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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容留非法移民触犯刑法,可能面临5年监禁或者3万欧元的处罚,因此,我们需要审理材料和辩护,收费大概在2000到5000欧。其次,可能需要向跳楼的女人写律师函,收费是100到300欧。第三,我们当事人的长居申请很可能因此被延期或者被拒绝,我们处理这项事务的收费是1000到2000欧。”
“好贵。。。”我脑海里浮现赌场那些花花绿绿的筹码。
爱乐迪点燃一根优雅的女士香烟:“不过呢,你是我的朋友。这点上,可以优惠。”
“怎么优惠?”
“咨询费可以给你最低。”爱乐迪说道:“我出了一个报告。这个报告是免费的。但如果你要更为专业的步骤。你可以到我的所里。”
“费用呢?”
“含税100欧左右。”爱乐迪笑了笑。
我点点头:“1000人民币?谢谢了,这个倒是不太贵,可以接受。国内都得3000多。”
爱乐迪继续笑:“100欧,每小时。”
我点点头,忽然明白了爱乐迪请我吃饭的用意。
很快,白色的SUV在路上拐了个大弯,一栋栋高耸的建筑物出现在视线中。
“La defense (拉德芳斯)”?我自言自语。
La defense——法国经济繁荣的象征。它拥有巴黎都会区中最多的摩天大厦,是全法首要的中心商务区。这个地方倒了,法国也倒了。想不到爱乐迪上班的律所,居然在这样寸土寸钻石的地方。
爱乐迪将墨色眼镜一摘,车窗关上,把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她径直走到一家拐角的咖啡店旁,看也不看酒保,就开口道:“Deux caviars de pommes et aubergines;et du crème fouettée,deux fois gras et deux dorades grillées ;s’il vous plait(两份苹果茄子鱼子酱,加生奶油,两份鹅肝酱,再来两份烤鲷鱼。谢谢。)”
我一抬头——这不是法国最著名的鱼子酱和鹅肝酱餐厅么?
于是我也上前,朝酒保说了句:“Et deux un grand marnier (两杯柑曼怡)”
在我的印象中,柑曼怡是身份的象征。没想到爱乐迪却走了回来,一瞥酒保诧异的眼神,说:“Pas de grand marnier 。Deux verre de Brut tradition,(不要柑曼怡,换成两杯Brut tradition葡萄酒。)”
“柑曼怡配鱼子酱不好么?”我问。
“能不能别再点这么低端的酒了!”爱乐迪狠狠敲了敲桌子:“吃鱼子酱要配香槟的!喝这么低端的酒是要被笑话的!
“低。。。端?”
爱乐迪白了我一眼,将葡萄酒在鼻尖闻了闻,优雅地拿起酒杯泯了口:“我以前可是每周日都来这里。这葡萄酒是AOC级,很昂贵的。你说的柑曼怡只适合拼酒用。”
“噢。”我点点头,可第一次来这样的餐厅,确实不知道怎么享用这些美食。于是我便将面前的鱼子酱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发出唰唰的咀嚼声。
“停!”爱乐迪皱起了眉头,她指指我面前的餐盘:“你看你这样,哪能这样品这Brut tradition葡萄酒?你以为沙县小吃呢?而且,这不是冰镇的鱼子酱,不能这么吃!”
她轻车熟路将薄面包片用筷子顶开,用刀抹上两道奶油,再将鱼子酱轻轻涂上:“黑鱼子酱这样的高档东西,你这么吃真是暴殄天物。要将奶油倒在面包上,然后再放鱼子酱,配着Brut tradition。。。”她左手叉右手刀示范完毕,拿起临座的烟灰缸到身前,点燃一根优雅的女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人而深邃。
我点点头,心里却忽然有种奇怪的情绪——如果每周日都可以来这家餐厅,都可以和爱乐迪共享鱼子酱晚宴是有多好。不但可以享受这无比美味的大餐,还可以在周围人羡慕的眼光里,和这位混血儿你侬我侬。
不稍一会儿,我们身前的餐盘,已经被扫荡一空。
爱乐迪用餐巾擦擦嘴,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妆,然后从包里拿出几张材料,说道:“我现在跟你说正事,你听好。我就说三点。”
“你说。”
——“首先,目前应当着急的不是这1万欧,而是对方已经向警察局做了笔录,这很有可能影响到当事人在法国的生活。根据最新的外国人法,‘协助外国人在法国非法居留’依然构成轻罪,但出于‘人道和非牟利’的动机除外。因此,既然对方身体有残疾,我们可以以此作为辩解理由之一。”
——“其次,如果当事人家里居住着如下人士,这些人士可以通过申请取得合法居留,不会导致当事人‘容留非法移民’的成立:一、在法国生活已满5年,并在过去2年内至少8个月在工作。二、在法国生活已满3年,在此期间工作满24个月,并且,在过去一年中工作满8个月。否则,则存在非法居留的问题,但当事人不会仅仅因为没有合法的证件而遭到拘留,却可能导致他‘容留非法移民’成立。我建议对家里的那些移民进行相关调查。”
——“第三,如果当事人仍然因为‘容留非法移民’被警察局调查,那么将面临着惩处,我们律师会在这方面将他的损失降到最低。如果很不幸他面临着被遣返的问题,律师依然可以为他争取最大的权利。”
我点点头:“这太专业了,国内学的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我也不太清楚,就按照你说的来吧。那对方提的1万欧。。。”
爱乐迪想了想,半分钟后说道:“法律上,这些钱完全不用给。但为了表达人道主义,我建议最好给一些适当的费用。比如巴黎一个月的平均工资,2500欧。”
爱乐迪话音刚落,我的裤袋里却传来“滴滴”的手机铃声。
透明的太阳光从咖啡店外折射进我的眼里,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我拿出手机,看看上面的号码:阿标?
这家伙的电话,怎么总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我有点不耐烦,记忆中《故事会》好像不是这样的。电话响了片刻,我接了起来,却听见阿标连喊带叫的噪音:“来,来来,快来!快回来!不好了不好了!”
“阿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我在吃晚饭呢。”
“她,她,她,她。。。”阿标连珠炮似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个跳楼的女人?怎么了?”
“死了!”
什么!
我迅速站起了身子,眼前仿佛一阵突如其来的漆黑,手机在手里一抖,几乎要落到地面。
。。。。。。
死?
听着遥遥无期的字眼,居然真实得这么彻底。前几天还躺在病床,算计着赔偿费的人,就这样追随李白去了。
可怜的女人。
她的家人再也不用担心她有能力去楼顶了。倒是她家人可能想去楼顶。
我们屁颠屁颠赶到美丽城,天色已经有些晚。我的心一直到电梯门打开,才稍稍松了些。
走进电梯,爱乐迪忽然动了动我:“事情挺迅速的,对方有没有上调赔偿额度?”
“你哦,净想着你的代理费。”
“你!”爱乐迪看了我一眼,白皙的脸上忽然有些红润:“我可没整天想着赚代理费。我在想对方的手续问题。带着一个偷渡的人回国,都有些麻烦,别提现在又得火化,又得带着骨灰回去。”
“你被告的律师怎么关心起原告来?”
爱乐迪锤了我一下:“关心原告怎么了?同情心泛滥不行?”
我刚想回答,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知从哪儿一直弥散到电梯口。
我四处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油漆?
预料没有错——当我捏着鼻子走出电梯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只见房门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到处泼着五颜六色的油漆,熏得让人生不如死。几个油漆桶横七竖八丢在一边。
大事不好!我暗自道,一面侧身将门打开。
就在打开房门的刹那,里头的喧哗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实在像极了上课迟到,只听唰一声,一道道诧异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个外星生物。
不过紧接着的,并不是法国老师伸长手指的朝天怒吼,而是我想也没想到的,甚至不敢想的那张熟悉而阴冷的面孔,和一生长长的“咦——?!”
那个瘦瘦干干,目光凶狠,站在一旁的男人,那个披着风衣呆呆打量自己的男人,不正是——徐总吗?!
“徐总?!”我径直快步上前。
“怎么?”徐总伸出了手:“白杉?你怎么在这里?你好。”
阿标表情一愣:“你们。。。”
“哦。。。”我说道:“我以前在徐总的中华餐厅打过工!。。。”
“中华餐厅?!”阿标惊讶地看着我:“去年,我就是在中华餐厅做的后厨。我现在承租的就是徐总的房子!”
我点点头,心想这尼玛的,写《故事会》呢?
不过,显然,徐总关心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旁的桔红色头发的爱乐迪。他跟我握完手,脸上终于起了笑意,朝旁边的爱乐迪道:“这位是?”
“是我的一个朋友,律师。”
徐总没看我,却将爱乐迪的手握得死死的:“幸会幸会。”看了徐总的表情,我忽然想起老板娘。原来女大十八变啊。
一旁徐总继续问道:“律师?你怎么说中文?”
“我妈妈是中国人。我是混血儿。”
“哦。。。混血儿。。。不错。。。恩,不错。”徐总若有所思点点头。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徐总终于放开了爱乐迪的手,继续道:“我这个案子,怎么看?”
“我做了一份报告。”爱乐迪一边将笔记拿出,一边说:“已经和白杉说过了。”
“那就好。”徐总猛吸了口烟:“不过,他们原来找阿标要1万欧,今天过来,改口要3万。”
“真离谱!”爱乐迪瞟了眼那帮人:“他们就赖在这里?”
“他们泼完油漆,自己报警了。”徐总摇摇头:“人家死了老婆。什么冲动的事都干得出来。这个时候跟他们不能来硬的,否则,油漆还不得泼我身上?他妈的,小崽子,泼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