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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道:“你还记得前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话么?你说你一直把我当作儿子。当时我没有说一句话,其实当时我也想说一句话,一句发自内心的话——我也一直把你当作父亲。这不是一句谎言。可是现在这句话却要变成一句谎言了。”狄杀的头又低下,他似乎不想说这样的话,声音没有丝毫的痛苦,可是却让所有听到的人感到难受。
道长几乎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他还是说出了一句话,道:“对不起!”
狄杀似乎过了好久才听到道长的话,他似乎又想了好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概想明白了话的意思,他开口了:“人这一生其实可以不说一个对不起,不说一个也可以活的心安理得。人这一生可以对很多人说很多对不起,他们也可以心安理得,因为他们道过歉了。可是,一个从来不说对不起的人说出的那个对不起并不会像每天在对很多人说对不起的人那样,可以得到他人的原谅,有些事情用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不起一点作用的。大恩不言谢,古人的话,古人也许少在这句话后面补充了一句,大错不言歉。”
道长低下头,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他忽然说不出一句话。
客房,霍忌的客房。窗户是铁的,就像是监狱的窗户。
待在监狱里的人最能感受到的是什么?压抑还是苦闷?
霍忌失魂落魄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指间还有淡淡的浓香,嘴唇里还有湿润的味道,可是他的心却像是腊月的寒雪。他忽然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他倒在了沙发上,以前他最有把握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想睡觉一定会很快地进入睡眠,可是此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自那件事情发生后,他还没有合过眼,可是却一点也不困。
他的眼里也布满了血丝,他鼻子上方那道醒目的疤痕在此刻更显得狰狞。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这道疤痕。
阿雅是那件事情发生后就过来陪在了霍忌的身旁。
无论她说多少话,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懒得看一眼。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而是我爱你,你知道,可是你却偏偏不理睬。
这是一件本该阿雅生气的事,可是她却不知为何不生气,而是心痛,心痛霍忌这样不吃饭不喝水,只不停地喝酒的人。
阿雅忽然轻声道:“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霍忌抬起了头,盯着阿雅,道:“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阿雅有一丝的兴奋,因为她终于听到这个人说了一句话。
当她听清霍忌在问什么时,她的脸色一下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为什么说对不起?阿雅咬咬嘴唇道:“我昨晚很想过来。”
霍忌道:“可是你没有过来。”顿了顿,又道:“床单是你换的?”
阿雅没有说话,她的泪水已经滑了出来。
男人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女人何尝不是呢?可是她却没有过来阻止发生的一切,只要她过来就可以阻止。她现在忽然很后悔,如果她过来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更没有让时光倒流的宝物。
所以发生过的就只能以已经发生的方式去对待。
霍忌平静道:“我知道是道长让你过来的。”
阿雅点着头,拼命想止住欲流出的泪水。可惜泪水已经流出来了,她的心也是痛的。
霍忌忽然掏出了枪,怔怔看着那把小巧的手枪,黑黝黝的枪管,很短的枪管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杜弃的剑是致命的,狄杀的刀是致命的,他们的速度也都很快,可是和这把看来平淡无奇的手枪相比,他们的快却又显得相形见拙。
阿雅闭了眼,如果让她选择,她愿意死在眼前这个人手中的枪管之下。
可是霍忌并没有开枪,他抚摸几下冰冷的枪管,然后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推向阿雅,轻声道:“我知道你跟着我是为这把枪的,现在这把枪就是你的了。”
阿雅的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最怕听到这样一句话,可是这句话还是毫不留情地从他嘴里出来了。
她愿意接受一颗子弹,可不愿接受这句话。
她的手在颤抖,枪已在她手中。她深深看了一眼霍忌,然后把枪顶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忽然伤心的不得了,因为枪已在她头上,霍忌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的眼里还有留恋,留恋明天的阳光,留恋眼前的男人,留恋他们还未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了,扣动扳机,她闭上了眼,没有巨大的声响。子弹竟然没有射出来。
霍忌的手展开,五颗子弹摆在他的手中。他苦涩地笑着,却没有说话。
阿雅起身,回头看一眼霍忌,轻声道:“我走了。”
霍忌点头,表情木讷,只是在阿雅要出门的瞬间他忽然低声道:“等一下。”
阿雅似乎随时准备要停下来,霍忌刚说完她就猛然回过了头,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恨不能立刻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可是霍忌的话却将她稍稍的笑容化为冰凉,“我知道你跟着我除了要得到这把手枪外还想知道我是不是八爷的人。虽然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希望你这次千万要相信,我的确不是八爷的人。”
人走,愁却还在。酒也还在,最后一口倒进愁肠。
三个酒坛,三个空酒坛。
大厅里的酒随时欢迎着来喝酒的人。
没有酒才知道酒才是很重要的。霍忌下楼,他屋里没酒,可是大厅里却永远不会没有酒。不仅有酒,还有丰满的女人,她们的容貌当然美丽。可当她们坐在霍忌怀里的时候却被他推开了。他本来是想给她们一个巴掌的,可是他对女人实在下不了那么狠的手。
酒已经上来,被一个人端上来,一坛。
霍忌伸出一只手,一只手的意思是要五坛酒。
都是好酒,味道很香,可是霍忌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不想闻香的东西,香的一切东西让他感到罪恶滔天不可饶恕。
喜欢喝酒的人闻到这样的酒一定会流出口水的,可是霍忌却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他喝酒只是觉得喝酒可以让人的肠胃难受。他现在最想要就是难受。别的什么也不想要。
霍忌向柜台的黑衣汉子招了招手,道:“我要劣酒,我要烈酒。”
黑衣汉子愣了一下,半晌,因为他不相信放着上好的酒不喝却偏偏去喝劣酒。他还在疑惑间,那五坛好酒都已经被人摔到了地上。
黑衣汉子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伸在柜台下面的手里也多了一把枪。
过了好久,他忽然松开了手,然后向柜台后方说了几句话。
劣酒被端了上来,最劣的酒,和马尿没有区别,可是却比马尿有劲,就算是马尿霍忌也不会在乎,因为他要得只是味道。糟糕的味道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味道。
虽然他要了五坛酒,可是却连一坛酒也没有喝掉。他只喝了一口便都吐了出来,把这几天喝进去的都吐了出来。他用袖子擦擦嘴,拎了一坛酒起身向那幢淡雅的别墅走去。他向淡雅别墅里的幽雅书房走去。
黑暗中孤独沉眠,渴望苏醒,可是醒来又是孑然一行。胸中似有悲愤,可是当握紧刀又不知悲愤恨谁。酒也许才是他永远的朋友,因为只有酒让他感到温暖。虽然酒会让他的肠胃不舒服,可是却让他的内心有点放松。
狄杀站着、看着道长,他的酒倒进了肚里。
他的声音很轻,却也很苦,更多的是无奈:“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道长长叹一声,靠在了椅背上,他的眼睛空洞而彷徨,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做错,只是现在的心情很是糟糕。
狄杀咳嗽道:“无论我欠你什么我想我都还清了,我也付出了代价,很惨的代价,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这辈子都做你的狗,可是人生没有第二次选择。一次就够了,一次就可以决定一切。人生若棋,一步错步步错。我那步错的棋不是遇到你,而是来到这个世上。可是这又是无法阻止的事,所以也注定了发生的一切。”
道长低声道:“此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生离死别时那种凄惨的场面。我一直认为我的生活没有感情,可是当我不相信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
狄杀的酒壶忽然空了,他摇摆着酒壶,苍凉一笑,因为一直陪伴他的酒壶也忽然空了。唯一让他心里舒服一点的东西此刻已经没有。
也许只有痛苦的人才会明白痛苦人的不幸。
道长看着狄杀,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了解狄杀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道长。他看出狄杀此时的心情,他缓声道:“你可以杀了我。因为我已经没有了牵挂。本来我还做很好事情,可是现在却什么也不想做了。”
狄杀病态的脸现出一道艳红,他摇摇头,道:“杀了你能怎么样?我这一生已经完了,我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狄杀没有说下去,那是他的秘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弯下腰咳嗽着,掩饰着他刚才未说完的话,“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我还得落一个弑父的罪名,虽然你不是我的父亲,可是你是我成长中唯一一位像父亲的人。也许你没有给过我一点的关爱,可是这世上很多父亲就不会给自己子女关爱的。”他忽然想到了陆云徵月,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她的父亲竟然……狄杀已经想不下去。
“你不会杀他,可是我会杀他。”霍忌手里拎着一坛酒从门外走进来,他的手伸向狄杀,眼睛却在道长身上。
狄杀盯着酒坛,过了好久,才接过。他向霍忌微微一笑,他虽然是在对霍忌微笑,可从另一方面说,他是在对他自己微笑,看到霍忌就像看到他美好生活的延续,仿佛看到了他的另一条生命,是一条充满幸福的生命,和他现在不同。
霍忌没有武器,他是空手扑过去的。
道长没有动,一动不动,似乎在等死。
狄杀漠然看着,别人的生死一直就不是他所关心的。
道长以为狄杀会拦霍忌一把,可是狄杀没有动一下。他叹了口气,他知道狄杀确实已经和他离心离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