清淡的速溶咖啡。
“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有勉强你的意思,而我个人认为,它是一种共振现象。”汤川的声音不愠不火,对方越是兴奋,他就越是冷淡,这是他年轻时养成的习惯。
听了骚灵这一说法之后,汤川先是去了市政府,调查了高野家附近地下的构造,结果发现,高野家正下方有一条陈旧的下水道检修通道,于是他断定,骚灵的起因就在这里。
“每种物体自身都有固定的振动频率,如果施加给物体的外力的振动频率与之相同,物体就会剧烈地振动,这就是共振现象。我想,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下水道检修通道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便产生了共振现象。”
汤川推测,原因在于地面受到了某种作用力,例如,挖了个坑。
一旦想到在地面上挖坑这一步,对方的意图也就昭然若揭了。草薙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预感也最终被证实了。
汤川通过调查了解到,高野家附近有一家零件加工厂,这家工厂的下水管道和高野家的下水道检修通道相通。每天晚上8点钟,这家工厂排放经过处理的热水,热水在下水管道中形成气流,和高野家正下方的下水道检修通道发生了共振。
发现尸体那天,草薙事先拜托了那家工厂在下午3点钟放水。
“行了,我该走了。”草薙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这就去见她吗?”汤川问。
“对,”草薙回答,“最近一直比较忙,还没对她详细解释过呢。”
虽然不情愿,但他清楚这种差事也只能由他来做了。
“不想再待一会儿,听听高野秀遗产的事吗?”
神崎俊之被埋时,穿着西装,他带的东西也原封不动地留在口袋里。但是,他的钱包里少了现金和信用卡,罪犯们计划好了用他的信用卡大量购物。
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夹在驾驶证里的一张卡。
那就是银行客户个人保险柜的卡式钥匙,那不是神崎自己的,而是高野在银行办理的,代理人的名字登记的是神崎俊之。
根据警察调查,保险柜里除了存折,还有债券、贵金属、房产证,等等,此外,还有一封信。
这是一封遗嘱,明确写着将全部财产留给神崎。
“到现在,你还觉得那是幽魂作怪吗?”汤川问。
正向门口走去的草薙回过身来:“当然,不可以吗?”
“不是。”物理学家摇摇头。
“那我走了。”草薙打开门。
“草薙。”
“怎么了?”
汤川犹豫了一会儿,说:“一定要解释好啊。”
草薙举起一只手,出了房间。
第四章 鬼火之谜
1
耳旁传来机床工作的声音。贵子一进工厂,就看到坂井善之的背影,坂井面朝机床,褐色工作服上印着“野岛”两个深蓝色的大字。贵子听丈走忠昭说,他们正在赶制汽车公司订购的发动机传动轴,至于是什么发动机,就不得而知了。
角落里,丈夫正在和两个工人一起检查成品的质量。他戴着手套,动作有点慢,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是贵子知道,这不是由于零件质量不好。
“茶沏好了。”贵子对丈夫和工人们说。
忠昭稍稍抬起一只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着下午2点45分。
“善之,休息一下吧。”他对正在操作机床的坂井善之说。
坂井点了点头,关掉了机床的电源,刚刚还在轰鸣的机床迅速停止了运转。
“怎么,没有什么更像样的东西吃吗?”忠昭洗完手,坐在休息桌前问。桌上的托盘里盛着五块豆馅糯米饼。“这是昨天吃剩下的吧?”
贵子不置可否地默默一笑。
“这不是挺好的吗?”铃木和郎伸出手,“我最喜欢吃豆馅糯米饼了。”
“我也听说,工作时吃甜食比较好。”说这话的是田中次郎,但他并没有把手伸向豆馅糯米饼。
坂井什么都没说,喝着贵子给他倒的茶。
“善之,前一段做的那批线圈,今天该给他们送过去了吧?”忠昭问坂井。
“嗯,我今天去送。”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另外,你跟对方说一下,希望他们能尽早把货款给我们,那就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我会说的。”坂井盯着茶碗。
忠昭微微点头,随后好像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一会儿要出去一下。”
“去哪儿?”贵子问。
“收债。”
“收债?还有没回收的货款吗?”
“不是货款,”忠昭拿起一块豆馅糯米饼,掰了一半,将露出来的馅放入口中,“是很久以前借出去的钱,对方最近说要还我。”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啊?”
“那是经济比较景气时的事了,因为借钱的是一位恩人的儿子,所以我至今没有催他,不过他好像最近发展得不错,想把这笔钱还了。”为了咽下豆馅糯米饼,他喝了一口茶。
“社长,那笔钱……有多少?”铃木认真地问,眼光闪烁。
“这个嘛,具体数额不太方便讲,”忠昭挠看花白的鬓角,“不过肯定不少,因为,怎么说呢……总之会帮我们大忙的。”
“哦。”铃木微微张了张嘴。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田中舒了一口气:“现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记得还钱的人。”
“那当然了。”铃木笑着说。
“不肯还钱的人也很多吧,要不银行怎么会陷入困境。”
“说的也是。”
“虽然有一些不讲信用的人,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忠昭像是总结似的说,说完看了看贵子,“就这么件事,去把我的西服拿来吧。”
“知道了。”贵子点了点头,又开口道。“那个,我也想出去一趟。”
“去哪儿?”忠昭用锐利的目光望着她。
“买东西……我想给秋穗买件衣服,她说没有郊游穿的衣服了。”
“今天不去不行吗?”
“明天、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今天就算了。”忠昭把茶喝光,站了起来。
一般,丈夫要是这么说,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贵子沉默着。三个工人的心情可能由因此受到了影响,他们急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起身重新投入工作。
不到3点半,忠昭开车出去了。他穿着灰色的西服,很少见地打上了领带,提着一个运动包。
他前脚刚一出门,贵子就做起了外出的准备。她到达地铁月岛站时,刚好是下午4点。
只要7点半之前赶回去就行——她心里这么想。
但是这天晚上,贵子到家时已经快8点了。上五年圾的秋穗和上三年圾的光太正融洽地看着电视,忠昭还没有回来。她把从超市买来的蔬菜取出来,开始准备晚饭。
“这么晚了,爸爸还不回来啊?”秋穗边吃猪排边说。
“是呀,”贵子应了一声,目光投向电视旁边的台钟,已经8点半了。
时针指向11点时,忠昭还是没回来。她给他的手机打过很多次电话,总是无人接听。
贵子哄两个孩子睡着,自己坐在客厅里等。电视里的新闻播音员表情凝重地报道着北朝鲜的核问题,但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猛一回头,发现秋穗穿着睡衣站在那里。
“怎么了?快回去睡觉,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她用母亲才有的语气命令道。
“爸爸还没回来吗?”
“他工作还没完,回来得晚。不用担心,赶紧睡吧。”
但是女儿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贵子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