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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晴扭过身,仰起头看着他:“莫非是因为白日里我帮你束过发,特过来投桃报李?”
“不是。”怀珺往旁边错了错身子,站在她身后,道:“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陶晴复又坐正了,然后做了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动作,她抿着嘴,却笑得十分灿烂……
怀珺拿帕子覆在她的头上,抬手轻轻地按着,某人十分舒心,十分享受,问:“我看戏文里,夫妻情深的话,男子便会为女子描眉,你怎不帮我描眉?”
怀珺擦头发的手一顿,烛光里笑得很是温暖,“你的眉毛本就好看,不需人帮你描,唯一的一次机会还是今日一早扮作男装出门时,我却又错过了。”
陶晴看着眼前的镜子,可镜子里只能映出自己的头和怀珺胸前的衣襟,这样真好啊,教人窝心,只可惜两人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今已经时日无多了……时日无多,还真不是一个好词呢……
“怀珺,你这样好,倘若有一天要分开,我会舍不得,是很舍不得。”
他正用帕子比较干爽的地方捂着她的发梢,轻轻按着,听闻这话,笑笑:“若真有那一天,你不能跟这我,我定会去跟随你的,这样就不必分开了。”
陶晴转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身前,紧紧地不松开,说:“真好,我嫁的人是你,怀珺。”
就在这一刻,陶晴决定任务是要完成的,怀珺的话……也不能辜负了!她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是真的想要与怀珺长相厮守的,却没想到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是多么“不现实”的一件事……
三日后的酉时,陶晴被怀珺牵着,上了怿王府的马车,朝皇宫驶去,去赶赴一场鸿门宴。
等到了宫里的时候,西边的太阳正将这一座朱红墙琉璃瓦的宫城镀上一层灿金色,辉煌又瑰丽,让人觉得若当真能在此处无忧无虑地终老,着实不是坏事……
可在此处的话,又怎么可能无忧无虑呢?
等他们到达家宴的地方时,宫中的皇子妃嫔已来了不少,他们被人引到了预备好的坐席上,陶晴身后跟着贴身伺候的落碧落蓝两个丫头。
有几个小皇子小公主过来,怀珺面带笑意,同他们寒暄,稍后,大约是一盏茶的功夫,门廊外响起了太监所特有的尖细且高昂的男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他们也站起来,同众人一起行礼。
皇上皇后落了座,才让众人平身,然后宴席开始,还是当初的那一套,歌舞、奏乐、敬酒,好像就连菜色也同上一次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差别,就是桌上多了一盘月饼……
家宴现场从始至终都笼罩在欢乐祥和又不失活泼的气氛,皇帝老儿不断地点头,表示自己的满意。
陶晴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在这里落水,皇帝老儿说要给个交代的,可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他交代到哪里去了……
她逮着机会看了华纤凝几眼,没能看出什么,这人的演技向来好,属于深藏不漏那种类型的,着实教人看不出什么来……
莺莺燕燕完了,这场家宴也接近尾声,皇帝站起来,道:“既吃好了,月色也亮起来了,便去拜月台罢。”
刚走出去,怀珺抬眼看过天上的月亮,说:“明天的月亮更大更原,若是去后院的玖晴湖去看,想来也该是好看的。”
陶晴想起七月十六的那个晚上,一道月影铺陈在荡漾的水波里,确实是好看的,只是今日这场鸿门宴后,怕是就回不了怿王府了,她想到这里,重重地点了点头,完了,还强调了一遍:“皓月高悬,清波粼粼,定会好看得紧。”
拜月台,说白了就是个台子,只是修得高一些,阔一些罢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正中央已经摆好了桌案,上面放着月饼、瓜果和五谷,可众人只是三三两两地站着闲话,看来应该是时辰未到,或者是祭拜的道具尚且没到位。
今日这一劫定是逃不过了,既然是逃不过,那还是早些降临的好些,也让人心里有个谱,陶晴想到这里,也就放下了防备,对身边的怀珺道:“我去取就来。”
看她离开,落碧落蓝是贴身丫鬟,必是要跟着的,等到了僻静的地方,陶晴问:“可知这宫里有多少人与哥哥熟识?”
她这话其实就是在问,宫里有多少人是自己人,落蓝听了,上前一步道:“这个,确是不知了,平日里都是将军亲自打理这些事务。”
其实问这些事,也并无太大的价值,陶天只怕早就安排好了,不让宫里的人出手,甚至也有可能早就知道了皇帝老儿要出什么招数……
陶晴无谓地点点头,沿着湖边的廊檐朝前走,因为要去上厕所了……
走了几步,正到了拐角的地方,陶晴早看到一群宫人急匆匆地朝这边来,于是拐角以后,她就早早地顿住了脚步,立在那里,看这意外要如何才能生出来。
谁知对方竟也停住了步子,不但停住,也是老远就停住了,那宫人手上举着个托盘,看他的架势,大约是要对着陶晴行礼,谁知脚下好像是踩到了袍子,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托盘里的小匣子也飞了出来,直直地朝陶晴面门过来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眼睛看着那东西扑过来,陶晴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挡,然后“普通”一声轻响,东西掉进廊檐外的水里去了。
那宫人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还好那是个木匣子,落水后惯性地往下沉了一沉,就又浮了上来。
后面的宫人跟着大叫:“不好了,太阴星君像落水了!”
陶晴面色如常非常站在那里,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看来这太阴星君像定然不是凡物了……
先前扎进水里的人已然上了岸,旁边自有人赶紧的将小匣子接过来,抬起袖子将上面的水胡乱地地摸了摸,赶紧打开,边说道:“万莫遭了水啊,这可是太祖皇帝亲画的……不然你我怕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结果理所当然地,这画还是遭了水,从匣子里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张淋着水的湿纸,只看到到一大片的花花绿绿,看来是泡了许久了啊。不然裹着油纸,还湿成这样就说不过去了,想来是因为油纸把水裹在了里面啊,呵呵……
但不得不说,宫中人的演技那都是极好的!但看眼前这几位的一搭一唱就能知道了。
然后毫无疑问地,怿王妃要跟着到皇上跟前讲此事给说个清楚了。
陶晴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拜月台,怀珺看到后便走了上来,她对着他露出一个颇无奈的笑,然后就站在了皇上跟前。
那皇上旁边的公公只管翘着兰花指,问举着托盘的小太监:“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太阴星君的像呢?皇上和各位娘娘都等着呢!”
那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叩头,嗓音呜咽:“奴才在过来的途中遇到怿王妃,为不冲撞王妃大驾,便躲开了去,可谁知在躲避的时候,装画的匣子落了出来,然后,然后……”
那老太监是个急性子,追着问:“然后?然后怎么了?还不快把星君像取出来,不然耽搁了拜月的吉时,岂是你能担当得起的?!”
老太监说完,便打了个眼色出去,自有身后小太监上前,将匣子接过来,打开,将画取出来……然后陶晴听到了周围不约而同的吸气声……
皇上的脸色立即就拉了下来,怒喝:“这就是太祖的太阴星君像?!”
那湿哒哒的小太监只一个劲地往地上叩头,呜咽的嗓子开始颤抖起来:“不是奴才怕死,可此事确是因为怿王妃,王妃将匣子挥进了水里……奴才立即跳下水去捞,可捞上来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定然是开脱不了了,可陶晴觉得如果就这样认罪的话,是不是太没有真实感了?想到这里,她低着头,跪下来,十分配合地给自己辩护:“禀皇上,虽说匣子乃是臣妇挥进水里,可当时情形确实突然,那匣子朝臣妇面门而来,加上天色已晚,臣妇一时没有看清是什么……倘或知道匣中装的竟是如此贵重之物,臣妇断不会如此做。”
皇帝老儿气得脸色发青,直指着她:“你!你……来人,将怿王妃……”
“皇上!”一直没开口的华纤凝终于开口了,“皇上,王妃方才嫁给怿王,怎会知晓这宫中的事情?再者,这终究是一场家宴,放在平常家里,怿王便是皇上的弟弟,王妃也是亲弟媳,到底是一家人。”
皇上的眉头稍稍松了些,可脸色还是青黑色。
皇后看了,立即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继续劝谏:“臣妾不敢揣度圣意,可也知道太祖皇帝当年画这幅像,多半是想过个其乐融融的团圆节罢了……若他得知竟因自己的一幅画,而引得晚辈里有人因此丧命的话,怕是……臣妾斗胆请皇上三思啊!”
华纤凝说罢,竟然跪了下来,面色上十分悲怆,让人再次感叹,这果然是个全靠演技的时代!
怀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华纤凝将话讲完了,那双带着隐忧的眼神渐渐变得淡漠,最后归于冰凉,他上前一步,跪在陶晴身边,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太祖所画星君像被毁,已不是王妃一个人的事情,怿王府也难逃干系,可臣弟身为怿王爷的主子,皇兄若要责罚,臣弟这个怿王爷自该担下,绝无二话。”
他没有狡辩,反而将这事扩大到整个怿王府,再以王府主人的身份将所有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
陶晴低垂着头,从眼角里看了怀珺一眼,他跪在那里,可是天成的气度在却丝毫都没有被损。
皇上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用十分无奈地口气道:“朕怎么能罚你?罢了……罢了,可怿王妃到底有错在身,就罚她禁足祠堂,对太祖皇帝诚心悔过罢,至于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