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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值班比星期六忙。小吴昨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要和我换今天的班。以上是事实。再让我来一点推断:杨畅可能早就计划好了周日出发,周日出发的团比较便宜,他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算计这一点。他怕真的到值班人手不够而需要动用备班的时候没有人,暗示小吴和我换班,然后提前向你交待今天物证科值班的人应该是我。我从医学院毕业,做过骨科医生,如果需要人手可以帮忙做解剖。今天早上他可能坐在火车上用手机对学校撒了孩子上学路上摔跤的谎,那时他的儿子没准就坐在他旁边。多么完美的计划啊!”
“你…你怎么知道…”
“还不是因为你吗?你想,我并没有开口,你就知道今天是我值班。按照排班表,应该是吴明建才对。我中午吃方便面没有上食堂,你不可能看到我。我们交接班的时间比你们晚半小时,除非你迟到,否则也不可能看到我来上班。”
电话那头似乎能听到汗珠流下来的声音。
门突然推开,有人大声地踩着水磨石地面往里走:“精彩!精彩!推理得真精彩!”
我冷冷地喝道:“哪位?”待我看清来人的轮廓,稍作犹豫,放下电话,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胡大一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聪明人。”他方方的面孔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知道我要你去干什么。”
“很抱歉。”我低头整理桌子上杂乱的文件书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
“你讨厌太精明的人推给你的额外工作,这我可以理解。”胡大一不紧不慢地说,“不过你这推理才能不好好发挥一下太可惜了。”他伸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走吧。地下室有重要工作等着你呢。”
“胡警官,”我不为所动,“我的工作是检查标本,不是解剖尸体。”
“如果没有人去解剖尸体,那拿什么送到你这里来检查呢?其实,你并不满足于现在的工作吧?你要检查标本就自己去取材料吧。”他加重了力道,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把手里的东西“啪”地往桌上一扔,对上了他含笑的目光。那双眼睛仿佛看到了我手上充满了行动的渴望的筋脉在没有血气之色的皮肤下运行。最终我屈服了。我默默地洗了洗手,锁上实验室的门,在玻璃隔窗的缝隙里流了一张纸条,让任何有可能来找我的人直接到解剖室,然后跟着胡大一下楼。
法医病理科用于法医检验的解剖室最近几年刚刚装修过,硬件上完全达到了国际水平。解剖室位于地下一层,顶上有个半圆形的玻璃罩子通到楼上的一间观察室,可供很多人在那里观看解剖的全过程。解剖室顶有数码摄影头,可以拍摄解剖的全过程作为证据。解剖室本身是完全封闭,经过过滤通风,有毒有害的气体不会外溢。整个房间相当大,大约有150平方米,分用于操作的内室和用于准备的外室。在准备室里有一间房间以玻璃和操作室相隔,可以直接观察解剖,并且有内部通话器可以和站在不锈钢解剖台附近的人联系。这间房间里放着电脑和办公设备。当法医解剖时,病理科的助手可以根据他的口述,立刻在电脑上纪录解剖结果,同时还可以利用录音设备录音备案作为合法证据。准备室里是雪白整齐的搪瓷水槽,供洗涤器械用。屋角有专门乘放尸体和标本残余物的垃圾桶。准备室外面是更衣室,再外面则是通向这个代表现代科学技术和法律制度的结晶的走廊。
当然这只是外表。如果因为看到这个解剖室就觉得我们这里的法医水平达到了国际先进,那就是上当了。病理科的助手们经过几轮培训,刚刚摆脱电脑盲的状态,打一篇500字的文稿要1小时,离实时记录的水平还差很远。水槽里杂乱地堆放着铅桶和橡胶拖鞋。放残余物的垃圾桶里丢着打印机打坏的废纸。操作室顶上的房间几乎从不开放。通风管的滤网应该每3个月更换一次,但自从买来以后就再也没了这项预算,现在通风设备以小型家用排气扇代替。长长的走廊上充满了防腐剂刺鼻的味道和腐烂尸体令人恶心的甜腥味。这种特殊的混合气味俗称“浓汤”。外来的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们科的地球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现实而已。
我用帽子、双层口罩、隔离衣、橡皮围裙和橡皮袖套全副武装把自己隔绝于“浓汤”之外,伸出手指拍打话筒。幸好内部通话设备和录音设备还可以正常使用。
胡大一坐在有电脑的玻璃隔间里。一个工人做过我们身边,推着空的运送尸体的平车往冷库方向去。
“已经冰过了吗?”我在口罩下嗡声嗡气地问李斌,一边活动着下巴,避免口罩卡在我鼻子上还隐隐作痛的地方。
“没有。”李斌报以相同的声音,“送到的时候还热乎呢。”在等待尸体搬上解剖台的间隙,李斌介绍了尸体的来历。
虽然今天是周末,因为国庆节长假的调休,大多数单位今天正常上班。早上地铁象平时一样繁忙。人民广场下,地铁一号线和二号线站台之间有通道相连,不用出站就可以方便地换乘。因此这个站是地铁线路上最繁忙、最拥挤的地方。在近上午9点上班高峰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走在一号线和二号线之间的通道上。没人注意到她在什么地方上的车,或是在车上发生了什么。甚至没人注意到她乘坐的到底是一号线还是二号线。有人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正沿着拥挤得几乎凝滞的换乘人潮中缓缓行进,却突然改变方向,往出口方向走。她撞到了一个中年妇女却没有道歉。那人骂了一句就消失在人群中。她慌乱地往出口处拥挤的人群中走去,可能还说过几句话。但没人听清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她抓住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那人骂了一句“十三点”,甩开她,挤进出站的人流。她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半路遗失了一只高跟鞋。在到达离出站处3米远的地方的时候她跌倒了。后面的人差点绊倒在她身上,发出一串抱怨,一路嘀咕着跨过她的身体,匆匆地继续上班之路。她应该还爬过几步。人流实在太密集,出站口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人流有些变化,却没看清是什么因素造成了这种扰动。连续有几个负责任的乘客在出站时向工作人员报告有人倒在人流中。工作人员感到不安,招来了保安,疏散了拥堵于这个出站口的人群。更多的抱怨声积聚在狭长的地下通道中。
经过20分钟的努力,保安终于发现了侧卧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光着一只脚,头发散乱,裙子和上衣下摆被踩了无数的脚印,提包被路过的脚踢得很远。保安俯身检查,女子已经没了气息。他抬头唤同伴呼叫110的时候,发现有个背影抓着那女子的提包,用她的车票过了检票口,飞奔而去。
“你猜是什么?”李斌掀开盖着尸体的绿色无纺布,露出一张精心描着两道细弯眉毛的青灰的脸。
我说:“我不喜欢猜。我只想知道真相。”
封印三 无辜者的怒意 下
“成年女性,发育正常,尸长162公分,尸重51公斤,有性生活史,尸体表面未见创伤、疤痕……”我们一边检查尸体,李斌一边对着内部通话系统说着惯常的描述。表面检查结束后他对我小声说:“我希望是脑血管畸形破裂导致的颅内出血,”李斌把手伸进我作的标准正中切口摸索着,“是个罕见疾病,自然死亡,这样我们可以早点收工。天知道!国庆节前还出这种事情,国庆节还能安生地过吗?”他突然皱了一下眉,“你说肾脏肿瘤会不会突然死亡?”
“有可能。要看是什么瘤,长在什么地方。”我手里拿着吸引器,准备吸出腹腔里积聚的液体,并描述其性质和总量。没有什么液体从切口的边缘溢出。我估计这个无名女子的腹腔积液最多也就是生理量。
“哎呀!坏了!”随着李斌的惊叫,污红的液体从切口里涌出,成片冲过侧腹,在不锈钢的解剖台上顺着斜坡往漏水口流去。李斌叫倒:“血性腹水!快吸!快吸!记量!”
“我在吸!”我左手操着吸引器堵截着血流,右手抓过一个塞子堵上了漏水口。血流在尸体脚边的凹槽里打着旋,很快平稳下来。我操着吸引器一路吸过去。
李斌的额头淌着汗水:“啊!这个人有这么多血性腹水,肯定是肾脏的恶性肿瘤。”
“你摸到肾脏肿瘤了?”
“对。右肾明显肿大,有婴儿头部那么大。总量多少?”
我看了一眼积在连着吸引器的瓶子里的液平面:“不到500毫升。不过不是什么血性腹水,本来就是血。”
“怎么会!我肯定没有弄破血管!就算血管破了,现在她已经死了几个小时,血管里的血都凝固了,根本不会流出来。”
“你一心希望是个自然死亡,所以看不出来。”我摇了摇头:“你等着。”我沿着肋缘和腹股沟切开肌肉,李斌把肌肉向两边翻开,暴露整个腹内脏器。我指着右侧肾脏说:“是肾脏破裂,后腹膜巨大血肿,失血性休克死亡。”
腹部的大多数脏器全部为腹膜所包裹。肾脏位于身体的后壁,脊柱的两旁,只有前面被腹膜覆盖,后面紧贴着肌肉和肋骨。右侧肾脏比左侧低一些。大部分没有肋骨的保护,仅靠腰部的肌肉遮盖。正常人的肾脏充满血管。当血管破裂的时候,血液从破裂口流进肾脏周围、后腹膜和肌肉之间的间隙。由于腹膜有一定的张力,出血的速度不会很快,受伤的人不会立即死亡。同时,腹膜有去纤维作用,积聚在腹膜后方的血液通过这种作用不会凝固。
我用解剖针顺着脊柱往下,挑起了李斌的手指抠破的地方,把吸引器伸进去,吸出2100毫升血液。总共2600毫升,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