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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扮得真像一个流氓。为什么穿这么一身,是为万圣节准备的吗?”
“只是为了舒服些。”他穿了一条黑色运动裤,一件黑色上衣,还戴了顶黑色的帽子。他带来一瓶苏格兰酒。
我从他手里接过酒说:“你又想告诉我些什么?”
“你看出来了?”
“是的,因为你又喝酒了。”
“那酒是给你的,玛吉,我想你或许需要喝点什么放松一下。”
“你觉得我很紧张吗?”
“是的,我觉得你太紧张了,必须把压力减轻些,否则会受不了的,来一杯吧!”
我打开酒瓶喝了一小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并抹了抹眼睛说:“多谢,吉多。”
“不用谢,我们什么时候去采访?”
“麦克正在修水管,他一修完我们就出发。”
“那个叫米雪的舞女呢?她同意了吗?”他问。
“是的,明天早晨9点她就会去的,对她多关心点,行吗?”
“为什么?”
“因为那样她才会表现得更好一些,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关心过她了。”
我们坐在工作间里,一边看报告一边喝苏格兰酒,吉多正看着我记录本上关于刘易斯的记录。
“这家伙共杀了多少人?”他问。
“法庭只判他杀了一个警察。”
“他没被判处死刑吗?”
“在1974年没有死刑犯,那时局势已稳定下来。因为他神经有问题,所以被定为二级谋杀。后来他又因两起蓄意攻击他人案被判刑,刑期为20年。但期间被多次减刑,关了9年就被放了出来。”我把酒瓶递给吉多,“看起来你一点也不担心,是吗?”
“哦,我吗?”吉多喝了一口酒说,“你不是说麦克带枪去吗?”
“是的,只是为了安全起见。”
他皱着眉头,好像认为这种做法不妥当,他问我:“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尽量照清楚他的脸。”我说。
“因为他长得不错?”
“你会知道的,那就是我需要的那张脸。”
我们谈论了一会儿灯光以及吉多所带的一些仪器的问题,吉多把它们放在了吉普车的后面。当我们上楼去找麦克时,已经快9点半了。
麦克正在凯茜的浴室里,他上身几乎全部扎进水盆下的小橱里。
“找到毛病了吗?”我问道。
他拿出一团湿漉漉的头发说:“我清理了一下管道,但这些该死的管子怎么也接不到一起去。”
“需要帮忙吗?”吉多问。
麦克气喘吁吁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坐在地上,他的手上满是黑糊糊的油灰,脸上也抹得到处都是,他笑了笑说:“你好,吉多。”
“你好。”吉多把酒瓶递给麦克,“关于海克特的事我很难过。”
“我也是。”麦克把酒瓶放到一边。
“他的家人同意让我拍摄葬礼的过程。”吉多说,“你同意吗?”
麦克抬头看着我。
我说:“我们没有关于弗兰迪的葬礼的任何资料,所以我想用海克特的来代替一下。”
“我没意见。”麦克钻进水盆下说,“打开水龙头,我想检查一下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我们马上就有水了吗?”吉多打开水龙头时我问。
“好了,先开一会儿。”麦克就像在一个很深的山洞里说话一样,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妖魔鬼怪的回音。
我问:“我能先洗个澡吗?”
他们俩一起打量着我,麦克说:“别麻烦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怎么样,不用打扮得那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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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刘易斯的小屋大约10平方英尺,就像一间单人牢房。幸好吉多在天花板上安了一个聚光灯,否则这屋里简直暗得像地窖一样。
安冬尼·刘易斯坐在他那张窄床的床头上,聚光灯正好照在那儿。当他初次抬头时,看起来长得还不错,但只要他一转身,光线照在他的右半边脸时,就活像一只怪物——他的右脸上有几道很深的刀疤,更令人作呕的是他的右眼是一个闪着红光的假眼球,就像玩具店里用莱茵石做的玩具龙的眼睛一样。
刘易斯抬起手挡住照着他的强光。
“你现在身体好吗,刘易斯先生?”我问。
“还好。”他往后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一下病号服的领子,转了转身,尽量避免灯光照在他的假眼上,“或许不久以后好莱坞的制片人就会发现我是个天才,我将是他们所见到的最成功的明星,他们还会和我签下一百万美元的合约。”
麦克轻蔑地说:“你有了一百万又能怎样,刘易斯?”
“我会把这可恶的地方拆掉。”
下面的大厅里有人吵吵嚷嚷的,就好像几个人在吵架一样。我隐约听到一句“让那帮混蛋离我的病人远点”。
这是一所很古老的过渡疗养院,发出一种老房子才有的霉味。这儿很脏,住了很多人——在应该住一家四口的空间里竟住了十二个人。缓刑处和一个公司签订合约后,那个公司买下了这幢老房子。他们把这房子尽可能地分为多个小间,供那些精神不正常的患者居住。在合约里规定,每周进行一次思想教育,每天吃两顿饭。
我让麦克开始提问,因为我喜欢海克特曾帮我们做过的那种警察式的提问。麦克和刘易斯以前也有过几次接触,所以我想他们两个进行问答肯定很有意思,而且也有拍摄价值。
麦克双臂环抱胸前,倚在墙上沉思着,这场景看来不错。刘易斯正坐在灯光下,那灯光也照到了麦克,麦克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显得很有个性。虽然他的姿势和问话显得漫不经心,当他转过身对着刘易斯准备提问时,他的手枪反射出一些光亮,让人觉得他很有威慑力。
“刘易斯,我听说你是一个很精明的家伙。”
“如果我很精明的话,我在这儿干什么?”刘易斯神经质地一笑。
“你跟我说过,你曾在俄勒冈的某所大学学习过,那儿很美。”
“如果那儿不下雨的话的确不错,我从没见过那么多雨水,我没有雨衣,所以身上总是湿漉漉的。”
“你在那儿学什么?”
“学习无宗教论宣传。”刘易斯笑着说。
“1972年,”麦克说,“女孩们都留着长发,穿着迷你裙,你在俄勒冈交过什么朋友吗?”
刘易斯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好像被刺中了伤处:“我不是到那儿交朋友的。”
“那你到那儿干什么去了。”
“去减轻被歧视的黑人兄弟的痛苦。”
麦克问:“你的眼睛是怎么搞的?”
“被打瞎的。”他转过身去,很不自然地用手挡住了那半边脸,“一个猪猡把我的右眼打瞎了。”
“你是说一个警察打的吗?我听说是你自己用一支铅笔把眼睛挖出来的,你是这么对精神病医生说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刘易斯急促地喘着粗气。
“用一些东西挖出自己的眼睛一定很痛苦。”麦克说,“从中你得到了什么?”
“看到了真理,我的这只瞎眼比你们健康的眼睛能看到更多的真理。”
“可能是吧!”麦克仍然很轻松地站在那儿,“你有一个带铅笔的什么东西,是吗,刘易斯?你没用铅笔威胁过你的公派辩护律师或别的什么人吗?”
“我威胁过假释期间的一个警察。”
“你想从县监狱逃走,所以你把一支铅笔抵在她喉咙上用她做挡箭牌。”
刘易斯转身背对着麦克,但摄影师仍拍到了他自鸣得意的笑容。“差不多吧,当时铅笔是惟一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我花了一年时间才得到它。”
“在审讯中谁为你作过证?谁是你的品德信誉见证人?”
“是雷·邦德雷克斯和哈罗德·泰勒。”
“他们是干什么工作的?”
“是两个从监狱里获释的家伙,一个在洛杉矶,一个在旧金山。”
“他们也杀过人吗?”麦克问。
“我不知道。”刘易斯耸了耸肩。
“你明知道他们也干过,你真聪明呀。你因为谋杀执法警员而被送上法庭,而那两个为你作证的人则是全国最著名的谋杀警察的犯人,你难道就找不到一个老牧师或者是一个经纪人为你作证吗?”
“我认为杀掉一只猪并不是犯罪。”
“啊哈,”麦克挪开倚在墙上的肩膀,放开环抱在胸前的手,他的右手离手枪只有不到两英寸的距离,“你和邦德雷克斯及泰勒还用铅笔干过别的坏事吗?一些暴力事件?”
“我教他们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还教他们怎么利用那些家伙检查牢房的机会制服他们,怎样抢走他们的枪并逃出去。邦德雷克斯和泰勒用铅笔就像警察用枪一样。”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作枪的样子说,“我从他们那儿抢走枪,只是想试验一下我的本领,知道吗?”
“你真的试验了吧?”
“是的,而且非常成功,除非当时那儿有三个猪猡,但我当时只遇到两个。”
“你曾用空手道功夫夺走范·皮尔特警官的手枪吗?”
“你是说在西方大学那儿吧?”
“是的。”
“哦,那是非常典型的空手夺白刃。”
“在范·皮尔特之前,你有没有用空手道功夫对付弗兰迪警官,你也夺走了他的枪吗?”
刘易斯看起来很困惑,他挥了挥手说:“对于这个人我什么事都不知道。”
“如果杀一个警察不是犯罪的话,那你还担心什么?”
“这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用不着担什么心。”
“你在县监狱曾跟你的牢友说过这是你干的。你告诉过不止一个人,说你杀了弗兰迪,你很详细地叙说了你是如何用空手道功夫打倒弗兰迪警官,如何抢走他的枪并把他绑了起来。然后开着他的手动式换档杆的车把他拉到八十九大街,并打了他六枪。”
“你竟然相信那些胡言乱语。”
“如果我听到那故事,我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