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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夕文
一别经年的孩子,落日余晖下,细瘦的影子。
……
“宝儿!”红线飞奔过去,不管鼻子眼睛一把搂在怀里,摸到贺宝脑后的大包,心疼得不行。
贼早已住了手,站在一旁看了会,不屑道:“不过是昏迷而已,至于么……”
“你懂什么,这是我亲弟弟!”红线恶狠狠吼道,除了没呲牙外,活脱脱如一只护崽的小母狼。
隔着黑巾隐约可见,贼的嘴似乎张了张,却未出声。
明明是宝儿先动了手,现在受伤也是因为自己失手,干什么迁怒旁人?
红线也觉出自己的失态,又抬头去看那贼,只见后者眼中仿佛有泪光一闪而过。
红线更是大窘,刚才背着月光没注意,此时一瞧,这黑衣人身量瘦高,纤腰窄胯,似乎也是与贺宝一般大小的青涩少年,由于刚刚的撕斗,少年整齐的黑衣已凌乱不堪,甚至还有几处被贺宝扯破露出了皮肉。
“对……对不住啊,兄弟,我刚才……”红线磕磕巴巴道歉。
贼立时道:“不要紧,换我作你,心情也一定好不到哪去。”
红线心里一宽,刚要答,多谢兄台理解,然而贼人后面紧跟着的一句话登时将其噎了个手脚冰凉。
贼说道:“要换作是我……刚因为这种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又被亲弟弟撞见夜半与陌生男子私会……定然比你还要惊慌尴尬呢……”
说完,贼子晶亮的眼睛眨了几眨,面上黑巾微微抖动,似在笑着等待红线的反应。
红线静静瞪他半晌,便低头去看贺宝。
昏暗中看不真切,但手感上却清楚摸到这孩子又精壮了几分。上次别时,贺宝倔强的背影还带着几分孱弱,现在却能与人斗得难解难分了。而自己,总是陷在尴尬难堪的处境里,连夜半溜门的贼子都能随意取笑……这样想来,心中凉意顿起,似乎连夏夜的空气都变得薄凉起来。
贺宝还在地上躺着,可别受凉……他不再耽搁,将贺宝拖到床上。
先是撤了枕头使其平躺,后又觉得平躺会咯到大包,于是又叠了几件衣裳垫着。
贼见对方根本不与自己辩驳,也觉无趣,随手丢去一个椭圆小瓶,精准地落在红线手里,道:“拿这个给他擦,消肿去痛的。”
红线冷着脸拔开塞子,药香凉爽扑鼻,闻之心旷神怡,当下狠狠挖出一大块,尽数糊在贺宝脑后。
“这几年过去,你还是如此护他……”贼悄悄挪至床前,淡淡感慨。
红线听到此话,疑惑地抬头,怎么这贼子话里话外都透着与我相熟?
又想到刚才贺宝扑来之时,这贼本是躲避,在听到呼出宝儿名字时,才开始缠斗,难道他与我兄弟二人早就相识?
红线看着他,脑中细细搜罗,可怎样也想不出认识的人里有哪个是做贼的。
贼不但没有摘下面巾的意思,反而还笑嘻嘻的转身,背对红线,三五下将黑衣解开,抛在地上,就着月光,露出光滑的裸背。
少年很瘦,尤其逆光来看,更是如一道细黑的影子,红线惊得呆了。
他……他要干什么?!
难道世上真有采补男色的贼?他不会……他不会要……
红线想起他的那番自我介绍,一着急,身后又针扎似的疼起来。
他推推贺宝,后者岿然不动;他看看门口,计算着大概几步能够跑去;他咽了咽吐沫,随时准备高呼救命。
贼拾起地上衣服,转过身,红线浑身一抖,暗自戒备。
贼哈哈笑了,慢慢走近,边走边说:“你还真当我有那么好的兴致么?”
他眼神瞟向昏迷中的贺宝,红线先一步挡在贺宝身前。
贼的手迅速向红线伸去,后者根本不及躲避,只认命似的护着贺宝,闭紧了眼。
红线感到劲风在自己面前止住,又听对方认真说道:“赔我这件衣服,被他抓破了……”
红线睁眼,面前是伸着长长的手臂,五指如钩,抓着刚才那件刚被脱下的黑衣。
红线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接过黑衣,顺便用它擦了擦额头的汗谁。
“吓死我了,赔,赔,一定赔!”说罢便起身去取银两和新衣。
“不要碍手碍脚的那种,要暗色的。”贼还不忘提出要求。
红线心中苦笑,转头的一瞬间,却瞥见了令他这一世心心念念的东西。
一个如水滴般的胎记。
在贼□的胸口上,偏左的位置,生着一个水滴形状的胎记。
记忆和现实交驳缠绕,红线脑中飞快闪过许许多多零星片段。
金殿前,众神环伺下,玉帝厉声喝道:“红线你可知错?”
……
黑猫被天兵举着,露出肚腹上鲜明的水滴状印记。
……
皮毛油亮的黑猫化作精悍少年,对他怒目而视。
……
玉帝大手一挥,他便昏沉降世,接生婆子呱噪地喊着:“是双胞胎!”
……
贺宝瞪着晶黑的眼睛一声声唤他:“哥哥,哥哥!”
……
苏离的笑眼又映到近前,低声说着:“出则同辇,寝则同床,恩若兄弟……”
原来错了!以为他是该当还报之人,这才一步步,任其牵着走远,在陷于最不堪的境地时,真身这才出现,越搅越乱。
“你……你这是干什么!”贼见他忽然呆傻盯着自己胸口,不禁向后缩了缩:“我刚才可是乱说的!我可不是那种人!”
红线顿足道:“你……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
贼退到房间角落,不明其话中意思:“什么早些出现,难道你认出我了?”
说着,贼慢慢掀开覆在面上的黑巾。
其实红线哪里认出他了?刚刚的埋怨不过是在懊恼自己犯的错误,在贼听来,却是满心欢喜,竟自觉地露出面目。
黑巾从下巴一点点被掀开,逐渐露出紧抿的唇。
“夕……夕文……颜夕文!!”红线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夕文?
夜半爬窗取笑自己的蒙面人,自称专采男色的采花贼,拳脚伶俐的武功高手,心窝处生着瓜子形印记的人,被自己用一粒瓜子断送姻缘的人,因为扰乱天庭被抛下凡尘的人……竟是小时的同窗,忽然失踪的夕文!!
夕文除下黑巾后便抱拳站着,胳膊正好挡在胸前。
红线只见他薄薄的唇紧紧抿着,面上却泛着微微的红晕,这才生出了些许当年的影子,那个落日余晖下拦车的孩子,那个低着头捧着冰梅汤的孩子。
夕文发现对方面上惊色远远多于喜色,便有点不高兴:“喂!赔我的衣服呢!?”
“哦,哦……”红线仍处于短路状态,机械性地扯出罩衫递过去。
夕文胡乱套上,一脸不情愿的解释道:“白日经过此处听说了那事,便想来瞧瞧你……刚才那些都是玩笑……”说着又看了看床上的贺宝,道:“既然他来了,那我便先行告辞了!”说罢便要跳窗而出。
红线哪敢就这么放他离去?
正主好不容易送上门来,若这么放过,谁知道要等到哪辈子?
说时迟那时快,红线一把抓住某人衣袂飘飘的袖角,重重向下掼去。
夕文提起一口气便要跳出,没作防备时,忽然被重物坠住,“扑通”一声摔了个屁墩儿。
“干什么你!”夕文吼道。
红线的反应还不及夕文,一个没留神额头磕在窗框上,疼得他使劲的揉,夕文也没了脾气,道:“拉住我做什么?”
“还劫。”
“???”
“上上辈子你是书童,和你家公子要好时被我用一粒瓜子掷死了……上辈子你又修成黑猫精,来天庭告状,玉帝把我俩都贬下凡间,要我还你一劫……哦,对了,忘了说了,上辈子我是个小仙,月老手下的红线君。”红线一鼓作气说完,认真地望定夕文。
夕文也很认真,他先是摸摸红线额角被磕到的地方,又翻过红线的手腕,三指轻轻扣着,道:“奇怪……伤势不厉害啊,怎么就磕蒙了?”
“你不信?这劫果然难还……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偏生……纠葛不清。”红线见他不信,也没多做辩解,只是轻轻将手抽回。
夕文反而疑惑了,不由道:“什么该信不该信的,难道说你之前已经找过好几只……‘黑猫精’了?”
“那倒没有,只找错了一个……就够我受的。”红线苦笑道:“要不何苦闹得如此不堪?”
他面向窗外,夜色渐淡,东方天际开始露出一丝白边。
夕文隐约料出了三分,也陪着沉默起来,红线认真的样子,似乎为“下凡报劫”这事增添了一点可信度。
窗外的蛙鸣此时也没那么刺耳了,反而为这过于静谧的时刻增添了一点生气。
正牌“黑猫精”就在眼前,红线反而不像从前那样急迫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遭没白活,正如了原先期盼的那样起起伏伏跌跌宕宕。
没有谁对谁错,就像月老曾经告诉他的,缘分便是,在你想要时偏偏不来,来了又挥之不去的东西。
如果此刻已是谷底,那么下一刻会否迎来小小的□或平缓的转折呢?
可月老说,希望他能勇敢面对这一切……
也许,真正的谷底还在前头,在他偶尔至满的时候,悄悄铺开网子,再狠狠收拢。
“喂……我要走了,赶在天没亮之前还有事要办。”夕文捅了捅他。
“你什么时候再来?”
“也许几天后吧,”夕文站起,又道:“你说的还劫……都是真的?”
红线郑重点头:“自然。”
“可是……我好像没什么想要你帮我做的。”夕文歪着头想了想道:“不过我倒想帮你做件事……”
夕文很快便如轻烟般蹿远,留下一个可爱至极的笑容。
红线回到床头,等贺宝醒来,心中却只觉一阵阵慌急,因为夕文临走前笑嘻嘻说道:
“我想帮你杀了那个狗皇帝。”
二十二 立志
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
八月末,未过寅时,天已有微明的趋势,夜色褪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