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称之为“南布雷西亚屠夫”的人,或许已经不再受人关注了。但对领事的这一代,对所有生活在慢节奏状态下的外部世界民众而言,卡萨德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忘记的人。
费德曼·卡萨德上校很高,高到几乎可以平视两米高的海特·马斯蒂恩。一身黑色军部着装,没有戴徽章,也没有什么东西显示出他的地位。黑衣和霍伊特牧师的外衣相似,但这两人没有一点相仿之处。卡萨德没有霍伊特羸弱的外表,他皮肤棕红,显而易见非常健康,如同鞭子柄一般瘦削,肩部、手部、颈部露出条条筋肉。上校的双眼小而黑,就好像某些简易摄影机的全方位镜头。脸上棱角分明,阴影,平面,凸面。不若霍伊特牧师那憔悴的脸庞,完全就跟冰冷的石像一般。下巴上薄薄的一撮胡子,突显出他有棱有角的脸,就像刀刃上的鲜血。
上校的举动让领事想起几年前他在卢瑟斯星球上看见过的一种动物,那是私人种舰动物园里的一种地球产美洲豹,静时安谧,动如疾风。他的声音轻柔,不过领事注意到,即使上校保持着静默,仍然引人注目。
长长的桌子大部分位置是空着的,这群人聚集在桌子一头。费德曼·卡萨德的对面,坐着一个名叫马丁·塞利纳斯的诗人。
塞利纳斯看上去和他正对的军人完全是两个极端。卡萨德精壮高挑,马丁·塞利纳斯却矮小,看上去臃肿不堪。和卡萨德石刻般的脸庞相反,诗人的脸和地球的灵长类动物一样,浑圆而富于表情。声音洪亮,粗声粗气,满口秽言。这个马丁·塞利纳斯,领事想,有着某种令人愉悦的魔力,他那红润的脸颊,大大的嘴巴,深黑的眉毛,敏锐的耳朵,还有那一刻也闲不住的手和手指,那么长,当个钢琴家真是绰绰有余,或者用来掐死人。他灰色的头发被裁剪得凌乱不堪。
马丁·塞利纳斯看上去即将步入六十岁大关。不过领事注意到他颈部和手掌上露出的蓝色染痕,这泄漏了天机。他怀疑这个人受过鲍尔森理疗,而且不止一次。塞利纳斯的真实年龄也许介于九十到一百五十标准岁数之间。假如他有后者那么老的话,领事想,那这诗人很可能是精神错乱了。
第一眼看到马丁·塞利纳斯,会有一种吵闹、十分有活力的印象。而桌子旁接下来一个客人给人感觉的第一印象却是:一个充满智慧,沉默寡言的人。索尔·温特伯听到自己被介绍时抬起了头。领事注意到他有短短的灰胡子,额头布满皱纹,悲伤的闪亮眼睛。这便是这个知名的学者。领事听过永世流浪的犹太人的故事,以及他绝望的请求。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这位老人正抱着幼儿,那是他的女儿瑞秋,现在才不满几星期大。领事把脸转了过去。
第六个朝圣者,也是桌子上仅有的女性,名字叫做布劳恩·拉米亚。介绍到她的时候,这位侦探直视着领事,目光咄咄逼人,甚至在她转眼不再看他时,领事仍可以感觉到她目光灼烧下的压力。
布劳恩·拉米亚从前是卢瑟斯这个1.3倍重力星球的公民,她与她右边间隔一个座位的诗人差不多高,不过即使是穿着宽松的灯心绒飞船装,还是掩盖不了她那结实身体上的层层肌肉。她黑色卷发齐肩,宽阔的前额上,两道水平的黑色眉毛,结实的尖鼻子,使她如鹰的目光更加刺人。拉米亚的嘴宽很厚,富有表现力,给人美感,微笑的时候嘴角上翘,也许冷酷,也许只是俏皮。这个女人的黑眼睛似乎在挑战这些观察者,以便发现案情真相。
领事想,她称得上是个美女。
介绍完毕。领事清了清嗓子,转身朝圣徒看去:“海特·马斯蒂恩,你说有七个朝圣者。温特伯先生的孩子是第七个吗?”
海特·马斯蒂恩的头巾从一边缓缓移向另一边。“不。只有那些自主决定,打算去寻找伯劳鸟的人,才能成为一名朝圣者。”
围坐在桌上的这群人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每个人,包括领事,都心知肚明:朝圣者的数量只有在质数的情况下,才能完成伯劳教会发起的北上朝圣之旅。
“我是第七个,”海特·马斯蒂恩,圣徒的巨树之舰“伊戈德拉希尔”的船长,巨树的忠诚之音说。宣布之后,一片静寂,海特·马斯蒂恩示意克隆人船员开始上菜,这是登陆前最后一次。
“这么说来,驱逐者还没有进入星系,是吧?”布劳恩·拉米亚问。她那嘶哑的声音让领事感到颇为奇怪,他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还没有,”海特·马斯蒂恩说,“但我们比他们早不了几个标准天数。我们的设备已经探测到,他们在海伯利安星系的欧特云①中的核聚变小冲突。”
“会打仗吗?”霍伊特牧师问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和他的脸色一样困乏。没有人自告奋勇应答,牧师转向右边,似乎这个问题本来是在问领事。
领事叹了口气。克隆人船员开始上酒;他希望上的是威士忌。“天知道这些驱逐者会干什么?”他说,“他们已经不再按照人类的逻辑行事了。”
马丁·塞利纳斯朗声大笑,手一扬,酒滴溅了出来。“好像他妈的我们这些人按照人类的逻辑行事似的?”他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又大笑起来。
布劳恩·拉米亚皱皱眉。“如果马上开战,”她说,“当局会不会不让我们登陆?”
“我们会获准通行。”海特·马斯蒂恩说。日光透过他头巾的褶皱,照在他微黄的皮肤上。
“刚逃离战争的死亡虎口,又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伯劳鸟。”霍伊特牧师喃喃自语。
“大哉宇宙,勿有死亡!”马丁·塞利纳斯吟咏道。声音之响让领事确信,他甚至可以把冰冻沉眠中的人叫醒。诗人喝干最后一点酒,高举着空空如也的高脚杯,显然是在和星星干杯:
“无有死气,勿有死亡,哀呼,哀呼;
哀呼,希布莉,哀呼,尔之神婴恶毒
竟令神人瘫痪无能
哀呼,众弟兄,哀呼,为吾力之不存;
如苇之畸,萎弱如吾声,
哦,哦,痛苦,羸弱之痛苦
哀呼,哀呼,吾麻木之身渐暖……”①
塞利纳斯突然停了下来,倒了点酒,在他这大段的朗诵之后,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另外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事注意到索尔·温特伯脸上带着笑容,他臂弯中的婴孩扭动着,将他的注意力引开了。
“那么,”霍伊特牧师踌躇地说,似乎想理清自己早先的一丝想法,“如果霸主的护卫舰离开了,然后驱逐者占领了海伯利安,那他们或许就不会大动干戈了,会让我们干自己的事的。”
费德曼·卡萨德上校低声冷笑。“驱逐者不想占领海伯利安,”他说,“假如他们把这星球搞到手,他们将掠夺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做他们最想做的事。他们会将城市烧成焦石,把焦石弄成碎片,再用这些碎片当柴火烧。他们会把两极融化,把海洋煮沸,把残盐倒在大陆上腌制出剩下的丁点东西,最后把整个星球弄成一片永世的不毛之地。”
“那……”霍伊特牧师接过话茬,尾音渐消。
克隆人搬走汤水和色拉碟,开始上主菜,此时,众人还是沉默不语。
“你说有一艘霸主战舰在护送我们。”领事对海特·马斯蒂恩说,他们刚吃完烤牛肉和水煮天鱿鱼。
圣徒点点头,手向上指了指。领事歪着头,向上望去。可是在那旋转的星空中,他看不到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给你这个,”费德曼·卡萨德说着,从霍伊特牧师身边探过来,把一幅军用折叠望远镜递给领事。
领事点头表示谢意,拇指轻按,打开能量开关,然后扫描了海特·马斯蒂恩所指的那片天空。双筒望远镜的回转晶体以程序化的搜寻模式扫过这片区域,聚焦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突然,视像凝固住了,模糊,放大,最后,定格。
当霸主舰船填满整个取景器时,领事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那既不是一艘冲击侦察机预期的模糊种子,也不是一艘火炬舰船的鳞茎状物体,经过电子成像显示,那是一艘糙黑的攻击型航空母舰。这东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只有数个世纪以前的军舰能够与之相比。这艘霸主回旋舰的四幅悬臂格格不入地缩进舰内,形成流线形船体,意欲随时准备开战,它那六十米长的探针和克洛维斯尖器①一样锐利,它的霍金驱动器和聚变舱坐落在发射轴的远端,看上去仿佛是箭的羽饰。
领事一言不发的将双筒望远镜递还给卡萨德。假如特遣部队已经派出全副武装的航母来护送“伊戈德拉希尔”,那么,迎接驱逐者入侵的,将是如何等级的火力舰队呢?
“我们要等多久才能登陆?”布劳恩·拉米亚问。她正在使用通信志接入巨树之舰的数据网,不管她发现了什么,还是没发现什么,反正她显得灰心丧气。
“四小时后进入轨道,”海特·马斯蒂恩咕哝道,“然后飞船登陆还需几分钟。我们的执政官朋友向我们提供了他的私人飞船,搭载我们登陆。”
“去济慈?”索尔·温特伯问。这是这位学者饭后第一次开口。
领事点点头。“济慈仍旧是海伯利安上惟一的飞船起运航空港。”他说。
“航空港?”霍伊特牧师气呼呼的,“我以为我们会直接到北方。去伯劳鸟的王国。”
海特·马斯蒂恩耐心的摇摇头。“朝圣总是从首都出发,”他说,“抵达光阴冢,需要花上好几天时间。”
“好几天!”布劳恩·拉米亚厉声说道,“真是荒唐至极。”
“也许吧,”海特·马斯蒂恩承认道,“但事实就是如此。”
霍伊特牧师面如土色,似乎刚才那顿饭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腹胀难受,即便他几乎没吃一点东西。“你们看,”他说,“难道我们不能换换规矩吗?就这一次,我是说,如果发生了这可怕的战争,诸如此类,就不能换换规矩吗?我们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