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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黑暗中紧紧地握住团长的手。
我和这位好心肠的团长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他的几位战士、这辆汽车和我本人,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小托科马奇卡村来,
我们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就在飞机下面挖好了坑,把起落架放下来,随后又把机尾抬到汽车车厢上来。我们这一列由汽车和拖在它后头的米格飞机编组而成的“混合列车”,毫不迟疑地走上了通往波洛吉的大路。
三
夜间行车,加之汽车后头又拖带着一架飞机,我们谁也没敢打盹儿。交叉路口、桥梁、转弯处、迎面驶来的车辆,一处照看不到也不行,稍不注意就会碰坏机翼。我们走得很慢,但却没有发生意外事故。直到天大亮,我们才在一个小材庄尽头的一栋房子旁边停下来。
其实,要不是遇上牛群,我们是不会停车的。一群牛乱七八糟地拥过来,把这一条大路占得满满的。我们只好停下来等待牛群过去。我从驾驶室里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院落的大门口。她大概是刚从自己的院子里把奶牛赶出来,站在那里看着放牛的把牛群赶到村外去放牧的吧。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身倚门框面带愁容的女人。
“跟她要一点什么吃的东西不好吗?”中士提议道。
中士提醒得很及时。我带着的这三个人干了那么长时间工作,至今还没有合过眼呢。
“早晨好!”我一边朝着女人跟前走,一边向她打着招呼。
“您好!”女人懒洋洋地答了礼。
“您能不能给我们找一点什么吃的东西呢?”
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双忧虑的眼睛直盯着我。
“吃的东西倒是有,”她叹了一口气,接着用乌克兰语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们都丢给德国鬼子呢?”
我朝着她脚上穿的一双男人穿过的鞋望了一眼——这如果不是她丈夫的鞋,那就准是她儿子的鞋了。
“吃的东西我们这里有的是。都是地里长出来的……谁知道这些东西将会落到谁的手里去呢?”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她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她那满面的愁容和呆滞的眼神,都能表明她内心埋藏着多么深重的忧虑。她看了看我们这几个人,看了飞机一眼,又看了看我这个裹着绷带的伤员。
她转身走去,随口说道: “来吧。把你们那几个同志也都叫过来。”她脚上那一双又肥大又笨重的男人穿过的鞋,在地上矶拉矶拉地响个不住。可是我呢,就象被脚下的大地牢牢地吸住了似的,无力问前挪动一步。 “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们部丢给德国鬼子呢?”这话的份量足有千斤重啊!
我呆呆地站了一小会儿,心情沉重,连忙转身朝着汽车大步走去。汽车司机直楞楞地盯着我,好象是在等待着我说什么。
“开车!你没看见牛群已经过去了吗,快开车!快!”
汽车从各家的院子跟前驶过,渐渐远去。是啊,我们是把他们遗弃了!这美丽如画的乌克兰乡村,这些勤劳的人民,他们创造的财富,全都被我们丢弃了!就象摩尔达维亚、波罗的海沿岸、白俄罗斯、大片的俄罗斯土地那样,全都被我们给丢弃了!……你去体验一下这种强烈的感受吧!这到骨的仇恨,我要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时刻牢记,与敌人势不两立。可是,要让我在一位普通妇女面前表露我内心的强烈感受,那我是受不了的。在我还没有勇气去正视妇女和儿童的眼睛以前,我是再也不想走进任何一处民宅了。我的决心已定!
我们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停下来,因为要向小孩子们打听路径。小孩子们,就象麻雀一样,说来就来一大群。他们争先恐后地告诉我们应该从哪一条路走。看得出,他们都对飞机很感兴趣。这时,我带领的几个战士发现孩了们手里拿着贮满蜂蜜的蜂房。
“这是从哪里弄到的?”中士向一个孩子问道。
“是那边养蜂场给的。”
“我们去要,他们也给吗?”
“那你就把我们的拿去吧。不过,你得拿烟叶来换。”
几个战士拿出马合烟来,跟小孩子们换了几个蜂房。随后,我们就照着小孩子们指的路线驶去。
走了一程,来到一片小树林。我们把车停在林下,就开始搜罗手头上有的食品填肚子。我们把蜂房放在饭盒里煮,好把蜂蜜煮出来。战士的干粮袋里还有面包,我们就凑合着对付了一顿早餐。
晌午,我们进了波洛吉城。砖房,街道。我可好久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了。我们把汽车停在广场上,接着,就着手做一项非做不可的重大工作:拆下机翼,然后把它装进车厢里。下一段路难走,飞机的机翼还象平时那样扎煞着是不行的。军用汽车和成群的难民充塞着所有的道路。稍有疏忽,机翼就会被撞坏。没有扳手,但手头还有锒头、凿子什么的。帮手多极了,小孩子们都愿意帮这个忙。于是,我们就在广场上摆起摊子来拆飞机。那可真象是在闹着玩一样。
在这项工作即将结束时,我向小孩子们打听他们这里的医院在什么地方。一大群孩子前簇后拥地把我带到当地医院。
我那只受了伤的眼睛很不好受。
医生看了看我的伤,对护士说道:“给他登记上。必须住院治疗。”
“那可不行啊,我还有飞机呢。”
“在哪里?”
“在广场上。”
“你听听,他在说些什么呀!”医生茫然不解地对护士说道。
我不得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个明白。
“那好吧,你要顾惜飞机,那你就别要这只眼睛了。”
我不大喜欢他这种冷酷的态度。我请求医生替我包扎伤口,放我走。他见我执拗,只好叫护土给我包扎伤口、打针,随后他就离去了。
护土们和女卫生员们一边替我包扎,一边劝我留下来住院治疗。
“昨天我们也收了一个飞行员。”一位护士一边从我的额角上住下揭粘得牢牢的纱布和绷带,一边说道。
“昨天?”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僚机飞行员科姆列夫。
“是啊,我们还为他做过治疗呢。”
“他现在还在你们这里吗?”
“不在了。已经把他送走了,送到后方去了。”
“我可以请问您他姓什么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姑娘们,你们去查一查后送登记表。”
我在猜想,她们说的这个飞行员会不会是科姆列夫呢?他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呢?也许会把他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吧?那他在短期内可就回不到飞行团了。我不由地回忆起昨天我们出动后的细节。
“他伤得重吗?”
“轻伤。他就落在这个村子外头了。”
这时,一位女卫生员走进屋子里来说道:
“他是科姆列夫中尉。”
“您认识他吗?”护士问道。
我好象打了一个冷战。
“昨天我和他一起出动的。”
“您住下来吧,把伤治好了……”
姑娘那温柔的语调,纤手的触摸,漂亮的蓝眼睛里流露着的柔情,这一切都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可是,伤口已经包扎好,飞行帽也已戴在头上。
“再见了,姑娘们!”
“再见!”
给我包扎伤口的那位护士微笑着,红润的嘴唇虚掩着整齐洁白的嫩齿。我望着姑娘的笑脸……可是,我必须上路。
远处,炮声隆隆,清晰可闻。小孩子们还都站在大门外等着我呢。
“开车!”我一边朝着汽车走,一边喊。可是,中士和战士却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好象根本就没有听见我喊叫似的。
“出了什么事了吗?”我问。
“您没有听说吗?波洛吉城外,通往古比雪沃的所有大路,全都被敌军切断了。”
要是能够继续东行的话,那我们从波洛吉城出发,经过古比雪沃到达罗佐夫卡,再从罗仕夫卡出发,就能一直走到我们飞行团的驻地沃洛达尔斯科耶机场了。这几个大居民点我是极熟悉的。尽管这里离我们飞行团的驻地很遥远,但这是一条直路,又加上有几个大居民点,在心理上就觉得这一条路似乎近得多。可是,情况突变,一切打算全都成为泡影。
在我们周围停下来的汽车越聚越多。这似乎能证实我刚才从战士那里听说的情况是不假的,因为这些汽车都不是从我们进城的那个方向来的,而是从东边进城的,与我们进城的方向恰好相反。听刚来到的人说,德国鬼子把在他们前头行驶的汽车全部打起火了。我猜想,科姆列夫这时候好象也该走到那个地方了吧?我不由地为他担忧起来。
载重汽车和马车越来越多,把我们包围在中间。继续停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
“启动!”
我还记得我军在梅利托波尔城外发动的那一次进攻。看来,必须南行,同我军部队会合后,再和他们一起向东撤退。我身边带着地图呢。既然德军已经从东边迂回波洛吉城,借助于地图是不难判断出德军步兵和坦克的矛头所向的。
很明显,德军的矛头是指向沿海一带的!
我断定,越早赶到奥西片科城,就越有希望回到飞行团的驻地沃格达尔斯科耶机场去。
我的沃洛达尔斯科耶机场啊,你现在离我太遥远了!
四
在洛吉城里,我们这辆“吉斯”牌载重汽车,上满了搭车的人。
在那些日子里,人群,象汹涌奔腾的洪流,一直向东宣泻而去,势不可当。即使途中遇到拦阻,这股人流也只会立即另辟途径,依旧自发地全力向东滚滚奔流。我们这辆汽车上挤满了伤员、归队的战土,还有没来得及赶到前线去的预备队战士。从他们的外表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些人都是饱经战争磨难的。他们的唯一愿望就是,突破敌人的包围圈,找到自己的部队,休息一下,洗一把脸,换掉穿脏了的内衣,吃一顿饱饭,好再去打仗,哪怕是到战斗最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