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他父亲的死去,让村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时不时地想到病的可怕。
3
家里死了人,可死的那人不是单身汉,不是打光棍的。他有家人,有子女,有亲人,所以家里死了人不能带走一个家,也更不会因为家里死了一个人,而让那个家从此家破人亡。
他父亲死了,可他还有公;有婆,有母亲,有哥,有妹。
他父亲死了,可他的亲人都还必须活下去。
因此他父亲的死去不是他家的完结。他的母亲和他的哥在支撑。不过像那样的支撑,缺少了丈夫,父亲的支撑,始终是疲劳的,超负荷的。
我知道我的同学在那时十分懂事的,而且我更要说明的是,这儿的懂事是我现在回过头再去思考时下的评语。
他没有因为父亲的死而过分地伤悲,似乎悲痛在那时他的心目中不是他非得因为父亲的死去而落泪。他一定没有落泪。父亲死后的第二天,他便请了假,回了家;做了当儿子应该做的孝顺事。
4
一位女性,如果在死了男人后她硬要撑住一个家的话,这,我不知道要多大的魄力。正好像“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样,一户人家死了撑梁柱,尤其是在农村,如果一家人死了丈夫,死了男人,这个家的何去何从的确值得现在的某些人士注意了。
他的母亲,在我的零星的记忆中也还是不认识。而因为不认识,所以关于她母亲的文字我也仅能和他父亲一样,相信别人的,不去自己臆造。
在他死了父亲之后的那两年,他的母亲起早摸黑,背着太阳过山勉强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起早摸黑,背太阳过山,在农村本就是常事,而且大多的农民也正是以那样的方式生存的。不然地话,一年到头,除了支出便没了收入。
然而他母亲,他母亲的起早摸黑可不像村上的其它人。农忙农闲都得做,都得干。农闲想着农忙的活,能够在农闲时提前做一些农忙的活儿,他的母亲更是不要命地累死累活。
因为有了他母亲的蛮干,他们家勉强地维持住了生计,然而那个时候他及他妹的学费却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虽说那时的学费也不高,一两百块钱,但是他及他妹的学费加起来,一年下来也得花上七八百块钱。而这,这笔数字,对他,他们家,他母亲来说,压在他,他们家,他母亲的身上,无疑是会使他,他们家,他母亲喘不过气来。
上小学六年级。反正,我记得是,他的母亲改嫁了,嫁得不远。我听人说,那时,他母亲改嫁是为了他及他妹的学费,当然,这是真的,因为自从他母亲嫁与那人之后,他和他妹妹的学费算是有着落了。
他母亲的改嫁是生活所逼的,这也是真的。他母亲改嫁之后,他们家终于有了好转。然而,我又听村里的人说,
“姓赵的婆娘嫁二嫁还不是早先说好了的,姓赵哪是得病死的。”
我才不得相信这话,那年头在村子里又没有人无事去医院看病检查,有病不知道的人可多着呢。不知什么时候两脚一伸,便走完了在人世间的一遭的人也很多。
二、在街上卖杂货的李大爷的乘车风波
1
这是发生在十多年前的事了,可是到底是十三年还是十四年,由于我记忆的模糊,我分辨不清了。
那时候我还小,未到十岁,对于死人,尤其是一个该死的人,于我而言,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奇且为之伤心的。再说,死的人又不是我的,我家的亲人,死去就死去,一天三顿饭可不会因为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的死去而不去吃。
我听人家说,似乎也只有听人家说,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是不会去打听别人是怎么死的,死得怎么样,难不难看。
听人家说,
站得高看得远,就这么回事。那李老头就这回遭了秧,以为骨头还硬,结果从车顶上摔了下来,来了个痛快,一命呜呼,完了。
李大爷的死是很痛快的,他自己不知道,他的家人不知道,村里的人也不知道。当然,他自己不知道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为了节省钱把自己当杂货坐在车顶上,而他的家人不知道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因为乘车而出过问题,村上的人或许知道他那样做将要发生事故,但村上的人也知道李老头一生小心谨慎,所以也不知道,而知道以后都十分惊奇。
我认识李大爷,当然这儿的认识也仅限于我年少的记忆。我认识他,无非是因为他在街上卖杂货,而我又喜欢上街,上街的时候又想在他那儿占点小便宜。
他的杂货店,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在哪儿——就在现在的解放路67号紧靠和平路1号,而且直到现在他经营过的杂货店也只是更换了主人,改作了理发店,而且生意也不错。
我不认识在他以后的杂货店的主人。我仅认识他,八成是因为以后的主人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熟人。我没有再去那杂货店,八成是因为他的死去,而我就不可能再去贪图与我不认识的新的主人的小便宜。
2
他从车顶上摔下来,因为年纪大,身子骨不禁摔,掉到地上时,有些肢离破碎了。
因为他的特别,因为车主本就不让他坐在车顶上,而他硬要往上坐,出了问题,或许在现在,近几年,可能会让车主承担一部分,可是那个时候他的家人及村上的人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其实,说到他为什么会从车顶上摔下来,我听人家说。当然,人家也仅仅是过路的人,无意间碰上了那么一桩惊心动魄的事。
他是在打瞌睡,但是因为坐着,没有躺着,再说他也不可能躺下,因为车顶上的东西本就很多了。他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东西,因为车顶上本就没有可靠的东西。
乘车是很容易打瞌睡的,这是许多乘过的人都知道的,他以前似乎都没有坐着,因为在他生前常对人家说;
“车顶上睡觉比在床上睡都还要好,一睁眼,时间便过去了。”
的确,而且本来就是——睡觉的时间是过得很快的。然而那一次,他似乎没有想到,而且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阎罗王居然把手伸向了他。
那个时候的公路不像现在,是水泥路面,而是碎石路面。那路面不太平整,坑坑洼洼的,坐惯了车或坐了车的人都知道,就那路面,坐车也是享受。
是的,是享受,只要还喜欢孩童时代坐摇篮的安逸的人,我想,坐在那样的路面上开动的车上,无疑又会回到童年。
他可能正梦见自己小时候坐摇篮的经历,他也有可能梦到自己正在山路上行走。可是突然之间,摇篮翻倒在地,而他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他走在山路上,可是一不小心,前脚落了个空,掉到了山脚下。
他可能是在做梦,只是他做的梦没有使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看一看天上的太阳。
据见了他从车顶上掉下来的人说,他死得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
有什么痛苦的呢?还在打瞌睡,还没有睡醒,没有醒来便去了,有什么可以让他产生恐惧呢?没有,大概他做的梦也仅仅是开始,后面的还来不及享受,他便提前地把后面的结局实现了。
他从车顶上摔下来,司机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在开车。不过他肯定知道,即使他的眼睛只看着路的前方。
车上乘客知道从车顶上掉下了个庞然大物,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距死神已经只有不到一秒钟的糟老头。
司机照样地开他的车,而乘客却大声地对他说;
“司傅,车顶上掉东西了,停一停。”
司机有些不情愿,但在三四十米外还是将车停了下来,下了车,与几个乘客一道向那——地上的东西走去。
那是什么东西,分明是个人嘛,过路的人也十分诧异,还以为车上掉下了值钱的东西可以卖了换几个钱,结果从欣喜中转过神来,妈呀,啥东西哟。
过路的人越来越多,有十来位,紧围着地上的那“东西”说个不停,也不时地向车开去的方向看去。
司机及几个乘客走了过去,围观的人便自觉地让开了,司机的表情也不怎么诧异,好像他早就知道,李老头那么做准会交“好运”。
3
村上的人及他的家人是在他死后不久知道他死的准确消息的。其实事发地点也快到他下车的地方了,仅几百米远,或者还不到三百米。命中注定他不该死在家里,村上的人都有相似的看法。
其实,一直到现在,在农村,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情愿死在自己家里,即使是在医院看病,医治不了,或花钱过多,也会叫儿媳或请人抬回家,死在家里。
农村有一种说法,要是一个人死在外面,没有死在家里,做鬼都回不了家门,只得请道士做法事,而且即使尸体弄回了家也不能停放在屋里。
——这一种说法,大概当时的村上的人都知道,只是现在的年轻人未必知道。习惯了农业文明,也习惯了农业文明所带来的定居生活,在农村,或者现在以及为之不长的将来,死都要死在家里是一定会持续下去的。
卖东西的李老头死了。
怎么死的?
从车顶上摔下来死的。
什么时候?
将近中午。
在哪个地方?
……桥不远。
好像在我的记忆里,那个时候的我知道他的死去就正是用上面的话问知情的长辈的,而长辈又是以上面的答话回答我幼稚的问话的。
我没有去,当然这是指我没有去事发地点。因为那时我正准备和小伙伴们去玩耍,也就不放在心上。死就死吧。看杀猪杀鸭我还不怕呢,何况我又没有亲眼看见。
然而李大爷的死,尤其是那样特殊——开了先例的死,在村上及附近几个村很快传了开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