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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粥好,便婉拒了丫鬟的帮忙,亲手将那粥盛到砂锅中,将砂锅盖子盖好,小心放到食盒里。食盒的第二层放了那碟泛着晶莹光泽的菜肴,最上一层放了两只小碗和筷子勺子。最后将食盒盖子小心放好。
晨起的光韵中,女子虽一身男装,但其专注柔和的面容却让整个人散发一种温柔的魅力,她垂眸淡笑,金色光线射入厨房中,将她纤长的身姿镶嵌了一层金边。
正要提起那硕大的食盒,一只修长健壮的手臂档了过来。“我来。”
厨房嬷嬷与丫鬟鲜少到前院,自然不认识云飞峋,但却知晓鸾国的官袍。几人相视一看,交换了眼色,这俊男想来官位不低。难道这位是郡主的相好?
“好。”涟漪未阻拦。
两人提着食盒,便向苏涟漪的院子而去。
当两人要到涟漪院子时,见初萤被丫鬟们簇拥着过来,“咦,涟漪,你们?”看了看苏涟漪,又看了看云飞峋。
“我们用过早点后就去皇宫,今日皇上交代,我要去早朝。”涟漪解释。
初萤自然还记得这件事,“是啊,我来就是要提醒你,看来如今不用了,呵呵,那我回去睡回笼觉了,嘻嘻。”她的笑容多了促狭。
不能当电灯泡,虽然夏初萤不知晓“电灯泡”到底是什么,但苏涟漪曾告诉过她这句话的意思。
初萤留下了两名为其梳妆、从宫中带出来的宫女,便打着哈欠回去了。
涟漪看着初萤风风火火的身影噗嗤一笑,“真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不愧是公主,对上朝时间把握得很好嘛。”
飞峋回答她,“想来,公主从前伺候过我哥上早朝吧。”
涟漪的笑意戛然而止,本来那欢快也消了几分。甩了甩头,不去联想那个让人鄙夷的种马,拉着飞峋便入内,“以后我也伺候你,走吧。”
“……”云飞峋没回答,幽幽的眼神看着苏涟漪,无人知的是,他心中那一直持续挣扎无法得到答案的天平,稍稍倾斜了下,只有他自己知晓。
……
快速用过早膳,涟漪换了身从前初萤为其准备的宫装,随意梳了个发髻,佩戴了一些不会太过张扬的发饰,便算大功告成。
涟漪不喜打扮,但也不至于邋遢,干净整洁、恰到好处。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所以不用早早奔赴皇宫。
涟漪坐了公主府的马车,而云飞峋也不再骑马,将那踏云留在公主府,也通她一起乘车。
按理说,鸾国的风气还不至于开放到男女相处丝毫不用顾忌,但苏涟漪到底还是现代人,让她遵守什么男女大防实在可笑,而云飞峋也从不在意他人眼光,所以两人便这么惊世骇俗的继续下去。
鸾国也如同中国古代早朝听政制,三日一次。
一次。
中国古代的早朝间隔时间不一,有的朝代十日一次,有的朝代五日一次,以祖制为基础,由皇帝的喜好来决定。当然定制后,大臣们固然要依据规定日日早朝,但皇上却不一定参加。
中国古代,昏君频繁缺席早朝,最著名的便是明神宗万历皇帝,其23年没有上朝;而明君者则是日日早朝勤政,最有代表的是清代康熙皇帝,除祭祀、生病外,日日早朝。
鸾国新君夏胤修,年轻有为,极有抱负,三日一次早朝必然参加是自然,没有早朝时,也是日日召集三公六尚书到御书房商量国事,更亲自阅览奏折到深夜。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参加所谓的早朝,亲历历史,虽这不是中国的历史,而是鸾国的历史。
当马车到皇宫雍门外时,大臣们几乎都已到齐,三三两两成堆聊着什么,互相寒暄着。年轻人是少数,大半都已人过中年,一些大臣都已头发花白。
人们在议论什么?这些人在雍门外鲜少议论国事,都是闲聊,今日的话题便是苏涟漪——昨日晚宴上,皇上用那种温柔腔调叮嘱苏涟漪参加早朝,意味着什么?大臣们捕风捉影的功力,非比寻常,都嗅到了其中味道。
人群边缘,有一人面容铁青,瞪着一双虎目生着闷气,这人自是鸾国枢密院枢密使云忠孝,其曾为元帅,众人便往往以元帅尊称。
行政制度上,鸾国也有类似三省六部制的一套行政体系,但也有不同。上有中书院、枢密院、御史院,三院掌管政、军、监查三全,下又六部,为户部、兵部、礼部、工部、刑部和吏部六部。
与中国古代不同的是,三院直属皇帝,而六部同样直属,可以说,鸾国的皇权更为集中,只不过三院三公官至正一品,而六部六尚书为正二品。
众人议论纷纷,这苏涟漪不是和云家老二情投意合吗?怎么被皇上用如此不同寻常的态度对待,难道那云家老二根本就是那苏涟漪的踏脚石!?
可怜的云家老二啊,从小得了那种怪病,被送到兵营里远离京城荣华富贵十几年,现在好容易建了大功、治了疮疾,又被一名商女戏弄于股掌之间,男人失败到他这程度,也够可以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无一例外,只不过说出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语气委婉了许多,不因别的,只因人家父兄还在一旁,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云忠孝认为飞峋丢尽了自己老脸,气得浑身发抖,可以想象这些人此时心中对他是多么嘲弄与怜悯,就连那频频请求联亲的户部刘尚书,都离他甚远,仿佛怕被其连累,受到嘲笑一般。
在云忠孝身边,除了枢密院几名同僚,便只有他的大儿子,云飞扬了。
云飞扬一身青紫官袍,在众人群中鹤立鸡群,其容貌、其身姿、其气度,引人眼球,让人过目难忘。
这一刻,云忠孝深深叹气,若飞峋像飞扬一般便好了。
最后一辆马车姗姗来迟,在离人群不远处停下,正是公主府的马车。
众人停了议论,刚刚还低沉吵杂,一瞬间鸦雀无声,都明里暗里,将视线投注在这马车之上。
车夫先是下车,照例放下车凳,马车帘被一只苍劲之手撩起,青紫修长身影从车上跃下。一阵倒吸气声,群臣们都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云家的傻儿子了——那苏涟漪野心昭彰,他还给人家捧脚!?
云忠孝武将出身,身体康健,但当看到自己儿子从公主府马车跳下来时,喉咙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气死老夫了!飞扬快去把你弟弟拽过来,真是丢尽了老夫的脸!”云忠孝深深后悔,他今日就应称病不来,这不争气的不孝子,他真想眼不见为净。
“爹,稍安勿躁,飞峋自由他的想法,孩儿以为,事情不若外人想的那般。”云飞扬道。
“还会怎样?”云忠孝大掌盖在自己脸上,揉着穴位舒缓额头青筋,更是将老脸遮住,他位列三公,今日却如此丢脸。
云飞峋跳下马车后,伸手去接苏涟漪,无比温柔亲切。
涟漪看见前方一堆人看向自己,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飞峋掌心。她就是如此惊世骇俗了,她就是这般不顾男女大防,那又如何?若她从开始便将自己塞入那封建条框当中,便要费心打破。但若是她从开始便不进入条框,那还有何可打破?
晨起凉爽,飞峋的掌心干燥温暖。
有一些女子喜欢腹黑的男人,有一些女子喜欢妖媚的男人,有一些女子喜欢霸道的男人。总的来说,各有所好。
但她苏涟漪只喜欢云飞峋,就算大家认为他傻、他没个性,她也喜欢,还是那句话,各有所好。
“你笑什么?”飞峋一愣,见苏涟漪脸上是笑意甚浓。
涟漪下了马车,直接伸手揽上了他的臂,就如同现代女朋友对待男朋友一般,歪着头,“你的美、你的好,只有我自己能欣赏。”
爱情就如同穿鞋,外人看的只是表面,只有当事人才知这鞋舒服与否,脚底板有都少水泡。
这古代男尊女卑、早婚早育又多婚多育,就她所知,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在十二、三岁刚刚可以人事时便早早尝了女人滋味,这些女人都是主母安排的丫鬟。
这样做的目的并非是怕少爷不会行事,而是让其第一时间知晓女人滋味,让其对味,让其对女人失去好奇,便尽量排除被人勾引、利用的隐患。
那些出身好男子们即便是没有姬妾也八九不离十不是处子,涟漪猜测,若飞峋不是因为面部疮疾,想来走的路也同其他官家、富家子弟一般吧。
无论如何,这么个被上帝遗忘的珍宝被她找到,她一定会珍惜。
云飞峋听见苏涟漪的话,并非有什么感动之类得煽情表现,只是淡淡道。“我的容貌,是属于你的。”
涟漪噗嗤一笑,“我说的可不是容貌,难道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其实你即便容貌不恢复,还像从前那般,我也会与你在一起。”
飞峋嘴唇抿紧,垂下眼。
两人慢慢向前走,在众人注视中,十分坦荡,步法坚定。
涟漪坏心起,“容貌长在你脸上,我也拿不走,怎么叫属于我?”可以刁难他。
“若你离开,我就将容貌毁了,因已无用。”淡淡的声音,透着凉。
苏涟漪吓了一跳,脚步满了下来,连肆无忌惮揽着他胳膊的手都放下,“神经病,没有我,地球还得转、日子还得过,直接毁容太夸张了吧?疯子。”
看云飞峋的面容,丝毫未动,“没了你,就没了世界。”
苏涟漪一下子幸福感噗噗上升,谁说云飞峋木讷?谁说云飞峋老实巴交不会说话?她和丫的拼命!她家飞峋明明可以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各种肉麻的话,还能说的十分有说服力。高手!
两人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有一些离得近的官员听见,摇头叹息——云家二小子和这无耻的商女是彻底学坏了,你看看这商女,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廉耻心,众目睽睽之下揽男人的手,还说这么多不知羞耻的话,真是个娼妇!
苏涟漪不知这些人到底怎么想,但从他们那鄙夷的目光中能猜到一二。
非但不生气,反倒笑得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