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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点了点头,心头激动。
玉容的营帐并不简陋,宽敞的营帐内铺着厚厚的摊子,又用屏风将空间分割成了几个小房间,各有用途。
而此时,玉容正躺在卧室。
帐内无人,涟漪拿着装着止痛药的食盒慢慢向内而去,猜想“那人”定然也在卧室中。
转过最后一道屏风,便是玉容的卧室。苏涟漪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并非紧张,而是激动,涟漪竟然慌张得如同毛头小子,将那神秘之人幻想了个便,是方是圆,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可惜,现实永远给人震惊,那人也大大超出苏涟漪的想象。
室内很静,两人都在等苏涟漪入内。
苏涟漪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是个男人。
年纪大概二十上下。
容貌俊美。
眼角带着戾气。
鼻梁高挺。
薄唇,抿着下唇。
一身暗纹黑色锦缎长袍。
苏涟漪心中道——原来这人便是北秦太子,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其年纪与玉容相仿,凭那眼神及周身的气质,便能看出其暴戾任性、草菅人命。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除了周身的戾气外竟没什么过人特点,让她略微失望。
她原本以为,北秦国的太子、谈笑间屠杀众人的太子、因一个游戏便建立奉一教愚弄他国的太子,会是何等奇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涟漪垂下眼,“小涟见过玉护卫,见过……这位公子。”微微福了身,而后将食盒抬了抬,“玉护卫,今日是您修养的第三日。三天是新陈代谢的一个小周天,最为重要,往日止痛药您不喝就不喝了,但今日,您却必须要喝。”什么新陈代谢小周天,这都是苏涟漪顺嘴瞎说的,只是为了突出今日喝药的必要性。
可以说,苏涟漪从起初看了那人一眼后,便没再看他第二眼。
玉容躺在床上,上身微微抬起,因下面有苏涟漪专门找人定做可升高、降低的模板。黑衣长袍男子坐在玉容窗前,那椅子是金属的,镶着珍贵珠宝、雕着百花鸟兽,造型别致,又别有一种神秘感在里面。
玉容笑着对身旁的男子道,“乔伊,这便是我推举的信任圣女,小涟。”
乔伊?苏涟漪此时已完全确定了男子身份,北秦国国姓便是乔,而北秦当今太子全名便是乔伊非,玉容此时只是称呼其伟简称罢了。
……对了,玉容的真名也不是玉容,而是端木珏。
玉容,女子美貌也。为何堂堂一名男子会以玉容为名,如今苏涟漪猜想,也定与这太子有关系。
男子的容貌与玉容有几分相似,联想到乔家与端木家的世代联姻,猜想两人多多少少也有血缘关系,容貌相像也是自然。
乔依非撇了一眼苏涟漪,而后又再次关切地看向床上的玉容,“只要你高兴便好。”声如其人,也是一片冰冷,但其中夹杂温柔,足可表达其关心。
苏涟漪不是感觉迟钝之人,甚至可以说更为敏锐,其原因归功于她医生的职业,观察期异于常人。看着两人交流的模式,她忍不住一次次想歪。
玉容却笑了,“假公济私可不好,我选小涟,除了是因她生性善良淳朴,更因其,”玉容顿了下,而后慢慢道,声音放缓,郑重其事的。“她治好了天疫”。
乔依非吃惊的睁大了眼,但仅仅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哦。”
苏涟漪微微皱眉,玉容为何对乔依非强调她的医术?
乔依非没急,玉容却急了,“不许这么漠不关心,难道你就不想痊愈?”
涟漪心中一顿,痊愈?
乔依非收回视线,当那温柔的视线放在苏涟漪身上时,已是冰冷十分,“面对现实吧,珏。”
“该面对现实而非逃避现实的是你!”玉容激动,猛的想坐起,却动了伤口。身子猛地一顿,而后面色突然苍白。
“玉护卫别动,”涟漪冲了上来,直接无视黑衣男子那杀人的目光,按着玉容的肩膀让其慢慢躺下,“伤口刚有气色,怎可乱动,将这止痛药喝了吧。”
玉容的眼神暗淡下来,而后安静地将止痛药喝了下。
乔依非冰眸略带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而后那眼神若有所思,让人捉摸不透。
将止痛药服过后,涟漪便道,“玉护卫,药已经服过了,那我便先告退了。”
“等等,别走。”玉容赶忙开口叫住她。
一切都在涟漪的意料之中,她认定玉容不会让她轻易离开,因玉容有事求她,而那件事,定是关于北秦国太子乔依非。
如今苏涟漪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想象——当时玉容红着眼圈说要守候某人,她一直以为是玉容的未婚妻,如今想来,怕不是未婚妻,而是乔依非才是。通过刚刚两人的对话,涟漪尝试着推测,乔依非应是身患疾病,而玉容一直在为其医治,却无效果,如今他将她留下,也是希望她医治他的疾病。
堂堂一国太子,会有什么病呢?
如今太子这般暴戾任性,会不会与这病有关系?而北秦国君如此纵容太子,会不会也因这病的缘故?
苏涟漪莫名其妙想了很多,连自己都觉得毫无根据。
玉容回过头去,直盯着乔依非,“你答应过我不放弃,你曾承诺过我,只要我不放弃你便不放弃!”
乔依非却轻轻冷笑了下,“我是曾承诺过,但前提是,你说你来医治我。”
说到这,玉容惭愧的叹气,“乔伊,我为了你学习医术、为了你研习各种奇方古方,为了你甚至屡屡用活人做实验,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坚持一下?”
苏涟漪一愣,活人做实验?垂下眼,她对玉容此举不赞成,这是在亵渎医术!
乔依非不语。
玉容又道,“你的病有何难,能难过那天疫?天疫所到之处绝无活口,比历史上任何战争都要可怕,小涟她连天疫都能治,连整个村子的人都能救,难道不能救你一人?”
苏涟漪皱眉,她很想反驳——天疫是传染性疾病,只要对症下药服用青霉素,便可成功控制病情。她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医治所有病?她即便是有现代医学的知识,但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没有相配套的医疗设施,她也只能干着急。
“乔伊,算我求你了,你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未求过谁,但今日我求你,给自己一次机会,给小涟一个机会,行吗?”玉容苦苦哀求,与平日里那般冰冷算计完全是两个人。
苏涟漪哭笑不得,给她一个机会?她可不稀罕这“机会”。
见乔依非依旧不理睬,玉容一咬牙,又挣扎着坐起,却被眼疾手快的苏涟漪又按到床上。
“玉护卫,难道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苏涟漪最讨厌的便是顽固不化、屡教不改的病人,想找死别在医生面前找死,最后结果算谁的?知道的人明白是病人自己作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医生医术不精。
涟漪的话刚说完,突然觉得身后一凉,下意识地闪向右一闪,余光之间一道寒光,是匕首!
乔依非见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击,那匕首直刺苏涟漪要害。因这一切发生于眨眼之间,苏涟漪又一只手按在玉容肩上,又因周围空间狭窄,根本躲闪不得。
那匕首丝毫不留情面,向着涟漪腰间刺来,涟漪情急之下别无他法,直接一个翻身,越过玉容,跳到玉容的床上,而玉容也正好夹在两人中间。
玉容眉头一皱,面露痛苦。
“抱歉,刚刚是不是触碰到你伤口了?”涟漪紧张问。心中自责,刚说人家作死,现在她又碰了人家伤口,医德在哪里?
玉容的鼻尖,飘过一缕幽香,那幽香既熟悉又陌生。曾几何时,他借机靠近那人,贪婪这香气,但自从那个事件后,便许久未闻这熟悉的味道。
这香气,来自苏涟漪。
“放肆!这是你能爬的床?”乔依非面色发青。
如今,苏涟漪心内已经确认,两人定然是“那种”关系!心中叫苦不堪——她有丈夫有家庭,和睦美满,绝不会勾引男人,尤其是勾引……有男人的男人!
“乔伊,”玉容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柔和,夹杂着怒气,“若不是你突然袭击,她,她能躲闪到我身旁?你年龄不小了,不许任性了!”
“女人,你给我下来!”乔依非大喊一声。
苏涟漪敢肯定,她要是跳下床离开玉容的庇护,这基佬肯定要了她命。如果单挑的话,她绝对不怕,问题是外面那人山人海的护卫……她还不想死……她有丈夫有家庭,和睦美满,家里一只大虎还等她回家吃晚饭呢。涟漪胡思乱想道。
乔依非见苏涟漪隔着玉容,舒舒服服、安安静静的半躺着,火冒三丈。“女人!”
涟漪无声叹气,基佬惹不得!
“乔依非,你别任性了……咳咳……”玉容刚喊了半句,便猛的咳了出来。
苏涟漪不敢怠慢,赶忙去查看玉容情况,却见他咳出了血丝。
“我最怕的情况,最终还是发生了。”涟漪语气沉重。
“珏他怎么了?”乔依非急了。
涟漪看都没看乔依非,半跪在床上,将玉容按着平躺,摆正了姿势,“既然你做过人体试验,自然知道,人的肋骨下五脏六腑的位置吧?你咳出血,两种可能性最大,一是胃部受伤,二是肺部受伤。而结合你肋骨骨折的情况,怕是伤了肺了。”
玉容躺下,目光平静地看着苏涟漪,“我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小涟你答应我,一定要救乔伊,一定!”
苏涟漪皱眉,未答。其实心里在想,凭什么?
一旁的乔依非急了,“珏……”
“闭嘴!”玉容狠狠道。
在玉容的一声怒吼下,那尊贵高傲的乔依非真的乖乖闭了嘴,窝在庞大的椅子上,好像生了闷气。
“小涟,你答应我好吗?只要你答应我救乔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有的,全部给你,我没有的,便把命给你!”玉容伸手抓住涟漪的手,不顾后者的挣扎,紧得涟漪有些生疼。
苏涟漪心中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