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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在回荡着,这声音又刺耳又固执。这时,他们已上到了四搂,也就是代尔勒蒙套房上面由仆人们住的那层。
拉乌尔一脚把过道上的铁栅门端开。
当他们进入四楼过道,还没推开一扇房门时,从下面楼梯间传来了一声尖叫。这是被电话铃声召来的女看门人的尖叫,她从中二楼打开的房门看见躺在长沙发上还在抽动的瓦勒泰克斯的身体。
“一切都很好!”拉乌尔说,他又恢复了不紧不慢地嘲弄人的习惯,“这该是女看门人的任务了。她要负责任的。至于我们,我们与这件事无关。”
四楼是由仆人房间和屋顶室组成的。通常白天这个时间仆人的房间空无一人。屋顶室则堆放了废弃不用的箱子和旧家具。屋顶室门上有挂锁。拉乌尔拧坏了其中的一把。屋顶室由一扇老虎窗采光,他很容易地爬到上面。
克拉拉上声不响,一脸的悲切,机械地眼从他要她做的一切事情。有二三次,她重复说:“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你不会再爱我了……”
这场变故是否会使拉乌尔的爱情产生变化构成了她唯一的思想,她甚至一点儿也没为自己的安全担心,更不考虑戈尔热雷探长可能来追捕。
“我们到这里了。”拉乌尔说。对他来讲,他认为一个案子中的每件事都是在该发生的时候发生的,而这时正好相反,他只关心如何充分利用机会使自己的事情成功。“一切都对我们有利。隔壁楼房的六楼和我们房子的屋顶一样高。我们不费力气就可以过去……”
由于她什么都不想说,他只好改变话题来证明自己的高兴多么有理由。
“正如瓦勒泰克斯强盗的事,如果要这样做,不过是正当防卫。他侥幸活下来起诉我们的话……我们的责任只是要防他一手。我们的处境很好。”
他们顺利地攀到隔壁楼顶。
尽管处境很好,还是必须离开这里。拉乌尔既迅速又认真地为寻找这一途径而努力。他帮助女伴一起穿过通向一间空房的小厅。运气不错;他们来到了一间没有住人的套房。房内散乱地放置了几件家具,可能是搬家没搬完留下的。有一条走廊把他们引向进来的大门,他们欣喜地走了出去。有一条楼梯……他们走下了一层楼,然后又是一层。当他们来到中二楼的楼面时,拉乌尔低声地说:“我们商量一下吧。在巴黎的所有楼房里都有看门人。我不知道这里的看门人会不会看见我们走过。总之,最好我们不要一起走出去。你先走吧。你将走到一条与堤岸垂直的街上,然后往左拐。在右边第三条街的五号,是一家小旅馆,旅馆名字叫‘郊区日本旅馆’。你进去呆在接待室里,我过10分钟来找你。”
他的手绕住她的脖子,使她稍稍往后仰了仰,他吻了她。
“好吧,亲爱的,勇敢些……不要一脸的忧伤。你想想你救了我的命。是的,你救了我的命。其实手枪是肯定上了子弹的。”
他潇洒地撒了这个谎。但什么都不能使克拉拉摆脱萦绕在她心头的念头。她走远了,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看见她从左边走出去了。
他开始从1数到100。为了更小心一些,他又从1数到100。然后他走了出去。头上的帽子拉得很低,脸上戴了副夹鼻眼镜。
他走上一条窄窄的、但很热闹的马路,一直走到第三条街。在这条街的左面,看见了郊区日本旅馆的招牌。这家旅馆外表很朴实,但接待厅的上方都是玻璃窗,摆设在那里的家具具有很高的鉴赏价值。
他没有看见克拉拉,而且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拉乌尔很不安,走到外面去仔细察看街上的行人。他急匆匆回到刚才他们逃出来的那幢楼房,又走回旅馆。
没有人。
他自言自语:“这不可思议!……我要等她……我要等她……”
他等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这中间他还到邻近的街道上去看看。
没有人。
最后,被一个新的想法所驱使,他离开了那里。克拉拉可能躲在奥特伊小屋。她太忧伤了,可能没听清楚碰头的地点,也可能是听过后忘记了,她现在一定是在那里苦苦等待。
他跳上一辆出租汽车,坐在驾驶盘后自己来开车。这是他在紧急情况下的习惯。
在院子里他遇到了仆人,然后在楼梯上又遇到库尔维尔。
“克拉拉呢?”
“她不在这里。”
这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办?他的焦急之中又搀和了无奈。他越思考,越觉得可怜的克拉拉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后必然会产生的结局:自杀。作为杀人凶手,她会认为自己已成为情人所恐惧的对象,她不敢再见到他了。
他想象她正在夜色中游荡。她沿着塞纳河边走。黑魆魆的河面上有零星的光点在闪烁,这一切吸引着她。她会慢慢地走入河中,她会淹死自己。
这一夜对拉乌尔来说太可怕了。尽管他有自制力,但他无法摆脱某些假设,这些假设由于黑暗的关系越发显得真实可信。他感到内疚,责备自己没能觉察出瓦勒泰克斯的圈套,责备自己视困难为儿戏,责备自己离开了不幸的克拉拉。
他只在早晨时才睡着。但在8点钟时,他一下子跳下了床,好像有什么事情召唤他去战斗。什么事?
他按了按铃。
库尔维尔走了进来。
“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
“你撒谎!……你撒谎!”拉乌尔一边高喊一边紧紧抓住秘书的衣领,“你撒谎!……是的,你的样子很尴尬。怎么回事?你说呀,笨蛋!你以为我害怕知道真相吗?”
库尔维尔从口袋里抽出一份报纸。拉乌尔把报纸打开,立刻从他嘴里吐出了骂人的粗话。
在头版一个栏目上面用大字体写着:
大个子保尔被谋杀。他的旧情人金发女郎克拉拉在犯罪现场被探长戈尔热雷抓获。警方坚信她是凶杀的主犯。与她在一起的是在蓝色娱乐城开张时将她劫持走的、她的新情人拉乌尔先生。同谋现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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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妞
这一次是机遇帮了探长戈尔热雷的忙。当大个子保尔写的信寄到巴黎警察局时,他正好不在局里,而是在伏尔泰堤岸作每日的守候。在那里,他听见女看门人在中二楼的窗口叫喊,就赶了上来。
戈尔热雷闯入拉乌尔的中二楼房间时像龙卷风一样猛烈。但他突然地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气息奄奄的大个子保尔使他惊呆,而是看见了在两扇窗户之间那把可以转动的该死的扶手椅。就是利用这把椅子,不久前拉乌尔狠狠地耍了他。
“站住!”他对两个陪他上来的人下了命令。
他自己则手枪在握,慢慢地又十分小心地走近扶手椅。没有发觉敌人有什么动作,他就开了一枪。
戈尔热雷的那两个同伴十分惊愕地看着他。而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却仍对自己感到满意,以对自己的行为引以为荣的神情对他们说:“正是由于我们十分地小心才不会发生什么事。”
既然拉乌尔不在场,他就关心起垂死的人,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伤者后,说道:“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但这不见得好……请一名医生马上来……隔壁房子里有一位医生。”
戈尔热雷马上用电话告诉金银匠堤岸警察局有关大个子保尔遇刺濒临死亡的事,并补充说他认为受伤者不宜搬动。不管怎样,一辆救护车总是需要的。他同时也让人通知了警察分局的局长并开始询问女看门人。这个女人的回答以及她所讲的体貌特征使他深信,金发女郎克拉拉和她的情人拉乌尔是这起凶杀案的主犯。
这一想法使他陷入了极度的激动之中。当医生到来时,他连话也说得颠三倒四了。“太晚了,他死了,尽管这样,试试看,大个子保尔活着,对刑警处,对我,都将有重大意义……对你也是,医生。”
但是发生了另一件事,使他的激动达到了顶点。他的主要助手弗拉芒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他:“克拉拉!我抓住她了……”
“嗯?你说什么?”
“金发女郎克拉拉!我逮住她了。”
“他妈的!……”
“我在堤岸边逮住她的,她正在那里闲逛。”
“现在她人在哪里?”
“关在女看门人的门房里。”
戈尔热雷从楼梯上冲下来,一把抓住年轻女子,然后几级一跨地又上了楼。他将她又是拖,又是推,动作粗暴地把她拽到长沙发跟前,那上面躺着快断气的大个子保尔。
“喂,荡妇,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年轻女子恐惧地往后退。他强迫她跪下,并命令说:
“搜她的身!那把刀子应该在她身上的!这一回,你懂了,我的小姑娘,你的同谋也懂了,嗯?帅气的拉乌尔,啊!您以为杀人就这么简单,您以为警察是用来对付狗的吗?……”
刀子没有找到,这使戈尔热雷更恼火了。被吓坏了的姑娘拼命挣扎。最后,她歇斯底里发作,晕了过去。被怨恨的怒火燃烧着的戈尔热雷用双手把她提起来,同时说道:“弗拉芒,你留在这里。救护车应该在这里……10分钟后我让车子开回来给你,啊!您来了,分局局长先生,”他转身对一个新来的人说,“我是探长戈尔热雷,我的合作者会让你了解情况的。是关于凶杀者和共犯拉乌尔先生的事。我现在得把女凶手带走。”
救护车停在楼下。有三名便衣警察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了,戈尔热雷让他们去找弗拉芒,然后他把克拉拉放置在救护车内的垫子上,把她带到刑警处去。克拉拉一直没有知觉,被安置在一间有两张椅子、一张帆布床的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