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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笑声正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的,明明很刺耳,水流觞却觉得像黄莺出谷般动听。
“我们家的小美人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水流觞坐起身,将她抱过来,高高地颠了两下,又和她顶了顶脑门,惹得糯米笑得更欢乐,小拳头乱挥,口水流得更欢。
水流觞笑眯眯地用小围兜给她擦了擦,唤道:“来人!”
豆荚带着豆萁和豆浆鱼贯而入,各司其职摆饭的摆饭,打水的打水。水流觞将糯米交给豆荚,洗了把脸,问: “王妃呢?”
豆荚正笑盈盈地逗糯米玩,闻言,答道: “王妃和五公主出去逛街了,临走前说让王爷醒来把饭吃了,如果王爷不出去的话,就带带小郡主。”
“知道了,下去吧。”水流觞接过糯米坐在桌前,桌上香喷喷的桂花南瓜粥和色彩缤纷的四道小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糯米坐在父亲怀里,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南瓜粥冒出的热气,鼻尖耸了耸,眼看着他舀起一勺,口水横流。水流觞觉得好笑,将勺子一点一点地移向糯米,居然听见她吞咽了一下。恶趣味横生,他很缺德地将勺子划了一个弧,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糯米茫然地盯着他,好一会儿,终于明白她被她爹给耍了,恼羞成怒,皱起眉,扁着嘴就要放声大嚎。水流觞哈哈笑,急忙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糯米不哭了,很满意地将粥吞进去,吧唧吧唧嘴,意思是味道不错!
陈世美被判了秋后问斩,家产充公。
玲珑和采螺去东大街的锦绣坊买了些用于做婴儿内衣和尿布的轻软布料。采螺大概是在家闷太久也担心太久了,如今敏豪归来,她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坐在马车上开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像只出了笼的麻雀。
玲珑也没敢拉她去太拥挤的地方,买完东西去酒楼吃过午饭,刚要回家,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忽然,旁边的胡同里钻出来一个人,噌地穿过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玲珑扑来。
此人速度飞快,两旁的侍卫吓得脸色一变,慌忙拔刀挡在王妃和公主面前。
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身穿大红色什锦妆花褙子,发髻散乱面容憔悴。扑通一声跪倒在玲珑面前,磕着头大哭起来: “王妃,民妇求求您,民妇求求您救救我家老爷!王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家老爷一条生路吧!”
玲珑凤眸眯了眯,冷笑道:“陈夫人,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妇人抬起头,即使人到中年,面露苦情之色,可那张妩媚的脸依旧风韵犹存。此人正是陈世美的夫人潘氏。
潘氏声泪俱下,满脸泪痕,看上去极为可怜: “王妃,我知道你恨我,可老爷是您和敏少爷的亲生父亲!亲生父亲落难,你可不能冷眼旁观呐!就算他对不起你,可他也是你的生身父亲!俗话说血浓于水,就算是为了你母亲,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家败落,看着你父亲那么大年纪惨死在狱中!民妇求求您,救救你的亲生父亲吧!”
玲珑眉梢一挑,她还真低估了潘氏,经历娘家败落、女儿惨死,家产被查抄,她居然还能演出这么苦情的戏,哭得简直比窦娥还惨,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舆论总是同情弱者,而潘氏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凄苦正是弱者的招牌神态。
第二百四十六章抓周
采螺已经被吓傻了,紧紧地抓着玲珑的胳膊不放。
玲珑哭笑不得,不紧不慢地说: “陈夫人,你这是什么说法?就算我父亲和陈大人是同宗,你也不能乱攀亲戚,你这么做把我父亲置于何地?我父亲现在正好好地在清河坊开棋院,你这么诅咒他,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潘氏袖子下的拳头握紧,她本以为提起往事,陈玲珑一定会为自己死去的娘抱不平,愤慨激昂地反驳,那样明天全京城就会知道,陈玲珑和陈敏豪是陈世美的亲生儿子。
只要让别人知道,陈敏豪是为了复仇才将父亲送上断头台,陈玲珑借用幽王府的名义帮忙推波助澜,说这不是以权谋私谁相信!到了那时,陈世美的案子定会有转机,幽王府也会被重重打击!
她哪里想到,陈世美犯案证据确凿,就算底子被翻出来,陈玲珑姐弟也不过是大义灭亲。在这个时代,大义灭亲是广受赞扬的。她更没想到的是,陈玲珑居然能这么平静地撇清关系。
“王妃,你父亲……”潘婷不甘心,还要嚎哭。
“陈夫人!”玲珑忽然柳眉一竖,厉声喝道,“因为陈尚书贪污修筑堤坝的公款,造成这次山南省洪灾死了五万人,证据确凿,没全家问斩是皇上仁慈!实话告诉你,跟你们同宗是我的耻辱!本王妃同情你先丧女后丧夫神志不清,这次胡言乱语我不计较,可再有下次,别怪本王妃不给你留体面!来人,送陈夫人回去!”
两名侍卫出列,连拖带拽。潘氏不甘心地放声大吼道: “放开我!陈玲珑,你要眼看着你爹被斩首吗?你这个不孝女,你不是人!你良心被狗吃了!你这个冷血的贱人!跟你母亲一样都是个贱人!都是贱人!”
两个侍卫一听她敢辱骂王妃,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点了她的穴道让她闭上嘴,像拉着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拖走了。
围观的百姓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关于工部尚书被革职问斩的消息,也都有耳闻,早就听说山南省的水灾是因为陈世美克扣大坝的建筑款。虽然不知道陈世美究竟是被谁给拉下来的,可老百姓向来对贪官深恶痛绝,对那个丈夫犯了事,还敢涎着脸求走后门的女人更是憎恨。指指点点,叫骂不休,还有扔鸡蛋的!
潘氏瞪着一对牛铃大的眼睛,死死地恶狠狠地盯着玲珑,仿佛要用眼神将她撕碎。玲珑不屑一顾,拉着采螺登上马车回府。
敏豪从妻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勃然大怒,私底下派人将潘氏赶出京城,任其自生自灭,再也不许回京。
潘婷的娘家当初还留有一些被贬为庶民的亲戚,可她从前连接济都不肯,陈家被充公后,根本没人收留她。她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厚道的亲戚家有个栖身之地,现在却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地被赶出京城,只能靠乞讨过日,十分凄惨。
陈世美下台后,玲珑心里忐忑地思考着,敏豪会不会接任工部尚书的位置。可敏豪的资历的确不适合担任尚书之位,而且皇上恐怕会安置上自己的人手。
让她没想到的是,继任工部尚书的竟然是霍文麒。他是霍文麟的堂兄,也是霍家偏枝的嫡长子,之前一直担任通政使司的左参议。他年近四十,参加过科举,为人低调,在此之前几乎没人注意他。
霍家参政的很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外地官员,在京中任职的只有两个:一个在京兆府下当小官,另一个就是霍文麒了。
霍家还真是逮到机会就崛起!
玲珑开始准备起糯米的抓周。
最近的朝中局势因为皇上的震怒和对太子的失望而有些紧张,太子前去赈灾一分钱没筹集到,皇上不满之下,开始有了要废太子的暗示。之后又听说皇上因为过于劳累,身体不太好。再加上灾区刚刚好转,是以幽王府也不敢把糯米的周岁生日搞得太大。
但该有的热闹要有,该请的人还是要请,该有的礼仪更是一个不能少。用水流觞的话说,今天是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吉利的好兆头,关系到未来呢。
邀请了一些文武百官,也摆了简单的筵席。
各府都费足了心思送上贺礼,虽然只是个郡主,但这一年来全京城都知道幽王殿下是多么重视这个小郡主,自然不敢怠慢,送的礼物都够攒齐糯米的嫁妆。
皇上太后也派人赐了不薄的贺礼。
陈关飞夫妇送了两只智慧法师开过光的吉祥如意护身符。据说要求得这只护身符,必须要一百八十级台阶一步一叩首,且要在天亮之前到达万佛寺正殿,才算与佛有缘,才能拿到护身符。
玲珑自然知道这东西的贵重程度,不是贵在材料而是贵在心意,不由得感动得眼眶一红。
敏豪作为孩子舅舅,送了糯米一套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孤本藏书,价值千金;采螺则送了一盒打磨得非常光润耀眼的各色宝石,数量不少,若要用这些宝石每年做首饰,至少能做到出嫁以后。
玉霜天送了一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锋利匕首,据说是当年打匈奴国时,从匈奴王子的大帐里顺回来的。
最令人吃惊的是水凝蕊的礼物,居然是那架传承千年的上古乐器绿绮琴。绿绮琴是水流国开国时收入国库的,后来水流年登基,云霓裳封后,云霓裳琴艺双绝,绿绮琴就被水流年送给她当做册封贺礼,还成了一段佳话。
水凝蕊出生后,云霓裳将绿绮琴送给水凝蕊,现在水凝蕊又将绿绮琴送给糯米。
玲珑自然知道这是给糯米提身价,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激。
云翎玉和西凤谣送了一对蓝田玉佩,绝世美玉,精细雕工,价值不菲。乌雅明珠送了一条用珍稀兽骨制成的项链,上面刻着夜郎国宗教特有的福咒。
西凤谣半开玩笑地说,要给糯米和她家蔚哥儿定娃娃亲。玲珑还没说话,水流觞坚决反对,话里话外的意思,嫌弃云翎玉他们家的蔚哥儿就是个只会发呆的二货。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观点是正确的,众人的目光移到蔚哥儿身上。糯米、蔚哥儿和曦姐儿很亲香地坐在一起,糯米这个人来疯见今天人多,比往常更欢乐,兴奋地挥舞着小巴掌,十分有节奏地拍着蔚哥儿剃成葫芦形的脑壳。一边拍一边哈哈笑,时不时还手舞足蹈一番。
而蔚哥儿连屁股都不肯挪,也不哭,只是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屑,就继续盯着前方的一盆绿云,摆出一副正在思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