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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世墨玉(出书版) 作者:金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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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兰忍住了把酒喷出来的冲动。
  该说“某人”神机妙算,或者其实能猜的还真的没别人?
  如果你不上钩,那么对方八成会告诉你,他是樊豫的人……
  但是,泰兰想来想去,确实也只有同样身为宰相的樊豫能威胁得动他家大人。而“某人”对这点不置可否。
  连大官员以为泰兰的表情是因为惊吓──知道怕,就好办!于是继续游说道:“皇上虽然信任辛大人,可你我应该很清楚,皇上给辛大人的权,在野管用,在朝对上樊大人,还不见得动得了他半分!何况樊大人是复辟功臣,到时皇上会站在哪一边,可是很难说……”
  泰兰忍不住想提醒,司徒家的皇帝,最喜欢对付的不就是功臣吗?先是亲姐长公主被安了莫名其妙的叛国罪赐死,再来是开国有功的明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然后是同样身为复辟功臣还平定叛乱的“某人”也被削去了爵位──虽然比起前人,“某人”只是丢官,该偷笑了。想到这里,泰兰其实开始怀疑,这案子会不会是皇帝想藉他家大人之手,除掉樊豫?
  虽然到刚才以前泰兰也想不透,这离帝都八千里远的枭城太守命案,和左辅樊豫有什么关联?他何以阻止他家大人办案?难道“某人”要他别太早下定论,是因为可能另有曲折?
  不管如何,他眼前的任务,就是搞清楚这只想扯后腿的耗子究竟有多大!
  泰兰继续装傻扮胡涂,眼下自然不见得能探到对方的底,但是对方既然想拉拢他,他便将计就计,看看这条长线能钓到哪一条大鱼!
  夜更深,秋月饮寒露,都醉得朦胧了,连窗棂都覆上一层薄薄的冷霜。
  灌进冷风的窗,被人轻无声息地掩上了,那人像影子般在烛火摇曳的书房里移动,经过长案旁侧,奇异地并蒂盛开着一黑一白牡丹的花盆边,看了眼有些没精神的白牡丹,伸出手指爱怜地轻拂那无瑕的花瓣,皎白透着青紫的牡丹花好似轻轻颤了一下,隐隐有幽微白光流转,转眼便又盛放如骄阳。
  “你可别太贪心,让他饿着啊。”她对着始终艳丽又放肆的黑牡丹低语,暗紫色的冠世墨玉竟一阵羞怯地,花心半掩,收敛了那股妖冶,依偎在恢复生气的白牡丹之侧。
  案上的人对这一切浑然未觉。
  当然,因为他伏在案上睡着了。他从宫里回府之后,一口饭也没吃,就像怕有人跟他抢做那些枯燥的公事一般卖命忙碌着。
  从以前就这样啊,他的兄长虽然同样勤于公事,但总不忘在练兵之余沾点风花雪月作为调济,据说前任老城主也不是这么一丝不苟又无趣的人,偏偏他们辛家出了这个异类,只知道泡在公事堆里,一点情趣也不懂。
  可是,知风趣又懂情调的话,辛守辰就不是辛守辰了啊。
  来人无奈地笑了,捡过搁在屏风上的长披风给他披上,然后将山一样快塌下来压死他的公文移到另一边的桌上,这中间还是没发出半点声响。
  不知是梦里有所感应或怎的,辛守辰紧闭的眼缓缓睁开,发觉房里似乎有人,便起身,在看见单凤楼的同时也发现肩上的披风。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没问他何时来,也没问他来做什么,并不恼怒或觉得被冒犯,似乎也习以为常。
  单凤楼有些没好气,“子时才过……刚好迎来你生辰。”她轻轻掀开侧厅的帷幔,让他看看桌上早备了丰盛的酒菜。
  辛守辰愣了愣,才想起昨天是霜降,那么子夜一过便是他生辰!看着明明想叹气却又给他冷脸的单凤楼,有些窝心地笑了,“我都忘了。”
  他不把对方似乎有些薄怒的轻哼与刻意将脸撇向别处的傲慢当回事,同僚那么多年,他知道单凤楼其实是标准的刀子嘴,心却很软。越了解他,过往的那些警戒与不以为然,也渐渐地不复存在。
  辛守辰很少笑,那种真心的笑,在单凤楼看来有点傻气,让她气不起来。
  他笑起来左颊上有个浅窝,那让分明高头大马,五官刚毅冷峻的他显得有些稚气,甚至连左脸上那道已经变浅的疤,看起来也没那么冷酷,而这男人向来不会官场上那套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所以当他露出真心愉悦的笑时,几乎能让性格冷硬之人的心扉融化,无怪乎阁里的姑娘对他的到访总是心花怒放,哪怕她们只能远远地看着也开心呐。
  两人入座,辛守辰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很,他的位置上已经盛了碗热羹汤。
  他一向设想周到。辛守辰点滴都记在心头。
  “让兄弟费心了。”
  单凤楼摇着折扇,每次他这么说,她就想翻白眼,也不知是为了他的客套,又或者因为他从没怀疑过她的性别?
  但是,单凤楼总得提醒自己别乱迁怒,这傻蛋虽然真是很傻,可她扮男装的方式确实也让人无从怀疑起,不能怪他从未识破。
  “你也老大不小了,吃顿饭还得有人招呼才肯吃吗?”不念他几句,她心里就不痛快!
  “本来不饿,后来忙到忘了。”他淡笑的脸竟然显得有点无辜,单凤楼脸颊一热,想撇开眼,却又觉得气没打一处发,这时他像想到什么似地夹了尾肚子肥肥胖胖的柳叶鱼到她碗里,“你也吃。”他记得他喜欢柳叶鱼,喜欢弹牙又肥美的鱼蛋。
  “……”一肚子气,就为了这小小的动作烟消云散了。
  那不过是条柳叶鱼!她也太好收买了吧?单凤楼忍不住咕哝,但仍拿起了筷子,正要动筷时却又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直到辛守辰看了过来,她才装模作样地夹起鱼放进嘴里。
  以前只是觉得好玩,她会装模作样地在月色下品酒,在樱树下茗茶,原来竟是不懂寂寞滋味,一个人玩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幻术把戏也觉得挺乐,更何况她也只能这么自娱了。
  这一桌子菜,她是吃不了,本来就是备给他的。单凤楼不着痕迹地看着他好像根本没胖过的脸颊……他本来不胖,但似乎来到帝都后又更瘦了!双眼也隐隐有着疲惫的颜色。
  一个男人在他这年纪,早就成家也有孩子了吧?若他有妻子,这时定能拉住他,让他别忘了顾好身子。听说战争还没开始那年,他家里有积极给他找过亲事,后来他兄长娶了妻,他的存心躲避也如愿以偿,暂时没人逼他,反正大的都娶了,小的暂时不急。
  后来战争开始,家里当然也动过这脑筋,可就他自己的说法是,他真的没心思,也不想有家累,有一天要像兄长那样牵肠挂肚……
  当然,那是他自己一相情愿这么想。战争一开始,他因为暂代父兄之职而得以留在狼城,那时多少人家想把闺女推给他?就算只能当小妾,也好过连年争战下可能因为无依无靠而受到凌辱。
  他说,其实那时他还真的动摇了,在嫂子的游说下和一个他根本记不得样子的姑娘订了亲。想不到兄长失踪的恶耗传回狼城,他当下立刻赶到帝都……
  “后来你都知道了。”那时他这么说道。
  是啊。从那时起,她和他,从一开始为了找失踪的辛别月,私底下来往密切,在朝堂上若有针锋相对,单凤楼多半不太认真,毕竟她对仕途没野心,只喜欢看热闹,而司徒烁也不介意她偶尔刻意挑拨派系斗争,看那些狗官互咬曾是她偶然为之的娱乐,偶尔还会适时帮他一把,谁知却被这不懂感恩的小子以为是恋权呢。
  因为常年留在帝都,辛守辰请嫂子安排那位跟他有婚约的姑娘嫁人。
  后来,辛守辰知道他的兄长原来一直都在帝都,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得罪满坑满谷的人,却总是毫发无伤。可他来不及表达兄弟团聚的激动与欣喜,兄长就为了保护凛霜城不被埋入雪崩之中而遇难了……







☆、第二章

  那之后,坚强地收拾悲伤情绪继续带领凛霜城的嫂嫂,就三天两头派人拿姑娘的画像给他,暗示这些姑娘都是秀外慧中,聪明能干,成为宰相夫人绝对绰绰有余,生一打孩子更是没问题;如果他看中凤城的姑娘,那也极好,夫妻俩正好有个照应,可以让他父母在天之灵放心。
  他快被烦死了。可深知嫂嫂辛苦,加上兄长又遇害,嫂嫂更加惦记着长嫂如母的职责,希望他快点成家,弥补他兄长只留下烈扬这独子的遗憾。
  “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真不想成亲?”单凤楼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闲聊般地道。
  辛守辰愣住,脸色有些古怪,“我嫂子请你来当说客?”
  单凤楼差点被他的反应逗笑,她以折扇抵唇,努力敛住笑意,“这倒没有。”有能力一肩担下城主职责的女人,虽然个性不强势,但真要“关切”起一件事情来,可以想象她绝对有本事以滴水穿石的耐心让人投降!
  虽然单凤楼对这件事的关心绝大多数是因为私心,可是一想到向来跟牛一样固执,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淡定的家伙,会被逼得像眼前这样风声鹤唳,她就坏心地忍不住咧开嘴,止不住笑意。但怕辛守辰真的闹别扭摆冷脸给她看,她装模作样地咳两声,端出正经八百的模样道:“以前还能说你挂心兄长,当时紧绷的局势也确实是不变比改变好,那么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单凤楼自嘲地想,她能维持这种看戏心态的日子,恐怕也不久了,等他真的得跟另一个女人定下来的时候……
  为了什么?在单凤楼面前,辛守辰已经不再忌讳去思索这些私人问题,有时只有他们二人,他也坦白得很。
  看他竟然陷入深思,单凤楼敢打赌,这小子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
  她突然为他的家人感到头痛了。
  “不要说我又寻你开心,实在怪不得旁人着急……”他是木头,还是另有“隐情”?单凤楼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以前她当他太过正直,不爱占姑娘家便宜,所以也从不出入那些风月场所──她觉得这样的他好玩得很,总是一有机会就闹着他玩。朔朝对女性的约束其实比起前朝宽容许多,这些年来帝都不少贵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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