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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感委屈,感觉自己好像是孤儿见了亲妈,巴不得拉着对方哭诉一番,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行的。所以我只是直直瞪着他手里那瓶药酒,满脸的不悦。
奇怪的是,当看到我的表情时,周季的脸反而和悦了。
所以我早说过了,这个人就是恶劣,看到我不舒服他就会舒服了。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我急切地抬头:“露薇怎么样了?”
他看了我一眼,心不在焉:“你的女友?”他的话听起来又很难听了,“放心,我已经派人送他回去了。”
“哦。”我应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家?”
周季又以一种看傻瓜的眼光看着我了:“你看看自己的鬼样子,我听说你是跟父母一块住的吧,如果你现在可以这样子回去,我立刻派人。”
想像着皮青脸肿的自己,我颓丧地承认这副德性真的不能见人。有此意识之后,紧跟着的是另一种想法:周大少为什么这么护着我?我抬头看他,他也抬头看我,似乎在问我“看我做什么”,我撇了撇嘴。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吧。
“喏,”一样东西落到我手上,是那个药酒瓶,周大少很没良心地拍拍手走人,“既然你醒了,精神也不错,那药你自己擦。”说完就站起来走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再想到我可怜的伤处:难道这个男人真的忍心想一个受了重伤的大好青年扔下来晾着?
关门声证明,他的确很忍心。
我拖着病体,左开门右开门,终于找到了卫生间,面对镗亮的镜子,看着我惨不忍睹的脸,我哀叫了起来:不会吧?这个样子我怎么出去见人?看着手里那瓶药酒,我痛苦地摇着头,准备把这气味难闻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希望能好得快一点。
有人叩门的声音,我喊了一声“进来”,一回头,梨站在那里,仔细打量着我的脸,然后“扑哧”笑出声来。我抓起药酒就要往她那里扔过去,想了想到底没扔,只悻悻冲她说:“你幸灾乐祸得很嘛。”
梨好不容易止住笑容的样子,慢慢走近我,啧啧道:“能够看到你程至这个样子也真是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走到哪里都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呢!”我明白了,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有尊严的男性看待。我再次鄙视有钱人家的教育模式,并且用力地忽视站在我身边的她。
周梨抱着臂,看我一边涂药一边抽气的声音,脸上还是满了愉快之色。等我涂好药,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时,她才忽然道:“幸好你这次遇到了我大哥,不然没准失身哟。”声音往上吊,这人在耍我。
我继续无视。周梨大约也觉得自己无聊了,沉默了一下,又说:“看你这个样子,暂时不能出去见人了,这几天在我家养养伤吧。”
“是么?可是我怕惹恼了你们兄妹俩,我更加吃不了兜着走。”我揶揄她。
周梨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哥这个人,只要是把人当成自己人,就会自动纳入羽翼底下保护。你看你这次,我大哥把那群混蛋揍得连父母都认出来了,后来还带你回来,叫了我们家医生来,确定没事后才放心。他怎么可能为难你?我就更加不会了。”
我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药瓶:原来保护欲强盛的国王陛下是把我放入了他的保护圈底下么?那就奇怪了,他平常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算是怎么回事?
梨继续唠叨:“你别看我哥不太笑,不易亲近,可他心地是好的。我没见过比他更有气度的男人。”
我心里重重哼了一下:是,在你大小姐眼里,周季放个屁都是香的!
男子汗?我呸!一条大毒蛇!
哟!我痛叫,被气到了,手劲没用好,我可怜的脸再次遭受荼毒,行凶者正是本人我。
好痛!
我捂着脸,看着镜子里面歪嘴的男人,忽然感到不爽?
12
几经协商,我最后还是留在了周家养伤。
我家我是暂时不敢回去了,几个好朋友也因为“某些人”的原因好久没联络了。唯一可以想到的投靠对象――露薇小姐――在接到我的电话后,立刻在那边叫:“不好意思,我不在家,有事请明天……不……明年打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重重的搁电话声音和一连串的“嘟嘟”声。
死女人,没义气!
回过头时,看到周家小姐和少爷同时抱胸看着我,眼睛在交换令人讨厌的微笑:看,我就知道程至没地方可以去。
我冷冷地笑了,气势逼人地走到周梨身边:“我要最好的客房!”说完就往楼上去了。输人不输阵,这同样是爱面子一族的铁血行动守则。
可惜……躺到周家客房那张漂亮的大床上,我忽然发现原来我是认床的。这个房间美则美矣,没有人气。你有没有见过房地产公司的样品房?漂亮得没有灵魂。而在下目前所睡的这一个二十平米房间就是这种类型。
你能想像自己睡在房地产公司的样品床上是什么感受么?我不知道你的感受如何,反正我是无法入眠。在数羊数到第三千一百五十六只时,我终于放弃,爬下床来活动,让它自然睡。
做了不知道几个俯卧撑,流了不少汗,睡神大人还是没来找我,同样也没看到周公拿着棋盘姗姗而至。我耙着头发,打着呵欠,带着清醒无比的大脑走出了客房门,在寂静的夜里充当可怜的游魂。
整个大宅里没有一点声音,每一扇门下面也看不到灯光。周家的隔音效果看来真的不错,杀人放火越货强劫都会特别畅通无阻。我在长长的走廊上踱着步,照着地毯上扭来扭去的花纹扭来扭去。
正当一个人无聊得开心的时候,一扇门打了开来,光线透了出来。我吓了一跳,整个人保持着扭动的姿势站在灯光之下。我是不是花了眼?居然看到周季穿着一身暗褐色的睡衣,带着黑框眼镜拙拙地站在我的面前?这里明明不是他的房间好不好?
对方打量着我呆滞的表情和张大的嘴巴,冷冷刺了我一句:“托好你的下巴,我不想半夜请医生。”说完就往里面去了。
我往里一瞅:哦,明白了,这是书房。
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他书房里看到的满架一个字看不懂的奇书,我想了想,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抵住了他正在关门的动作。
周季的眼睛在黑框眼镜下冷冷看着我,我嘻皮笑脸地倚在房门上:“嗨……晚上好!借本书看看行不行?”
“借书?”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里明显有种叫做鄙夷的东西。不过到最后,他居然也没说出那估计就在喉间的嘲讽的话,只是朝房间里面侧了侧头:“进去吧,自己挑。”
我如蒙大赦,冲进了房间,面对着高大直抵天花板的书柜伤起了脑筋。周至则回到书桌后面,坐到了电脑的前面。
我瞪着那些高得可以压死人的书和奇奇怪怪的书名,想了半天后,踱到那人面前,用手指叩了叩书桌面。对方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看我,眼光还是冷漠。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你这里什么书最难懂?”
他的眼光带上了狐疑,仔细看着我,“你是指哪方面?”我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随便。”他又看了我很久,我无赖地站在原地任他的眼光扫瞄,终于,他向我的厚脸皮告负,指了指书架某处:“你看看那里。”然后补了一句,“你看得懂么?”
我咕哝着:“就是要它看不懂。”他没听清我的话,又投来一个询问的眼光。我没理他,走到那个地方,挑了一本我认为最拗口的书,夹到腋下走到门口,正打算跟他告别,却看他站了起来。我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他走到我面前,关上了房门。
嘿,你干嘛?
我抱着书,护在胸前,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周季看到我的样子,先是一呆,然后狂笑:“你以为我想干嘛?”
这话明明是我想问你的好不好?不过他的光明正大态度让我有点脸红。我知道一个男人做我现在做的动作实在有点丢人,但是任何一个人,不论男女,如果遇到了像我遇到过的事情,在面对突然逼近的人时都会有些过度的反应是不是?这一切不能怪我。
我放下书,用力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季神态悠闲地抽走我怀里的书,我更加用力瞪他:“不借我?”
“不是,这书只能在这里看。”周季示意我。
我瞪大了眼睛:“你干嘛这么小气?”
“没听说过‘唯老婆和书不得出借’这句话么?”
我当然没听过这么没道理的话,我甚至怀疑这句话绝对是周大少故意想难为我而说的。但是他的神色告诉我,就算为难也好,他是认真的。
看着那本一看书名就很有催眠效果的书,我的心里在拔河:到底是选择接受催眠呢还是回去数羊?
想了半天后,我叹了口气,再从他手里抽回那本书:我在这里接受催眠,等一下有效果了就回去睡,这样行不行?
坐到一个单人沙发上,把它的位置调到正对灯光,我窝进了沙发里面,把拖鞋甩掉后然后舒服地调整着姿势,翻开那本难懂的书,看了起来。
事实证明,我想到的好主意总是正确的。在努力把这本书看到第二页时,瞌睡虫就找上门来了。问题在于它来得太快,还没等我有所反应,眼皮已经打起架来。我努力告诉自己“回去睡回去睡”,奈何小小的人类在跟睡眠打交道时总会显得脆弱,所以最后,我在周大少的面前,他的沙发上,进入了梦乡?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