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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辽是个武学行家,看了看杨炎的伤势,说道:“这人中的是喂毒暗器,可能是透骨钉或梅花针之类的东西,隔着一层布抚摸都觉得手烫,他中的毒可不轻哪!”
罗海说道:“咱们可没路有什么药品,怎么办?”
罗曼娜忽道:“他只是中了剧毒,没有别的严重内伤吗?”沙辽说道:“不错。”罗曼娜道:“好,那我倒有解毒的药。”
桑达儿诧道:“曼娜,你怎的会有什么解药?解药必须对症才能解得。你又不知他中的是什么毒,这可不是当耍的啊!”罗曼娜笑道:“你曾经上过大山,却忘记了有一种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能解百毒么?”
桑达儿道:“你有碧灵丹,我怎的不知道?”
罗曼娜道:“是冷姐姐在雪峰上给我的。我给他们在食物中下了毒,不知是什么毒,但只是使不出气力,大概是无关性命的毒。不过冷姐姐却不放心,她给我眼了半颗碧灵丹,剩下的半颗让我收藏起来。她说宁可备而不用,免得临事周章,当时用了半颗碧灵丹,第二天就可以跟她下雪山了,这半颗碧灵舟对我已是没有用功,正好借花献佛,救治此人。”
说罢,不待杨炎发言,便即把那半颗碧灵丹塞入他的口中,逼他吃了下去。说道:“可惜只有半颗碧灵丹,不知是否能够替你把毒质驱除净尽,但无论如何,总可以保得住你的性命了。”杨炎刚才还在想起冷冰儿那年带了一瓶碧灵丹送他下山之事,想不到他想得到的东西就已经到了口了。而且正是得自冷冰儿的碧灵丹。
他心中一热,情不自禁的就滴下泪珠。这几滴眼泪,一半是为了追忆当年往事,一半是为了感激罗曼娜而流。
罗曼娜笑道:“你的性命已是无须忧虑了,还哭什么?”
杨炎说道,“听你们说,这半颗药丸可是珍贵得很的。我和你们可是素不相识,你却肯把这样珍贵的药物救我性命,我怎得不感激你的大恩。”他虽然不肯吐露真相,这番话却是由衷之言。
罗曼娜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一来固然是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也因为你是汉人。”
杨炎楞了一楞,说道:“为什么因为我是汉人,你就要救我?”
罗曼娜道:“因为我最好的朋友是汉人,我曾经受过汉人朋友的大恩,他们也曾救我的性命的,而且——”说到此处,不觉笑了起来,说道:“而且,你真的有几分像是我多年之前认识的一位汉人小朋友,虽然我知道你决不会是他。”
当罗曼娜这样说的时候,罗海和沙辽不知不觉的也向杨炎注视。罗海忽地说道:“我想问你一件真请,不知你肯不肯告诉我。”
杨炎说道:“恩公想要知道什么,在下若有所知,自当奉告!”
罗海说道:“汉人中有个段剑青,前几天也曾到过这里的,你可知道这个人吗?”
杨炎无法不说谎话:“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个姓段的是你们的朋友吗?”
罗海说道:“不是。这个人是个坏人。”
杨炎佯作一惊,说道:“原来这人是个坏人吗。恩公,你问我与他是否相识,是不是疑心我——”
罗海忙道:“你别多心,汉人和其他人都是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而且好人也总输坏人多的。我信得过你,要是你认识他的话,你也一定不会是他的朋友。”
弦外之音,不是朋友,反面就是敌人。杨炎不禁心头一跳,想道:“难道他们已经猜着我是谁了?”
果然罗海接着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从那里来的吗?”杨炎说道:“我已经告诉了你们,我是从汉人的地方来的了。”
罗海说道:“我是想问你‘最近’从什么地方来?”沙辽跟着说道:“我们想要知道的是前几天你有没有到过鲁特安旗的首堡?”(首堡是一个‘旗’的政治中心,相当于汉人地方的县城或比县高一级的附城。不过‘首堡’大多数是没有城墙的。而首堡也多是一族格老所在之地。)
杨炎说道:“我没有到过那个地方,前几天我是在青罗图布。”青罗图布在巴纳族聚居之地的东面。鲁特安旗的首堡是在西面,东西方向正是相反。
罗海不觉有点失望,但也不禁哑然失笑,暗自想道:“我也太过妙想天开了,那天晚上我未见其人,只闻其声的那个少年,当然不会是他。”杨炎说道:“不知恩公何以有此一问?”
罗海说道:“没什么,在鲁特安旗的首堡,我曾经受过一个汉人的恩惠,但可惜他却不肯让我见着他的面。我听你的声音,倒有几分和那个人相似!”
杨炎笑道:“这位姑娘刚才说我的相貌有几分像她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如今你老人家又说我的声音像是你的一位恩人,我倒真是沾了他们的光了。”
罗曼娜笑道:“别这么说,一个人固然应当知恩报恩,但也无须一定报与施恩于己之人,比如说今晚你得到我们的帮助,将来你也帮忙碰上危难的人,这也就是报答了我们了,你说对吗?”
杨炎不禁肃然起敬,说道:“姑娘说得不错。”
罗曼娜笑道:“所以你就是完全不像我们任何一个熟识的汉人,我们也应该帮你的忙的。”
罗海说道:“对啦,你遭此不幸,在这里又是举目无亲,要是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不如和我们一起到鲁特安旗的首堡如何?”杨炎说道:“多谢好意,我受你们的恩惠已多,不敢再拖累你们了。”
罗海说道:“你们汉人有句常说的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句话我觉得说得真好。你用不着和我们客气。”
杨炎说道:“不是客气,我现在有气没力,就是想跟你们走,却走不动。”
罗海说道:“今晚也你好好歇息,明天一早起来,说不定你已经好了。那时我们可以给你找一匹坐骑。”
杨炎说道:“你们晚上赶路,想必是有紧要的事情,若然要你们照顾我这个病人,那就免不了要耽搁你们的行程了。你们对我好,我很感激,可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罗曼娜道:“反正我们今晚也要歇宿的,你就在我们的帐篷里过一晚吧。明天怎么样明天再说。”
当他们父女说话之时,沙辽已经架起帐幕。杨炎只好接受他们的好意,进去睡觉。
他心神不定,思如潮涌,但却装做呼呼熟睡。
罗海父女和沙辽却是未能入梦。
罗曼娜道:“爹爹,你怎的会疑心那个少年就是此人?”罗海没有直接回答女儿,却对沙辽道:“沙辽,那晚你是见过那个人的,你看是不是有点相像?”
沙辽说道:“我只见到他的背影,很难说像是不像,不过身材倒好似差不多。”
罗曼娜笑道:“段剑青这小贼武功非同小可,那个人可以打败段剑青,岂会被寻常的强盔所伤?”
罗海笑道:“其实我只是觉得这样凑巧的事世间罕有,如你所说,他既有几分像小时候的杨炎,声音又像那晚打败段剑青的少年,是以我不禁好奇,多问他几句而已。并非真的疑心他就是那个人的。对啦,你提及的那个齐世杰,他和冷女侠的事情,你还未曾告诉我呢。咱们还是换过一个话题吧。”
罗曼娜道:“对他们的事情,我也是所知有限,不过,听冷姐姐的口气,她是很喜欢这个姓齐的少年的,虽然她不会对我明言。”
罗海道:“但不知那个姓齐的小伙子对冷女侠如何?”罗曼娜道:“那还用问,那个齐世杰对她当然更是一见倾心了!”
罗海道:“你怎么知道?难道冷女侠会告诉你?”罗曼娜不禁噗嗤一笑,说道:“爹爹,你好糊涂,女儿家的心事,用不着从口里说出来的。”
罗海道:“你弄错了,我问的是那位男儿家的心事。冷女侠是否已经知道他的心事,对你说了?”
罗曼娜更是笑得弯下腰来,说道:“爹爹。我说你才是缠夹不清呢,从冷姐姐的口气之中,她起初说她已是心如枯井,不想齐世杰为她而惹烦恼,你听这样的口气,还不是暗示她已经知道了齐世杰对她是一见倾心了么?”
罗海道:“她起初是这样说,那么后来又是怎样说呢?”
罗曼娜笑道:“爹爹,你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已经急不及待的赶往通古斯峡了,她如今的心事如何,难道还不明白?”
罗海哈哈笑道:“我就是希望冷女侠能得到美满姻缘,所以不厌其详的问你。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罗曼娜微喟说道:“是啊,冷姐姐人品好,武功好,相貌也好,就是际遇不好。要是她找不到如意郎君,老天爷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桑达儿笑道:“她这一去通古斯峡,不就是可以找到如意郎君了么?你也不用咒诅老天爷了。”
他们用哈萨克话交谈,杨炎装作熟睡,全部听在耳中,哈萨克话他是听得懂的。
按说他与冷冰儿情如姐弟,应该比罗曼娜他们更加感觉高兴的,但不知怎的,他却有着莫名其妙的妒忌。心里想道:“原来冷姐姐到通古斯峡,并不是为我,欧阳承冒充我,她就相信我已经变成了坏人,齐世杰不过和她见了一次面,她却完全相信,甚至一见倾心!唉,冷姐姐都不能相信我,我还能相信谁?”
罗曼娜跟着告诉父亲,冷冰儿怎样救她盼出魔掌的经过,本来她已简略说过一次的,不过这次说得更加详细。杨炎想要知道的许多事情,也都已从她的说话之中知道了。
不知不觉已是约莫三更时份,罗海说道:“咱们明日还要赶路呢,大家也该睡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健马奔驰践踏在草原上的蹄声,来得有如暴风骤雨。
沙辽的职务本来是罗海的侍卫,此刻虽然不在军中,也没忘记本来的职务,发觉草原上有午夜飞骑,不禁眉头一皱,说道:“三更半夜,来者恐非善类,待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罗海尚还不以为意,说道:“多半是打夜猎的人,不必大惊小怪。”
急促的蹄声来得有如暴风骤雨,沙辽刚刚掀开帐幕,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