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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入湖中捉了两条鲤鱼,生鱼活嚼填饱肚子再说。
他坐在湖边一座矮林旁,吞了一条鲤鱼再继续另一条,却未留意矮林中有一双凶狠的眼
睛紧盯着他。
北面十来丈,是一座小土阜,像一座大坟,长满了茂林,阜下是一丛丛修竹。
在阜顶密林之中,有两个一身绿装的女人身影。正以无限怜惜的眼光,怔怔地注视着
他。
那是凤凰夫人的女儿凤珠,和与她同时假份书生拦路的美貌少妇,他们的画舫,距此约
有十余里泊在一处湖湾内,在这里是无法看到的。
他们昨晚在南岸打听中原的消息,一无所获,今早方驶向北岸,差点儿要了中原的小
命,被废在鬼岛。
在北岸找了一天,直至黄昏仍不忍离去,她们是分途找寻的,天从人愿,终于被她找着
了。看了中原的狼狈像,与饥不择食的可怜劲,不禁悲从中来,凤珠以袖掩面,说:“二
姨,我们何必使他受苦?爱之反足以害之,如果我们不打扰他,也许他正在官道中欣然就道
哪!你瞧他那狼狈像真教人心酸啊!”
二姨也有点怆然,硬着心肠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他便不会平步青云的,定然要饱
受折磨,方有大成。你看他虽然在落难之中,但英风未减,宁可打鱼生吞,亦不至村中求
食。珠儿,我敢断言,他日后定然有鹏飞的一日,把握住他,别让幸福从掌中飞去。”
“咦,我们去见他。”
“不成,你我如果现身,准将他吓跑。”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机会接近他,哼!那古楼巡检司的鹰犬要找死了。”
“我们快出去。”风珠急啦!
“不必耽心,他足可应付裕如。”
中原向西面,后面是矮林草,他将鱼吃掉了一半,感到够了,正想将鱼扔掉。
矮林中,缓缓站起一个皂衣人,挂着腰刀,蹑手蹑脚徐徐从后欺近。
中原在醒时,耳目的灵敏度,出奇的锐利,身后树叶微动,他已心生警兆,猛地扔掉残
鱼,一蹦而起,倏然转身运动护身,像头负隅之虎。
他一再受迫害,渐渐地心中转变,这时的眼神,已没有先前柔和,剑眉一轩,便待发
作。
皂衣人约有四十岁年纪,相貌威猛,目中厉光四射,显非善类,但上装是盘领衫,腰带
上挂着锡牌,不会是伏路小贼,更不是江洋大盗。
“糟!这家伙可能是巡检司的人。”中原心中吃惊,自言自语。
他说可能,因对方是皂衣非淡青。但盘领是没错,是公人,腰中锡牌已说明了他的身
份。
皂衣人迫近至歹余站住,阴森森地说:“你这家伙鬼鬼祟祟,定然是个歹徒。姓甚名
谁?赶快自报来路。”
中原本想走,但也许是他被迫急了,而且天色亦近黄昏,心中大定,脸色一沉,说:
“阁下血口喷人,好没道理。”
大汉火起,怒声说:“小狗!你好大的胆,竟敢教训起太爷来了。我,古楼巡司的郭巡
检,奉令在湖滨办案。”
“你是那一村的人?”
“我姓祝,西面祝家村的……”
“呸!见你的鬼!华容且压根就没有祝家村,官司你打定了。”
接着‘哗啦叮当”之声倏扬。他在襟下抖出了锁链,大踏步抢进擒人。
中原不敢动手,巡检官儿最小,从九品,起码官儿,但大权在握,可生死予夺,惹不
得。
他向旁一闪说:“且慢!有话要说。”
“谁给你说?跪下就缚。”大汉怒叫,铁链迎头而到。
中原再一闪,“叭”一声将链套拍开,说:“你不讲理……”
“呸!你敢拒捕?反了,理每斤三文钱,你可到城里买。”语声刚落,铁链呼地一声拦
腰扫到,劲风呼呼。
中原无名火起,心说:“杀官等于造反,反就反吧!这家伙如果不死,将来行文天下,
我将寸步难行。”
铁链扫到,来势凶猛,他急退两步,让链套擦胸而过,手出如电闪,一把抓住了,喝声
“撒手吧。”运内力一震,再向身前一带。
“哎……哟……”郭巡检鬼叫,丢了链子,虎口鲜血直流,踉跄站稳,伸手去拔腰刀。
腰刀一出,不啻是他追魂符。中原心中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始第一次杀入。刀光一
闪,他只觉怒火直冲天灵盖,不杀是不行了。
他一声大喝,抡起夺来的铁链信手便抽。
大汉知道遇上了硬对头,想已来不及,也大吼一声,一刀向链条砍去。
“当”一声暴响,大汉被硬生生震得向右一侧,连退五步,方将身形稳住。
“纳命!”
中原怒喝铁练一招“毒龙出洞”迎胸射出。
大汉临危拼命,挫腰抬刀,右足踏进,“玉门拒虎”急向上一抬,左足前滑,想抢进贴
身递刀。
“他”疯了心,还想贴身反击,如果对方是枪,这一招他赢定了赌注,只消将枪略为抬
起,刀顺杆滑入,必定得心应手。练条是软的,怎能抬?
“铮”一声暴响,火花四溅。
“哎………”倒了一个人,是郭巡检。
铁练尾端被刀一抬,反而更急地向下搭。“毒龙出洞”吐出是点字诀。不会下搭,但被
刀用劲一抬,自然地下搭。
郭巡检身手不含糊,了得!他百忙中一偏脑袋,练尾便从右耳旁搭下,右耳首先遭殃,
与头分家,接着“噗”一声闷响,击中肩膀。
幸而搭的力道不大,不然右肩完蛋了。
“撒手!”中原叫,链子向后一带。
“挣”一声腰刀堕地,接着链子从下卷出,快逾电光石火,卷住了郭巡检的左小腿,向
上一抖。
“救命……”郭巡检狂叫,身躯向后翻飞一转半,“呼”一声背脊着地,跌了个四脚朝
天。
中原几乎掠进,链子扬起,便待一下抽出,要了他的老命。
郭巡检跌得七晕八素,只感到筋骨松散,五脏六腹翻腾,魂飞魄散,他拼命撑起上身,
吃力地双手撑他,向后挪动沉重的身躯,瞪大着眼。恐怖万状地盯着迫近的中原,拼命大
叫:“饶……命……”
中原究竟年纪太小,也没杀过人,看了这家伙的恐怖神色,心中一软,铁链抽不下去
了。
“饶了我,下次不敢……”郭巡检恐怖地叫。
中原脸上寒霜渐渐消失,扔掉链子说:“身在公门好修行,你也该体谅小民百姓的痛
苦,这种穷凶极恶的所为,有一天你会自取杀身之祸。”
“我饶你一次,别管我的事。我不是为非作歹之入,希望下次咱们笑脸相见。”
说完,向东洒开大步走了,正北是古楼,再北是华容县城,但他根本不知方向,向东沿
湖旁小路走。
郭巡检费力地站起,好半响主定下神,盯住中原逐渐去远的背影,直挫钢牙。
小丘林中的二姨,突然轻声说:
“这孩子好大意,他在自找麻烦,放了这狗东西,后患无穷。”
“姨!我们收拾这狗东西,”凤珠说。
“是的,我们必须如此做,非如此做不可。”
“走!”姑娘从旁一闪地即逝。
郭巡检看中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中,方低头柔着腰背,咬牙切齿地自语道:“小孩杀
才,看你能活多久,大爷立即飞骑传信各地,捕你归案。要落在我手中,哼!我活剥了你,
不然将我这郭字倒过来写……?”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香风,和一声冷笑,有人说:“用不着倒过来写,你这一辈子没有
机会姓郭了,也许下辈子还有可能,只问阎王答不答应。”
他大吃上惊,扭头一看,倒抽一口冷气,身后,并肩站着两个绿衣美姣娥,不仅明丽照
人,妙手难描,她们脸上的浓霜杀气,也难以描画,两女的腰带,各悬着一把宝剑,女人带
剑,绝不是弱不禁风可以狎玩的主儿。
光天化日,太阳还未落山.她们定然不是女发妖,怎又会平空出现在身后的?
这儿距君山约四十里,正是湘君二女神的近邻,莫不是湘水之神出现了?
他变色而退,大概他为人凶横,不惧鬼神,壮着胆叫:“你们是人是……是神?”他本
想说鬼,但改口说神。
二姨冷然一笑,轻启樱唇说:“是神。湘水神。”
“你…你们……”郭巡检骇然大叫。
“我们是召你到水底龙宫的使者。”凤穆笑容。
“分明是人,怎说是神?”郭巡检恼怒地想,但他浑身疼,力道全失,再看两人带了
剑,他心中发毛,拔起沉重的双腿,扭头便跑。
“跑错了!该往水里跑,巡检爷。”
发声似在耳畔,人也像就在身旁,香风扑鼻,他知道要糟,临危拼命,扭身一声猛喝,
一拳打出。
“卡喳”一声,链子套在脖子,接着“叭”一声响,天灵盖挨了一拳,便人事不省,在
世上,永远看不见这位巡检老爷,他身上绑着石块,静静地躺在洞庭湖底。
走了十余里,到一处湖湾,他发现湾中停一艘巨画舫,骇然止步,自语道:“天!她们
在这儿,糟!”我得绕道躲开。”
突地,他鼻中嗅入一线幽香,这香熟悉得紧。
他倒抽一口冷气,一锰钢牙,沉声说:“你们像冤鬼缠身,阴魂不散,祝某与你们无冤
无仇,死死相迫未免太说不过去吧,要来的终于来了,姓祝的只有和你们拼了,你们上
吧?”
他咬牙切齿说完,缓缓回身。
距他身后两丈余,出现了二姨和凤珠,她俩人正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并未欺近。
凤珠一触他的目光,朝霞掩住了桃腮,娇羞满脸垂下螓首,下颌几乎要触着酥胸了。
二姨却神色一怔,缓缓发话道:“祝公子,请相信我们对你的一番好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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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剑啸荒原》 第 五 章 中原一听对方的语气柔和,心中略定:“姑娘,你们的好意,在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