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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双手抚上玉瑞肩膀,二目灼灼盯着白玉瑞:“你是白家单丁子,当初又是你姐姐冲动之下拉你去的京城,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如何不内疚?你听我话,我们二月就去石家村就医,可好?你要有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康复。”
白玉瑞扭身避开:“我已经说了,我不在乎了,我喝药喝得要吐,扎针扎得我一看见银针就发抖,我不想再试了,我死心了,我不治了。”
玉瑞已经煎熬几个月,如今只想要逃避,不想听人提起过往,反手拉住白玉堂祈求:“义兄,我能逃一命我已经很满足了,求求你,不要再强迫我了,好不好?”
白玉堂重新抓回白玉瑞:“你看看你姐姐,这些天欲言又止,怕你伤心,想问不敢问,夜里站在你门口直发呆。这样日里熬,夜里熬,能熬几日?终有一日她会熬不住。义父义母已经不在了,你忍心看着她这样一日日煎熬么?”
白玉瑞低头沉默,一福消极之态。
白玉堂岂是忍耐性子,顿时气恼:“你并非没有希望,何忍心这般轻易放弃?就算不为你姐姐,也该为义父义母着想,你就忍心白家香烟因你断绝么?”
玉瑞眼泪模糊,兀自犟嘴:“怎会断绝?不是还有你,还有姐姐么?”
白玉堂厉声警告:“你明明知道,在你姐姐心里,我与你,且不一样!休把这话推脱!”
白玉瑞惭愧低头,哽咽道:“假以时日,姐姐总会想通了。”
白玉堂目光灼灼瞅着玉瑞,心痛摇头:“你不了解你姐姐,她逼急了,天也敢捅过窟窿的性子。当初为了你一死致命,她曾经寻过短见,若非恰好被我救了,你今日已经看不见她了。所以,你一日不康复,她只怕一辈子不得安心。”
白玉堂恳切蹲身在这个义弟面前:“玉瑞,你听我的话,好生想想,哪怕你不为自己,就为了让你相依为命姐姐能够安心活下去,也要努力试试。好不好?你要记得,你是男子汉,义父义母唯一的儿子!”
白玉瑞终于哭出声来:“我难道不想做个真正男子汉?可是没希望就是没希望,如何期望死了树复活呢?天也不会灭,海也不会干,没有希望的事情何必做呢?”
白玉堂见玉瑞哭得伤心,搂抱玉瑞入怀拍哄:“又希望总会有结果,瞎婆都能变成太后娘娘,我们都要相信,这世上有奇迹!”
白玉瑞逐渐哭声小了,抽抽噎噎听着白玉堂细细劝说,竟然慢慢睡熟了。这个孩子这些日子也是故作欢喜夜不成寐。白玉堂搂着白玉瑞不敢稍动,瞧瞧静悄悄帐幔,看看委屈皱眉白玉瑞,白玉堂拧起了眉毛愤愤念叨:“庞太师,庞煜,范桐,你们等着!”
若非顾念白玉衡姐弟,白玉堂恨不得立时杀回京去,将庞家搅扰个天翻地覆。就这样念叨,发狠,悔恨当初没有下痛手,只是剃了贼子毛发。慢慢的,他竟然自己也依着玉瑞床边直挺挺睡熟了。
白玉堂曾经两条板凳悬空睡觉说练功,伴当白福也不敢搅扰,自去睡了不提。
海棠在外哭得梨花带雨,回房瞧瞧告知父母,二少爷残废了,没生养了。白贵夫妻顿时失魂:“老天爷啊,你如何不长眼呢,好人如何没好报呢?”
随后,白玉衡白玉堂白玉瑞三人再不敢提起病症,只是白玉衡看着弟弟眼神越来越纠结。心中无时不在天人交战,呐呐自语,几乎成痴。
“一旦玉瑞治不好,我要杀了庞太师。”
“还要杀了庞煜!”
“还要杀了庞贵妃!”
“还有庞玉燕!”
“还有范桐!”
……
祈奕根本不能遏制白玉衡强烈愤恨,夜夜失眠,身心憔悴至极。
二月初,祈奕的掌事姑姑,两名贴身宫女,两名侍卫,以及玉瑞的贴身侍卫齐齐归来,这些外人介入,使得白玉衡心神备受煎熬,祈奕的身子虚弱至极,二月中旬终于不支病倒了。
这一病倒,便是气势汹汹,大烧大热,人事不醒。
白家世交柳大夫过府请脉,开了药方喝下去纹丝不动,一天一夜,牙关紧咬滴水不进。
柳大夫直说这般烧下去,病好了,也傻了。
白玉堂急得只要上房揭瓦,连带把白玉瑞也不理采了。终日守着白玉衡门外,全靠宫中侍女用土法子,凉水擦身暂时降温。
白玉堂无法只得飞鸽传书进京求援。
白贵想起这一片一位怪人,钻研古典秘籍成痴,连状元公也不考了,直说不做良相要做名医,曾经治疗许多疑难杂症。
白玉堂一听由此奇人,忙着上门请来,到了地界,问明姓名,把人家掳上马背就跑,害人家以为遇到土匪打劫。那家媳妇沿路追寻哭诉,直到了回春堂方知误会了。
因为回春堂兄妹回乡不足两月却是善名远播,只因去年秋收受灾,那些勉强熬过冬季的村民再也熬不下去了,纷纷托儿带母涌进州镇乞讨。白家自正月起,就在忠孝府门搭起了粥蓬施粥赠药。忠孝候府几乎成了避难所,出出进进都是破衣烂衫的穷汉子,鲜少见到鲜衣怒马的主人家。成为草州桥一大奇景。
夫人丈夫也曾经受了感召在家义诊,施医赠药,故而,这妇人认得门户,只是不认得节义公主与忠孝候。
这位田大夫果然有些奇招,看了柳大夫方子,柴胡银翘牛黄竹沥都用了,便说无需换药方。拿了银针针灸祈奕大椎,又用银针刺破祈奕耳尖放血。对于祈奕昏迷不能进食疗法更是奇特,说叫家属求求附近乳娘,用鲜乳喂养,咩有人奶,羊奶牛奶都可以。
白贵老婆出去一说,节义公主病重需要人奶救命。还别说,人家奶孩子的妈妈丢下孩子就来了。都是乡村妇人,竟也不遮遮掩掩,大方喝了白家鸡汤鱼汤,奶水喷泉似的就来了。
说来也怪,本来咬紧牙关滴水不进的祈奕,被他刺大椎,刺耳尖挤血后,竟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人家乳娘来了,祈奕似醒非醒,虚着眼睛,含住□猛吸猛喝,喝完又睡。
奶娘浑身颤抖,无他,祈奕嘴巴跟火炭似的直烫人。这般治疗一天过去。大热稍稍推却。他便叫人砍了水竹熬竹沥,一边熬一边当成茶水喂给知道喝水吞咽的祈奕。
夜晚再扎针刺耳尖,祈奕知道喊疼了。
如此两天,竟然醒了,只是人虚弱得很,需要继续吃流食。
祈奕情形,哪里再肯吃人乳,掌事姑姑不得已,献计白玉堂:“不如拿了人奶合在粥里,公主只当吃粥。”
白玉堂忙着点头:“这个法子甚好!”
掌事姑姑迟疑:“只是,侯爷,事后,公主若是察觉?”
白玉堂只拍胸脯:“一切自有五爷当担待!”
这法子真灵验,也是年轻之故,不出三五日,祈奕果然水嫩滑溜,恢复了健康。
祈奕这一病倒欠了许多人情,想那位医痴,像那位乳娘。
祈奕本当要厚赐,那位乳娘却另有打算,托了白贵前来讨情。
她夫家本有百十亩土地,恰逢旱灾,兄弟又多,她不是大媳妇,也非幺媳妇,却是不中不尚三媳妇,谁也不待见他们两口子,大的是个儿子,八岁了,书也读不起,成天到处野。她想托个人情,两口子在白家谋一份差事,她男人会种地驾车,她自己会洗衣浆衫做茶饭。只是有一个要求,为了孩子前程,他们只坐帮佣,不卖身。
祈奕这一生没有奶娘,不想现生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遂一笑:“粥棚正需要人手,先交他们两个去帮忙,两人工钱都算二两,一日三餐四季衣衫,都在府里供应。”
这一家子姓孔,娘子姓周,周嫂子要来磕头,祈奕辞了,吃了人家奶,虽是事急从权,终究祈奕有些不好意思。
另一个恩人则是医痴田大夫。
祈奕心意本当自己上门道谢,掌事姑姑偏说什么,公主身份尊贵,派人传他们来说话也就是了。
祈奕以为不妥,似有知恩不报,仗势欺人嫌疑。
如菊振振有词:“公主见圣上传召大臣进宫,那一个不是欢天喜地?公主您如今传他们上门说话,则是他们三生修来福气。倘若公主屈尊上门去,人家小门小户,反而手忙脚乱不相宜。再者,婢子们几个跟着,就是专门服侍辅佐公主的,若不尽心尽力,圣上太后定然责罚,还请公主疼疼婢子们!”
祈奕只得依从,叫人特特上门,请了田大夫过府叙话。
田大夫两口儿相携而来,年纪很轻,男才女貌,可算得一对璧人。
祈奕不比一般闺秀,藏着掖着,着了男装,大马金刀坐着。
小两口子欲行叩拜大礼,祈奕忙叫免了,直说自己便装,权当回见朋友,不必拘谨。
男子自报家门,差点将祈奕吓得跳将起来,茶水呛了鼻子,疼得眼泪肆意。宫女墨莲青莲忙替祈奕抚背顺气。
白玉堂原是要代替祈奕致谢,无奈祈奕坚持要见见恩公,故而妥协,在侧陪同。忽见祈奕忽然失态,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白玉堂甚是护犊子之人,直觉这姓田说话不妥,惹得祈奕失态受苦。
玉堂再看姓田的,目光便十分不善挑剔起来,直觉这个小白脸身为男人,那脸白得十分碍眼了。
你道是祈奕何故失色?只因这个男子竟然自称姓田,名曰田起元!
宫女忙着替祈奕捶背。
祈奕这才顺了气,惊问:“你说学生,你是读书人?可有功名?”
田秀才拱手言道:“回禀公主,学生乃是去岁解元。”
去岁?
祈奕不期然想起范桐,顿时好感全无:“这么说,你也参加了今科会试?”
田秀才作揖:“学生并未上京赶考。”
祈奕讶异:“这却为何,须知比你差的都中了,你不去岂非遗憾?”
田秀才却道:“学生才加乡试乃是为了检验自己学成与否,也为了生计所虑。学生志不在为官,学生凭生所愿,只想做个良医,悬壶济世,悠哉游资啊。”
祈奕闻言收起一份轻鄙,伸手一请:“二位请坐。”喝茶之时,祈奕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