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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卡特赖特说,“你以为我疯了。你认为这只是一丁点小事。我给你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也是你办过的案子中的一件大案。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看了你现在审讯的那件谋杀案,我一直在跟踪那个案子,在法庭上听你的庭询。你是一名名符其实的律师。在那件案子上,你从一开始就比那位地方检查官技高一筹。这些我全都知道。”
佩里·梅森渐渐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对我的高度评价,卡特赖特。”他笑着说,“但你应该明白我的主要工作是在法庭上,我专门研究法庭辩护,起草遗嘱不是我份内的事。至于那条嚎叫的狗,好像不需要律师也能调解??”
“不,不能调解,”卡特赖特说,“你不了解弗利,你还不知道你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打交道。或许你认为办理这件案子挣不了几个钱,不过我会给你报酬的,很丰厚的报酬。”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他打开钱包,用颤抖的手一下子抽出三张钞票准备递给律师,可手刚伸到桌子中间钞票便从手中滑掉,散落在记录本上了。
“这是300美元,”他说,“是你的律师费。案子办完后还会给你更多的钱——比这多得多。我还没有去银行取钱,不过我会去取的。我的钱都放在一个保险储蓄箱里——钱很多。”
佩里·梅森开始没有动那些钱,他那坚实有力的手指无声地敲打着桌子。
“卡特赖特,”他慢慢说,“如果在这个案子中我做你的律师,我就要做我认为对你有好处的事和对你最有利的事,这一点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这正是我想让你做的。”
“不管是什么事,”梅森提前向他打招呼说:“如果我认为它对你最有利,我都会去做。”
“行,”卡特赖特说,“只要你同意帮我处理这件事。”
梅森拿起那三张一百美元的钞票,叠好后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好吧,”他说,“我代你处理这件事。你想让警察把弗利抓起来,是吗?”
“是。”
“好吧,”梅森说,“这事不会太复杂。你只要对你的控告宣誓,法官就可以签发逮捕状。现在该我问你了,你为什么要高薪聘我做这件事?你想让我当一名特别起诉人吗?”
“你不了解克林顿·弗利,”卡特赖特固执地重复说,“他会向我发起反攻,起诉我恶意控告。或许他有意训练那条狗叫,目的是引我走进他设下的陷井。”
“是一条什么样的狗?”梅森问。
“一条警犬。”
梅森注视着在桌上敲打的手指,片刻之后,抬起头看看卡特赖特,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从法律上讲,”他说,“如果一个人真诚地向检察官咨询。把全部事实都告诉他并按他的建议去行动,那么即使有人控告他犯有恶意控告罪,他也总是能为自己辩护。现在我要使你无论谁起诉你犯有恶意控告罪都不能胜诉。我要带你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一位代理人那里去。这个人就负责这类事情。你和他谈一谈,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他——我指的是那条狗的事。至于那份遗嘱,你不必给他说什么。如果他认为应该签发逮捕状,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但我警告你必须把事情经过告诉地方检察官,即把所有事实都告诉他。要实事求是,完完全全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不管弗利怎样起诉你,你都可以替自己辩护,并在法庭上胜诉。”
卡特赖特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这下你说到点子上了,”他说,“这正是我想花钱买的建议。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位代理检察官呢?”
“我先打电话预约一下,”梅森说,“请稍候,我看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你就坐这儿吧,请随便一点。那边盒子里有香烟,还有??”
“别客气,”卡特赖特说,他急忙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我这里有烟,你去预约吧。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让我们尽快了结这件事吧。对那条嚎叫的狗我是一夜也忍受不了啦!”
“好吧。”梅森一边说,一边将转椅向后一推,朝办公室外间的门走去。当他用强壮的肩膀关上门时,阿瑟·卡特赖特正在点燃第二根香烟。他点烟的那只手不停地颤抖,因此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将其稳住。
梅森走到办公室外间。
女秘书德拉·斯特里特望着他会心地一笑。她27岁,是位精明强干的女人。
“是个疯子吗?”她问。
“我不知道,”梅森说,“我正要搞清楚呢。请给我接通皮特·多克斯的电话。我要把情况全告诉他。”
秘书小姐点点头,她用手指迅速拔着电话机的拨号盘。佩里·梅森大步走到窗前,叉腿而立,他宽大的肩膀遮住了光线,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睛注视着那条混凝土修筑的大峡谷。峡谷里传来汽车喇叭的嘟嘟声和过往车辆的隆隆声。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轮廓粗犷的脸上,显出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孔。
“接通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德拉·斯特里特用她那灵巧的手指拨通电话后,梅森两步跨过去拿起放在屋角一张桌子上的电话。
“你好,皮特,”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我要带个人过来见你,所以事先跟你说明一下。”
皮特·多克斯的嗓门又粗又高,像事务所的律师一样。这种人自以为精通辩论技巧,总喜欢在人前炫耀,只可惜别人非要亲眼看到他们的辩论之后才肯相信。
“祝贺你胜利,佩里。你的审讯构思巧妙我早就给那位代理人说过,那个案子在时间上有一个突破点,而且我还警告过他,如果他在陪审团面前不能解释清楚那个与被盗汽车有关的电话,他就会输掉这场官司。”
“谢谢,”梅森简洁地说,“只不过是我交了好运。”
“是的,”多克斯说,“你是交了好运,所以才会赢。这也正合我意。我早就给那帮家伙说他们是在薄冰上溜冰,不说了,你要带来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他想提出控告。”
“控告什么?”
“控告一条嚎叫的狗。”
“什么?”
“就是控告一条嚎叫的狗。我好像记得本县有一条法令,禁止在任何人口密集的地方喂养吠犬,而且不管这些地方是不是城市。”
“是有一条这样的法令,但没有人注意它。也就是说,我从未办过与这条法令有关的案子。”
“知道了,”梅森说,“这不一样,我的当事人不是快要疯了就是已经疯了。”
“就因为这条嚎叫的狗吗?”多克斯问。
“我不知道,这正是我需要弄清楚的。如果需要治病,我希望他能得到治疗。如果他已发展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我希望他能得到休息。你应该知道,一条嚎叫的狗也许只会让某个人感到烦躁,但可能会使另一种脾气的人精神错乱。”
“我知道了,”多克斯说,“你要把他带过来吗?”
“是的,我准备把他带过去,还想请你找一位医生到现场,一个专门治疗精神病的医生。但在介绍时不要说他是医生,只说他是某人的助手,让他听听我们的谈话,或许还要问一两个问题。然后,如果我的当事人需要治疗,我们就想办法让他得到治疗。”
“假如他不愿意治疗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梅森说,“我们应该想办法使他得到治疗。”
“那样的话,你得在控告书上签字并签发一份关禁执行书。”多克斯指出。
“这我知道,”梅森说,“如果我的当事人需要治疗,我自己愿意在控告书上签名,我只不过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如果他疯了,我想做一些对他最有利的事,如果他没有疯,我希望他现在就开始行动。我想努力地代表他的利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多克斯说。
“我们15分钟后到你那里。”梅森说。然后挂了电话。
他一边打开办公室外间的门,一边戴上帽子,然后向卡特赖特点了一下头。
“走吧,”他说,“他就在办公室等我们。坐你的车还是坐出租汽车?”
“坐出租车吧,”卡特赖特对他说,“我太紧张了,没法开车。”
2
皮特·多克斯从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后面伸出瘦长的身子,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卡特赖特。在佩里·梅森对卡特赖特进行了一番介绍之后,他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侧身转向一位大腹便便的矮个子。此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那温和的面容是装出来的,再看一眼还会发现他那双奕奕闪光的灰色眼睛里隐藏着一种警惕的目光。
“这是库珀先生,”多克斯介绍说,“我的助手。”
此人面带微笑,上前握住卡特赖特的手,双闪烁的眼睛机警地审视着卡特赖特,敷衍地握了握手。
“我们可以开始了吧?”梅森问。
“是的。”多克斯说着又在桌子后面坐下来。多克斯长得又高又瘦,颧骨突出,光顶秃头。他警惕性很高,这使得听他讲话的人感到心情紧张。
“这是关于一条狗的事,”梅森说,“克林顿·弗利养了一条爱叫的警犬。他住在米尔帕斯路4889号,他的房子和这位卡特赖特先生的房子毗邻。”
“是吗?”多克斯笑着说,“如果一条狗有权利咬人的话,它也应该有权利叫。”
阿瑟·卡特赖特一点也没有笑。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犹豫了一会儿,又把烟放进了口袋。
库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卡特赖特,刚才脸上装出来的温和的神情已荡然无存。
“必须把这个人抓起来!”卡特赖特说,“狗叫必须停止。你听见了吗?必须停止!”
“这毫无疑问,”梅森说,“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是吧?你继续往下说,把情况都告诉他们。”
“没什么情况可说,就是那条狗叫。”
“不停地叫吗?”库珀问。
“断断续续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