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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抚使的长官是掌各路军权的右太尉。
而且就他们一路从东方行来的观察,枭城存在的还不只是粮食短缺的问题,越接近枭城,流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棒日他们进城时,黄师父与他们分道而行,远远地混在人群中。但不管是黄清或他们主仆三人,在进城前都被乞讨的流民围住而险些动弹不得,远方的城门则实施严格的身分检查,大量的官兵阻挡在城门前,禁止流民入城。
“求求你们,我的孩子需要进城看大夫……”
“去去去,城外没大夫吗?”一名官差推开背着孩子的妇人,站在妇人身后的黄清眼捷手快地暗中扶了妇人一把,一名灰袍的蒙面尼姑很快抱住差点也要滚落到地面的孩子。
“为什么不让这些人入城?”辛守辰问领头的宫差。
那名官差仿佛被冒犯一般,凶神恶煞地打量着他,“你没看见他们是乞丐吗?太守大人有令,流民与贱民不得入城。”
“太守大人不是已经遇害,新任太守还未上任,何来太守命令?”
“总之就是上头的命令,你小子别多嘴,哪里来的?”话那么多,越看越可疑!
辛守辰衡量了眼前的情况,还是先入城才能把一切查清楚,“草民是凤城人士,不懂此地规矩,如有冒犯,还请诸位官爷见谅。”拜单凤楼老是在他耳边叨念之赐,现在的他在必要时身段还是很柔软的。
那名宫差看辛守辰仪表堂堂,行头也不马虎,绝对不是什么流民,皇陵的兴建、流民的增加,再加上太守命案,都增加了他们不少压力,当下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放行了。
而城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街上没有任何乞丐和脏乱。他们在西市发现了有人正在发配粮食,而等着领粮食的虽然衣着稍嫌褴褛,比起城外流民却仍算得上是称头的。
辛守辰问了其中一名领粮食的人,“请问这发配的可是官粮?”
“官粮?”那人冷哼一声,“官粮早让赵大飞那贪官私通黑风寨的土匪给黑了!这是大国师私人名义发放的义粮,大国师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们全家就等这一餐了。”
辛守辰看向发放义粮的人,那不正是大国师的徒弟吗?为了不被认出身分,尽避心中疑惑重重,他们主仆三人仍是尽快离开西市。
枭城太守的命案被下令重新彻查,原本定谶问斩的疑凶——都尉赵大飞也暂时被收押在牢里。辛守辰因是私下查案,反而无法见到赵都尉,虽然买通狱卒也许是一个方法,但风险相对更大,何况到时要买通的可不只足狱卒。
司徒烁早就想到这点,给了能与他里应外合的帮手,让辛守辰得以在到达枭城的短短两天内,就看清这桩果然疑点重重的悬案。
首先,太守死于自宅,当时正和赵大飞讨论城外流民管制问题,门役也指称看见赵大飞离开太守府,紧接着太守张仪生横卧于血泊之中。当时办案的是都丞姜厚,是张仪生的大舅子。
姜厚在证据未足的情况下判定赵大飞杀了自己的长官——至少以辛守辰自少年时代开始执法的经验,他不会光凭赵大飞深夜出现在太守府就将他定罪,而且从命案发生到判定赵大飞死刑定谶,中间只隔了短短六天。
“似乎是因为上头施压。”在那之后,姜厚便匆匆辞官,甚至无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上头是谁?为何从他们入城以来,就不断听到各种关于“上头”的命令?
掌管各路军权与官仓的安抚使听命于右太尉,掌管建筑与税赋的监察使与掌管司法的刑狱使,则是直接听令于右辅。因此所谓的“上头”,排除辛守辰这个右辅,很有可能是枭城所属,翟元路的三使之一……甚至是右太尉。
辛守辰见过赵大飞,他虽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仍极力否认自己杀人一事,偏偏其余什么也不肯说,包括那晚在太守府书房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以及他是否真的勾结了黑风寨的土匪;而黑风寨早被安抚使带着一路军队扫平,那群土匪在辛守辰到达的前一日就已全部问斩,死无对证。
再来,命案发生的太守府书房已经被张家的人彻底打扫过。而清档房内,张仪生生前经手的公文有许多已被销毁。
辛守辰疲累地揉着眉心,又不自觉地看向被他摆在案上显目处的瓷罐,然后一手摸上他悬在腰际的陶铃,好像想起了什么,摇头笑了笑。
核桃大小的陶铃,洞口塞了块蜡,所以就算摇晃它,也只有极其细微的闷响。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就把蜡拔掉,让铃铛被摇响。单凤楼道。
如果只是想找你喝杯茶呢?他觉得窝心之余,又好笑得很,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爱操心啊!
然后单凤楼便拿了那个瓷罐给他。
这什么?
打开来看看。单凤楼说。
☆、第七章
辛守辰依言打开,里头竟然是单凤楼平常沏茶用的茶叶。他有些无语又不明所以地看着单凤楼,可单凤楼也没解释什么。于是他就带着这罐茶叶到枭城来了,伯其他人粗手粗脚打破了瓷罐,他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带在身上呢。
那家伙不会是要他自个儿泡茶吧?那有什么意思?何况他的茶艺肯定大大不如伯的。
有人敲了他的房门。
“进来。”辛守辰一阵疑惑。这时间,不管是泰兰或达克松都睡了吧?难道是黄师父?
推门而入的人却让他怔住,但脸上的笑随即也拉开了。
“你怎么……”
“来找你泡茶啊。”单凤楼似笑非笑。
其实是,三天没见这小子,挺想念的。偏偏他迟迟没拔下陶铃上的蜡,她只好自己来了。
“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
单凤楼挑眉,拣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案情有麻烦吗?”
“呃……算是,不过……”他并不是因为案子才想到他。辛守辰道:“你何时到的?用过膳了吗?下榻何处?怎么知道我在这?”
“停。你小子怎么了?”连珠炮似的问个没停,“要我先回答哪个?”
辛守辰一阵赧然,“我有些高兴过头了。”
“……”虽然他这话让她很欣喜,但也隐隐有些忧虑啊。单凤楼真不知道自己是情愿辛守辰对她只是单纯挚友的喜爱,又或者……嗳!她想叹气。
“小子,你都没想过,我给你那护身符,要你拔开封蜡,但我又怎么在你拔开封蜡后赶来援手呢?”
辛守辰怔住,“我以为,这只陶铃里有你的法咒。”不过究竟是何法咒,他不懂,其实也不打算用,主要是单凤楼的心意让他很窝心,很感动。
原来拔掉封蜡,他会亲自前来吗?那早知道他就……
“是我的法咒没错啊。”所以他问她想泡茶怎么办,只是随便问的吧?单凤楼没好气,以为他早该猜到了,她又问:“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回凛霜城,我比你早到凛霜城,也比你早回帝都?”
“记得。”而且,那时他问嫂子,怎么安排单凤楼的住宿时,嫂子还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他“乐南侯打算何时来访”……
单凤楼看他似乎有些困惑的模样,折扇无力地敲着额头,又无奈又好笑地道:“怪了,你平常查案子的观察力到哪里去了?那次,还有更早之前你奉命前往边关,每个人都察觉不对劲了,就你傻乎乎的。”
“……”
“你没发现,我只出现在深夜,而且只跟你见面吗?”
那些乡野怪谭总说,有种“东西”只出现在深夜……
“你……”辛寺辰一脸惊讶,让单凤楼又想敲他脑袋的是,他竟然一脸听闻故友遇害的不敢置信与悲愤表情。
单凤楼再也受不了地闷笑起来,“你的脑袋能转个弯吗?”也许,因为和她在一起时,他太过放松了,心思总是直来直往。
“是咒法?”他总算想明白了,又一次觉得单凤楼的能力不可思议。
但话说回来,能凭空造出一座“吟雪阁”的人,眼前的伎俩对他而言可能只是雕虫小技吧?
“为什么只在深夜?”现在想想,不只他离开帝都那几次,单凤楼平常主动找他时也几乎是在深夜。
“这算是我想出来的咒法吧,我命名为『梦行咒』。虽然我能幻化一个替身到任何地方,但是不代表我能想到哪就到哪,至少不可能凭空从帝都直接到凛霜城或枭城。”与一般人一样,若是采步行或搭乘交通工具行动,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要去一个她没去过,或者她也无法确实知道精准距离与方位的地方—即便以幻影形式存在,被刀砍了也是会疼、会受伤的,更何况若是卡在墙里或掉进茅坑里呢?
“所以,我想到一个方法,现实世界的距离我不能控制,但梦境里可不同,只要那人见过我,我就能透过他的梦境,再由梦境回到现实世界,藉以来到那人所在的远处。”也就是经由梦境制造一个通道,在没有任何凭藉物让她感应位置的状态下,这是最快最安全的方法。
“所以……我无意间睡着了吗?”
“今天倒不是,睡着的是泰兰,我从他的梦里走过来的。”换言之,她还真是无意间瞧见很多人的睡相啊,虽然她并无意冒犯,也不打算让那些苦主知道她这么做。
“……是吗?”辛守辰愕然许久。
对于单凤楼这种来去梦境和现实的能力,他只有一个单纯的领悟——难怪他常常睡到一半,身上多出了大氅或披风。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有些环节想不透。”
“你的行李呢?”
“什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让泰兰在你行李里放了一组茶具。”
辛守辰又是一阵愕然,良久,忍不住觉得好笑,“你们真是……”
他随即翻出这次带到枭城来的包袱,里头果然有组用竹片匣子和棉纸收纳的简便茶具。
单凤楼真是一点也不意外这家伙把卧房当书房用,虽然作为临时落脚处,简便至上,可这家伙平日在自己府上,也常常彻夜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