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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更衣。」
从他扬起的浑厚嗓音之中可以听出盛大的怒气,下人们战战兢兢地上前服侍,过程中,他的脸色极度铁青,吓得众人连出声都不敢,沉重的气氛一直到他大步离去之後,都还凝冻在空气之中,教人窒息……
他想惩罚她!
想要让她知道在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违逆他!
她的出言不逊,与他处处作对,早就该死千万次了,所以,他必须给她一个教训,但……或许,被惩罚的人是他也说不一定!
按照以往的惯例,臣子们在下朝之後,还有要事禀报的话,就带著奏章上紫宸殿求见。
「启禀圣上,河漕潘季驯所督造的高家堰在今年二月完工了,总计六十余哩,归仁集堤四十余里,堵塞崔镇等处决口一百三十余缺,此渠造福了当地不少百姓,但臣以为潘大人督建河工多年,需要休息,望请圣上批准他与现任南京兵部尚书江一麟互调,由江大人主河漕,潘大人到南京养望。」魏象枢按照奏章禀道。
「就照你说的去办吧!从朕即位以来,潘季驯就已经被任派督建高家堰,实在是他该休息的时候了。」
「还有十天之後,皇上要到天寿山谒拜祖陵一事,臣以为——」
「慢著!」慕天绝扬手阻上他开口,倾耳仔细地听着殿门外宫人窃窃私语,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听说平南王郡主才进宫不到两个月,怎会那么快就传出喜讯了?」
「不不不,这是宫里的下人们在猜测,据说是延兰殿里的严贵妃眼尖发现的,准错不了,平南王郡主八成是有喜了,喂,你觉得皇上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想应该不知道吧!皇上跟郡主的关系那么差,听说郡主从进宫以来都没给过皇上好脸色,瞧,皇上一直都没有诰封郡主,给她一个身分以正视听,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慕天绝越听脸色越阴沉,「来人,去给朕把外面那两个嘴碎的下人带进来!」
不片刻,两个宫人被侍卫押进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先开口求主子饶命。
「皇上饶命!」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朕问你们,刚才在殿外说些什么?」他一双锐眸紧盯住他们。
「呃……奴才们在说……说这个……」其中一人嗫嚅地开口,脸色阵阵地发白,没有想到他们在门外的谈论被皇帝给听得一清二楚。
「快说,朕的耐心有限,不把话给朕说清楚,小心你们两人的项上脑袋不保。」
闻言,他们点头如捣蒜,「是、是!奴才们在说……说现在宫里的人都在流传……听说沐英宫里的平南王郡主……有喜了!」
「这个消息是打哪儿来的?」
「奴才也不知道,只不过听说这消息十之八九错不了,据说是眼尖的妃子看见郡主有害喜的症状,所推敲出来的结论……」
「来人!」慕天绝冷叱。
「在。」门外的侍卫快步奔入,拱手领命。
「把这两个拿主子私事来当闲谈话题的下人拖下去各打嘴巴一百板子,然後贬到水房去,每天没担足五十大缸的水,就不准休息吃饭。」
「皇上饶命!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两名太监吓得哭爹喊娘,被人给硬拖了下去。
「皇上?」魏象枢试探地轻喊了声。
「刚才的事情继续说下去,朕听著。」他冷然地吩咐,耳畔听著魏象枢禀告有关祭祖一事,心思却已经完全不在这个议题上了!
可能吗?她怀了他的孩子?!他想起袭冰焰前阵子的异常反应,心里也不免怀疑了起来……
第五章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见到慕天绝!
在这後宫之中,只有皇帝可以召唤妃子,妃子却无力干涉天子丈夫的一举一动,如果说,丈夫是妻子的天,那么,慕天绝就是她们无力能构及的崇伟之天,随他所欲赋与她们这辈子的生命意义。
「你来干什么?」她没给他好脸色,静静淡淡地转过身,调著琴上的弦,转移对他的注意力。
慕天绝冷声提醒,「这里是朕的後宫,朕高兴什么时候来,没有人可以
置喙,当然连你也不例外。朕听宫里的人说你……有孕了?」
「不,我没有……」她心下一惊,手一松,琴弦飞弹了起来,鞭了她的手臂一下,她逃避他锐利的盯视,急著想要加以辩解,「宫里人多嘴杂,是是非非也多,所以宫人们的话根本就不足采信。」
对於她异乎寻常的反应,慕天绝付以一抹冷笑,「其实,朕只是想要求证一下,但是你的反应却教人很容易起疑窦,来人,传太医。」
看见宫人接到他的命令之後,立刻退身照办,袭冰焰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慕天绝魅眸直勾住她美绝的俏颜,潇洒地撩起长袍,落坐在铺著紫锦的长榻上,「你说宫里人多嘴杂,他们的话不足以被采信,谣言止於智者,所以朕不信宫里的传闻,不过,朕相信太医的诊断结果。」
听见他要召唤太医来替自己诊脉,袭冰焰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我一点都不需要太医——」
「来人,还不快点替娘娘安顿一下?她可是朕的後宫妃子,岂能够允许寻常的臣子见到!」
他打断了她的话,低沉的嗓调转为严厉,只见宫女们个个像是惊弓之鸟,以眼神请求袭冰焰不要再忤逆皇上,让她们可以好好伺候她,否则只怕她们这些下人的脑袋不保。
看见这副景况,袭冰焰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倒楣的人将会是这些无辜的宫女们,她美眸一黯,柔顺地让宫女们搀扶著躺上暖炕,在腕上绑著红色的丝线,绣帘一遮,阻绝了外面的视线。
她轻喟了口气,没想到慕天绝就在这时候突然掀帘而入,他身後的宫女飞快地再将绣帘遮好,他居高临下地俯瞰著她,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螫疼著她,让她格外明白在这个绣帐之中只有他们两人。
是呀!她是他後宫的女人之一,能够进入这个绣帐之中的男人只有他一个,也只有他能够拥有她的身子,名正言顺地拥有。
他高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坐在她的身畔,大掌轻抚著她颊畔柔嫩的肌肤,看起来就像嘴角还沾染著猎物血迹的猛兽,以异常平静的眼神审视著他下一个狩猎的目标。
「倘若你真的怀了朕的孩子,你会怎么做?」他的嗓音听起来比平常低沉,充满了胁迫的压力。
「怎么做?你明明就知道我根本不想要。」她别开眸光,回避他紧迫盯人的凝视。
「回答朕,你会怎么做?」他沉声一喝,强硬地扳回她的脸蛋,逼迫她不许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为什么他总是喜欢逼她回答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事情?袭冰焰咬唇轻轻地摇头,她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真的没有答案!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反抗朕?你只消虚情假意点头,说你已经改变了心意,说会留下孩子,朕就会相信,不再为难你了,不是吗?」他低叹了口气,似乎对她感到无奈又生气。
宫人领著太医进来,叩跪在帐前,「老臣参见皇上。」
「嗯。」他微微收敛起冷怒的神色,淡然地朝著帐外吩咐,「郡主玉体微恙,请太医替她诊脉。」
「是。」太医接旨,捻过早已经准备好的红线,诊断了片刻,连忙叩首道:「恭喜皇上,郡主有喜了!」
「嗯。」慕天绝淡淡地颔首,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黑眸盯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感受。
这时,太医却又忽然磕了几个响头,「请皇上饶命!」
「朕只是请你来替郡主把脉,既然把出喜脉,好歹都是喜事一件,你何罪之有?」说话的同时,慕天绝冷魅的眸光有意地瞥了袭冰焰一眼,没看出她眼底有什么异样的神情。
「因为……焰郡主曾经在两天前差人向臣要了一帖顺经药,说是经事不顺,凤体不妥,後来是因为药库里的人弄错了宫,一来一回之间,才误事没送到郡主的手里,要是……要是这药真的教娘娘给吃下了……」想到这里,太医就不禁手脚冰冷。
「吃下了又如何?」
「顺经之药原本就是利用活血的药物,让女子体内积郁不顺的血气可以运行,但有孕之人重养血,最忌讳的就是活血,所以……」
慕天绝一口喝断了他的长篇大谕,「废话少说,朕问你,如果郡主真的吃了那帖药会有什么後果?」
「回皇上,郡主会……会流胎,失去皇子。」说完,太医额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皇上……皇上请饶命,罪臣一时不察,才会险些铸下谋杀皇子的大错……皇上……」
耳畔听著太医的求饶声,慕天绝勾起一抹寒冷至极的微笑,潭黑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视著躺在床上的娇人儿,锐利地察觉出她眼底泛过一抹讶异的光芒,似乎有话没对他说。
「好一帖顺经药啊!焰儿,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你真的已经铁了心不要朕的骨肉?」
「随便你去猜想,我无话可说。」袭冰焰冷淡地别过美丽的脸蛋,对於他尖锐的问题选择了不答的逃避。
「刚才问你的问题,朕算是已经得到答案了!」慕天绝扬起一抹阴森至极的微笑,对於她的冷淡反应视若无睹,深沉的眸光不兴波色,转首望向跪在跟前颤抖不已的臣子,「太医!」
「臣在!」太医连忙磕头,恭请圣训。
「你险些误杀了皇子,原本是一条很大的罪行,不过,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以为如何?」他冷笑地挑眉,看起来冷漠又无情。
「请皇上吩咐,臣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太医又连磕了三个响头,对於慕天绝的不杀之恩欣喜若狂。
「朕所要你做的事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