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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敬恒见状,倒退三步,跌入花圃内,怀里的巩善、巩良喵汪两声便跳出他怀里,跑出温室,不知所踪。
「敬恒,你没事吧?」奇特本想上前扶起他,但碍于伯爵仍偎着他而无法动作。
「没事,我只是被吓到而已。」巩敬恒自己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与泥埃,他瞪着伯爵,质问:「是不是你把我的玫瑰全害死的?」
「这个温室不属于你。」伯爵因巩敬恒的态度而扬眉,「是不是巩家人都不太懂得害怕一词如何写?」
「当然,巩家人是勇敢无惧的。」巩敬恒虽远离权力中心,但仍是巩家的一份子,他身为巩家人的骄傲在此时此刻挥发无疑。
「那刚刚我看到的那位畏缩的小鬼不是你啰?」伯爵长发披散,身材颀长,偎在身材同等修长的奇特怀里,有种诡魅的气氛散逸。
巩敬恒吞吞口水,连他这种自认美感缺乏的人,也觉得这个画面实在美艳诡丽的让人屏息。
「巩家的小鬼发怔的本事都不小。」伯爵怀念的笑了起来,疲意侵占他二十多年未进食的身躯,让他昏昏欲睡。
「菲瑞尔,你累了。」奇特搂着伯爵瘦弱的肩膀,笑道。
「对了,几年了?」伯爵迟缓的眨着眼,黑暗再次袭击他,他没有抵御的能力。
「二十年。」奇特低柔的嗓音像安眠曲,加促伯爵坠入梦乡的速度。
「我早了……我早了……」原来早了八年……伯爵恍然大悟,沉陷梦乡。
「敬恒,我们走吧。」奇特见伯爵安睡,将他的左手抬高绕过后脑落至肩头,环着他的腋下,另一只手朝巩敬恒伸出。
「又要玩那种游戏哦?」巩敬恒皱起眉头,口里说着,脚仍朝奇特走过去。
「不好玩吗?我很喜欢玩耶!」奇特好笑的握住他的手。
「我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巩敬恒说完的转瞬,他们即身处于那久无人居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主卧室。
「你们巩家人啊……」奇特安置好伯爵后,与他一同离开。
「我们巩家人怎样?」
「都有一种能把人逼疯的特质。」奇特此话一出,马上招来巩敬恒一顿乱拳追打。
是怕再次错过,因而潜意识催促自己早醒,然而醒来后面对只剩一人的世界,不免寂寞。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堂侄!?」巩敬恒对伯爵避之唯恐不及,若不是奇特在场,他肯定会跑得不见踪影。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只需回答我是或否即可。」伯爵啜饮红茶,配上刚烤好的饼干,蓝紫色的眼眸于红茶冒出的热气中氤氲,微微削减那张俊脸满布的严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巩敬恒拿下染上热气的眼镜在衣服上猛擦,黑亮的眸警戒的看着伯爵,臀部不由得直往奇特的方向移去。
「敬恒,小心跌倒。」奇特出口遏止他的动作,边动手替他将椅子固定。
伯爵眉稍动,奇特见状会意解释:「他总是会莫名奇妙坐着跌倒。」
结识五年,奇特已然习以为常。
「你有什么目的?」巩敬恒不安的原地踩动脚步,擦干净戴上的眼镜重新晕染热气。
伯爵盯着巩敬恒半晌,对着奇特说:「奇特,你真能忍耐这个小鬼。」
「我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别小鬼、小鬼的直叫。」巩敬恒怒火高涨的拍桌大叫。
伯爵一直以为巩敬恒只有十五岁。东方人的年龄与外表永远是个谜,就像巩君延即使年近五十,仍然像三十岁。
「小鬼生气了。」伯爵微微一笑,与奇特交换一个眼神,
「固执与坚持,不愧是君延的孙子。」
「菲瑞尔,不要。」知道伯爵动了杀机的奇特,出口求情。
「他是我的朋友。」
「你们在说什么?」巩敬恒知道他们说的语言是失传许久的古语,可是他的语言天份很差,除了英日语,其余的他学不会。
「你根本不该跟那个女人的种来往。」伯爵多少知道了水晶玫瑰为何迟了许久才送至他手的来龙去脉,心头对君延妻子的恨意更加深了几分。
「他也是君延的血脉。」奇特凝视伯爵,知道他会软化。
「你们可不可以回到地球了?」巩敬恒被晾在一旁,很不高兴,尤其他还没得到伯爵的任何回答。
伯爵瞥眼与巩君延完全不像的巩敬恒,叹口气。
「你那位小你五岁的堂侄叫什么名字?」伯爵一出口即接续问话,完全置巩敬恒的问题于外,他没有看巩敬恒,指尖轻触搁于圆桌中央的水晶玫瑰,神情甜柔,活像涂了层蜂蜜。
巩敬恒迟疑的看着伯爵,再望眼奇特,后者静静回望,要他自己下决定。
「他姓巩,叫君延。」巩敬恒态度软化的回答。
抚触玫瑰的指一顿,伯爵皱眉转头直视巩敬恒,无言地散发不信任的讯息。
「是真的,他出生那一天正好是我爷爷的忌日,因为早产身体非常小而且瘦弱,随时可能死掉,我堂哥那时因为巩家内斗,两头烧,连名字都没取。三个月后,他不知怎么回事,停止呼吸,急救一个小时才又奇迹似的恢复心跳。后来因为算命师说他的命若是要延续,就得借名。」巩敬恒一点也不相信算命师的屁话,但那时家中长辈全信了。总而言之是迷信。可是他的小堂侄,就因为这股子迷信而取了与爷爷相同的名字。
「所以他就借了爷爷的名字,头好壮壮的活到现在……」接触到伯爵冰冷的眼神,巩敬恒瑟缩了下,「当然,他还会一直活下去。」
伯爵默然,陷入沉思,像尊石雕般动也不动。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巩敬恒摸不透伯爵的行为模式,莫名奇妙的问奇特。
「菲瑞尔在确认某些事情。」奇特为巩敬恒倒了杯奶茶。
「什么事情?」巩敬恒到现在仍然不清楚祖父为何会与这个吸血鬼男人相恋。
那是他陌生的领域,他指的不是两个男人相恋,而是为何祖父一定要与伯爵立下那么长久的约定,然后自己当个失约者,在时间未到之时死去,让两个人都这么伤心,何必呢?
为何不一开始就让伯爵将他变成吸血鬼,两人双宿双栖,这样的结局多美好啊!
然而,久了,他大概能理解爷爷的心情了。
当奇特五年如一日,都是那样的俊美、年轻、苍白之时,巩敬恒只能赞叹吸血鬼的神奇,然而巩敬恒却不想变成吸血鬼,他想看见自己老的模样,甚或,死去。
一直都活着的痛苦,他于奇特偶露出的复杂神情中窥见理解了。
「他为何会提早清醒的原因。」奇特盯着伯爵,神情充满不确定。
「我觉得你好象也不太相信他还活着。」巩敬恒查觉奇特的变化,直言。
「我们本来就死了。」奇特笑了笑,「我只是很难相信,他真的醒了。」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只是睡着。」巩敬恒直到伯爵清醒那一刻之前都以为伯爵是死掉的。「我以为他会同爷爷一道死去。」
「他不是没试过。」奇特只要想起伯爵全身染血的模样就打冷颤,「只是没成功。幸好我们的一些书本还是有它的用处在。」
「什么意思?」巩敬恒不懂。
「你懂动物跟植物就好了。」
巩敬恒现在是兽医实习生,兼修植物系,主修植物基因改造,温室的玫瑰因此成了他寒暑假前来英国休假时的娱乐,他苦心栽植的玫瑰,观察了五年的研究成果,因伯爵的清醒而毁于一旦。
「可是他问的是我那可怜的堂侄,我一定要关心一下。」巩敬恒坚持。
「不会有事的。」奇特微微一笑,拿了茶杯往他怀里塞,「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现在哪还有英国人跟你们一样天天得喝下午茶的……」巩敬恒被奶茶的香气给吸引,边喝边念,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小鬼就是小鬼,说睡就睡。」伯爵回神之际,巩敬恒已然缩在长沙发上安睡,奇特正拿了条毯子为他盖上,沙发旁的地毯躺着巩善与巩良,一猫一狗也呼呼大睡。
「你打算怎么做?」
伯爵的醒来,是奇特始料未及的,这是否代表伯爵与君延约定的日子将到?
「我醒得太早,早了八年。」伯爵睡得骨头全散,连进食都得缓慢增加,现在的他,是一个无害的吸血鬼,而不是几十年前那毁灭他们一族的浴血使者。
他们这一支吸血鬼,只剩下他、奇特与强森三人,其余的仆役已遣散。
「你那么早醒做什么?」奇特惊异,他原以为伯爵不过早个几个月,没想到是八年。
「我大概是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吧!」伯爵自嘲地笑了笑,凝睇水晶玫瑰,想着君延当年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送给他这份礼物。
「敬恒没有半点像君延,是一个除了学术研究之外,什么也没兴趣的小孩子,你刚刚毁了他五年的心血。」奇特一想起温室里的狼籍就想笑。
「你跟他来往多久了?」伯爵很难想象奇特会与一个活人相交。
「那是我的温室,他在上头乱动,我没找他算帐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