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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猿芳的脸,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那,要不要报警?”
“报。。。报。。。报你妹的警!”
“那要是学校知道了。。。会有啥问题?”
猿芳摇摇头,双手离开膝盖,直起了身子:“别问我,别问我!反正不是在学校内。”
“猿芳,我想告诉你件事。。。看到这些家伙,手臂上手背上那个太阳纹身了没?”
“看到了。。。和你门上的喷漆一摸一样!”
“他们是力牙帮的。”我说道:“他们是老二。”
“骂人不是这样骂的。”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继续说道:“他们是法国第二大黑帮,力牙帮。”
“噢?你。。。从哪里知道的?”
“徐总告诉我的。”我回答道。
猿芳白了一眼,点点头,很快恢复了冷静:“赶紧打个车回去,这里不宜久留。对了,不要再和那个绿茶婊联系了。”
“那我就这么白白送了绿茶婊2000欧?”
猿芳白了一眼:“你。。。现在还想着这个?那你自己去要回来,我不会再管你这事儿!”
“我。。。”
两人沉默了半晌,猿芳指指我手里的学生证:“现在要关心的,是你的宿舍和我们的学校!懂不懂?他们有记录的话,你就挂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
“搬家!”猿芳重重说了“搬家”这两个字,随后瞪了我一眼,拿出手机,开启了导航。
☆、跳楼的女人
猿芳说的有道理。
惹上了赌场,自然没有道理不搬走。
不过我心里乱极了——离学校近的房子价格高昂又需要长居,没戏了;低廉的学生公寓得到每年年中才能预约,也没戏了。选来选去,只有美丽城。
美丽城,华人区的代名词。
和学生宿舍鸟不拉屎的情况完全不同,美丽城处处是鸟屎。许许多多上世纪就盖好的的建筑物高耸入云、鳞次栉比。建筑物旁,琳琅满目的商业广告铺天盖地,处处是密集的人流,在这里,不用担心永远无法适应的长棍面包,不用担心没事找事的黑帮;也不用担心错综复杂却随时罢工的火车,不用担心下午四点就早早关门的商店。
然而,美丽城却不美丽。
那些建筑物里,住得大都是身世九曲十八弯的中国人,几乎每个中国人都有段血泪史;所有震撼法国的中国人的负面消息,几乎都从美丽城里头产生。
就在几个星期前,美丽城上演的一幕让我记忆犹深。
那一天忙完采购,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一群人涌过拥挤的路面,往街对面的一栋建筑物旁冲去。
只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光着脚,坐在第20楼的窗口,一副看破红尘、超然脱俗的样子。她的正下方,是一个厚厚的3层楼高的气垫。
选择从20层跳楼,想必这样的女人经常玩跳伞。只不过她没弄清楚自己是人还是伞。
建筑物的两侧,早就围得水泄不通。消防车声、救护车声、警车声不绝于耳,警察们和一些专家在封锁线内外来回穿梭,各种闪烁着的灯光将建筑物照亮了半边天。
“大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走到一个老头身旁,问道。
那老头慢摇着一把布扇,低头沉思,衬衣上有几个破洞,但他却全然不顾,专家似地紧锁眉,还不时点点头,又摇摇头,偶尔用眼角看看房顶,露出几个蜡黄的牙齿作憔悴状,随后,将手里的望远镜递了过来:“听说是偷渡来法国,身体残疾,找不到工作,老公在这关键的时候又跟其他女人跑了。”
“噢?”我接过望远镜。
“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老头看着女孩儿,摇头叹息,滑而庞大的脑门,里面应该塞着一些智慧的玩意儿。
以前总在电视上听说过跳楼。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跟地球过不去。望远镜内,女人的睡衣裙摆在空中飘起,痛心疾首地打着电话。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泪滴,面色潮红,不时疯狂地放声大叫,又不时狠狠地在窗户上拍打。
法国的看客比中国的文明许多。只有一些人小声聚首,交头接耳。偶尔有人跑过来瞄了两眼,就惊呼着跑开了。若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国内,身旁一定是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不少人嘴巴喊着别跳别跳,摆一副普渡众生的慈善面孔,内心却满是期待;要么就是拿着板凳,认真讨论,详细揣摩,活力四射。人一旦跳下来了,看客们便轰地一声前去围观,以显示自己的痛心疾首。
望远镜内的色彩,和头顶的太阳混成奇怪的光。在这道变幻莫测的光线内,女人忽然站起了身。她仿佛停止了哭泣,露出一丝深邃的笑。
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女人朝窗外迈出了一只脚。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脚下,半秒钟的停顿后,在一阵哗然声中,那轻盈的身子顺势往前一倒,飘出窗外。白色睡裙像一朵憔悴的、被风一吹就了无踪迹的落叶,从20层的高度,飞快地下坠。
“Oh,Dieu(上帝)!”周围几千个声音同时响起,各种惊悚的表情,人群如同惊涛骇浪,乱作一团。
几秒钟后,一声巨大而震撼的声响,像炮弹一样炸开在美丽城上空。下面的救生垫并没有像意料中那样,被撞起高高的气浪,而只是稍稍变了形,瞬间将女人推到了几米远的马路牙子上。人群又一次沸腾了,就像泄了洪的水,“轰”地一声冲向女人。
女人静静躺着,胳膊和腿偶尔动动,衣服扯得稀烂,一只手肘弯到了背部,那张颧骨突出的脸,白得就像那件雪白的睡裙,毫无生机,嘴角也残留着一些血迹,双眼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远方,只是脸上偶尔扬起的淡淡的笑容,仿佛幸福满满,奇怪而诡异。
。。。。。。
尽管这个女人的脸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我还是踏上了进军美丽城的脚步。
忍受了整整一天法国人诧异的目光,终于到了目的地。
迎接我的,是一位约莫40多岁的中年男人。
“你好。”晃眼的阳光下,是中年男人伸出粗糙的手掌。
“你好。”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面黄肌瘦,瘦瘦干干,头发杂乱,腿还有些瘸,没想到随意找的电话号码的主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被生活蹂躏过后的残体。
“我是房东。这边。”中年男人说了句,弯腰将我的行李拿起,指了指其中一栋高大的建筑物:“电话里都说清楚了吧?一个月130欧,不包水电,宽带用的是无线网络。”
“我知道。”我点点头,瞄了眼中年男人杂乱的头发:“您是房东?”
“整间租下来,然后分租出去的。”
“您怎么称呼?”我问。
“叫我阿标。”男人稍稍回过了头:“你在哪家餐馆?”
“我还是学生!读硕士!目前学语言,专业是法律。”我皱起眉头:“不过,为什么这么问?莫非都是做餐馆的?”
“基本上。美丽城这里的中国人,十有八九就是做餐馆的。我去年也是。。。”这叫阿标的男人像有什么心思似的,欲言又止:“即使你没身份,在餐馆干上几年,就能申请社保,然后就可以签一年居留,然后就是三年、五年、十年。发展得好,还可以申请商居,或者法籍。。。不去餐馆,去哪里?”
阿标眉飞色舞地说着,似乎他已经拿到法籍,成为一名风度翩翩的法国人,完全忘记了他现在邋遢无比的摸样。
几分钟后,阿标手指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建筑物雄伟矗立,在晃眼的阳光下泛着空灵的白光,楼下人群熙攘。
我抹去额头上的汗,回过神来。突然,一阵莫名的紧张感就像雷一样劈过我的心头。我看了看门口的水泥地,又抬头看看20楼那扇紧闭着的窗户,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栋建筑,这栋高大雄伟的建筑,不就是那女人跳下的那栋吗?!
竟然。。。!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追到阿标跟前,嘴巴凑近轻声问:“几星期前这里有人跳楼?”
“你也知道?”阿标忽然停下脚步,将我的行李放在了地上:“怕晦气?”
“不是,不是。。。”
阿标道:“操!这事情闹这么大吗?”
“我可是亲眼所见!”
“你也看到了?”阿标挠挠头,口气忽然急促起来:“我都已经烦死了。”
我疑惑地看着阿标:“你。。。知道具体情况?”
“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了起来。
阿标点点头,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因为,我就是她的房东。”
。。。。。。
20楼。
风景美丽而诡异。
小小的三室一厅,被隔成五个房间。除了大厅,每个房间都塞满了人。乱糟糟的蚊帐
挂满铁架子的上下铺,塞满家俱的空间,脏乱而污浊的书桌,厚厚的灰尘在窗外凝结成带着纹路的沟墘。
没人和我这处长的儿子打招呼。几个酣睡着的人忽然醒了过来,用眼睛最白的那一部分瞄了眼,然后继续往床上一倒,又睡了过去。
我将大包小包往床底下一放,将房间内唯一一张书桌抹了抹,便推开窗户,深深呼了一口气。
窗户外,阳光第一次如此明媚,和苦逼的Les ulis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古老迷人的花都巴黎尽收眼底,绿茵浓郁;到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的路口;埃菲尔铁塔高耸入云,近在咫尺;塞纳河在一望无际湛蓝色的天空下静静流淌。
忽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那个女人,还在医院里。”
原来是阿标。
我侧目瞄了瞄女人跳楼的窗口,回过头问:“那谁照顾她?”
“是我们这些人轮流去。哎。。。”阿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学法律的,有没有认识的律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么?”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说法国法律和中国不一样。但此时,竟不假思索点点头。
阿标抽了口烟道:“我们不像你,是个留学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