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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低沉的冷笑从门外传来。
“是谁?”任鹏飞喝问。他脸上的恐惧猛地放大了十倍!本来松软地靠在衣柜上的身子也像触电似地直立紧张起来。
微弱的脚步声旋即远去。
李元斌把门拉开。寂静的走廊里并无一人。
任鹏飞把身子挤出来,迅速地冲到走廊中间的楼梯口。他扶在栏杆上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死灰。向下张望了一番后,他回头对走过来的李元斌有气无力地说:“好了,我走了。有话以后再说吧!”
走廊里光线很暗。李元斌发现任鹏飞的身体似乎起了某种变化——就在他回头的霎那。
任鹏飞顶着白花花的太阳往回走。路上好几个熟人给他打招呼他都装作没听见。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根本没料到自己的局面会搞得这么被动——姓李的小子简直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知天高地厚地竟敢胁迫他!
路过护士站时,护士长告诉他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两个便衣已经来过。然后递给任鹏飞一张纸条——“让您方便的时候尽快给回个电话,可能是调查那三个病人的情况。”护士长说。
回到办公室后,他把房门反锁。又把冷气扭到最大一档,甩下半袖工作服后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直喘气。
望着那张写有长长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任鹏飞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
“The Heaven or the Hell……”赖特的话和窗外的知了一起在他耳边萦绕聒噪。
“怎么办……怎么办……”任鹏飞双手撑着额头喃喃自语。他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没用最可怜的男人。
其实,从李元斌做完手术开始——他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的视网膜干细胞悬液。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人生能有几回搏?——他必须拿名誉乃至生命来做一次没有回头路的赌注!
李元斌眼底异常增大的黄斑,深绿色的视杯组织在任鹏飞的眼前晃悠着……不断扩大,再扩大……它们向他喷射出骇人的绿光——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绿色的复仇的火焰!
向来恃才傲物的任鹏飞,向来春风得意的任鹏飞第一次感到了骨子里渗出的恐惧与悲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元斌的眼睛成为了他的实验品,而他又何尝不是别人手中的道具与玩物呢?!
李元斌会把他们的计划公之于众,会把他任鹏飞说成一个魔鬼医生。然后是警方的调查,公众的谩骂——谁让他是手术的执行者呢?他就等着名誉扫地、啷铛入狱吧……任鹏飞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他像一只受惊的野兽蜷缩在墙角的沙发里瑟瑟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蹦了起来。两只眼睛像死灰复燃般重新冒出光亮——不!他不能就这样完了!他必须和命运对抗到底。这时他倒想起了李元斌床头那个金发碧眼的阿姆斯特朗——同样是人,凭什么他任鹏飞就必须现在玩儿完?凭什么要他坐以待毙,等着一幅锃亮的手铐来宣判Game over(游戏结束)呢?
他得再努把力挽回局面。
披上工作服,他拔通了赖特的电话。
无人接听,一直无人接听。任鹏飞只得沮丧地压下话筒。另一只手伸向已经开启过的烟盒。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风把他背后的百页窗吹得噼啪作响。一声声蝉鸣简直像刀子一样在割着他的神经——“Shit!”——任鹏飞暗骂了一句。
几乎就在他放下电话的同时,门被轻轻地敲响。
“谁?”任鹏飞不耐烦地喝问。他把抽出的香烟又放回到办公桌上。
三短两长。然后停三秒又重复了一次。
任鹏飞呆立着不知所措。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他,他终于来了!”任鹏飞顿然明白下午在李元斌的宿舍……那一声门外的冷笑究竟发自何人。
“当天堂的门在背后关上,你却发现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地狱。”——他突然想到了米兰·昆德拉的这句话,那是他在耶鲁读书时看到过的——天呐!说得多像此时的自己。任鹏飞在开门的时候苦笑了一下。
门锁刚旋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猛地闪了进来。任鹏飞看见了黑影的左手食指关节下一颗硕大的戒指——上面有颗黑色的猫眼宝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发散出如同李元斌眼底的荧荧绿光。
任鹏飞觉得裤腿里一阵湿热。
绿光……绿卡……都永远只是他的梦中之梦了……
第二十九章 霹雳
“这是我的道路,除了我,没人会赢得这次比赛”——李元斌的嘴里念念有词。他的腿上摊放着阿姆斯特朗写的一本《与自行车无关》——记叙了这位伟大的自行车比赛选手与癌症英勇斗争的书。
他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合上书,转过头凝望着床头的海报——“像阿姆斯特朗一样勇敢!”——李元斌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四天,虽然有些无所事事,但空出的时间反而能让他去思考一些问题。
两天来,他一直在想任鹏飞来406时说过的话——的确,至少从表面来看,是他的“眼睛”惹了祸,是他的有意“注视”弄瞎了四个混小子的八只眼球——他必须承认和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管他们曾经怎样地冒犯了他,他们都不该受到这样残酷的惩罚。想到这些,李元斌为自己在听闻他们受到报应后的“欣慰”而深感内疚和羞愧。
这个即将步入生命第十九个年头的年青人第一次认识到人性中的善与恶原来只有一步之遥。一念善就是天堂,一念恶也许就是地狱。当欺辱演变成仇恨、报复甚至杀戳时——善也就变成了恶,天堂也就化为了地狱。
现在,他对自己的这双“鬼眼”感到了越来越大的恐惧。每当他的内心充满仇恨——他似乎就不再是他自己,他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与其说是他在让鬼眼发挥作用,还不如说冒着绿光的鬼眼正在把他改造成一个生不如死的魔鬼。
他又心烦意乱地把阿姆斯特朗的书翻开,翻到他曾经做下了记号的那一页。在那里阿姆斯特朗问自己:“现在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了,那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使自己的生活最伟大和最优化。”
李元斌也在这样问着自己,“勇敢,什么才是真正的勇敢?”——他似乎找到答案了。只是说不出来。但从心底激发出的一股暖流让他爬下了床,开始做着出门前的准备工作。
至少,他要参加今晚夏天老师安排的训练——“勇敢不是一句口号!”
李元斌来到卫生间,边梳理头发边对镜子中的自己蹙了蹙眉——他的眼睛还乌青着,下巴的一道伤口也未拆线。他不知道这幅“亡命天涯”的形象会不会吓坏别人。
学生活动中心的多功能厅里面热气腾腾。虽然开着空调,但场地中央的几个学生仍然汗流浃背——他们正在教练的带领下进行街舞基本动作的训练。
音乐声震耳欲聋。夏天握着一瓶冰红茶坐在大门旁。似乎是被他们的青春活力所感染——她的脚底也打着拍子,身子轻轻地随着节奏摇晃着。
夏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李元斌。她看得出这个大眼睛男孩的舞蹈天赋基本等于零。转上两圈他就不知该伸左脚还是右脚了。又因为受伤休养耽误了几节课——这会儿正满脸绯红,笨手笨脚地前后比划着。
夏天看着直想乐。直到有个学生回头招呼了一声“夏老师,有人敲门呐”,她才从音乐中回过神来。
“是你啊?”夏天拉开门,发现是雷鸣站在外面。
“快敲上一分钟了你都听不见,”雷鸣微笑着走进来,“找你拿钥匙呢。到你办公室打印个文件。我那儿的打印机没油墨了!”
夏天笑了笑,走到一排长椅边拿起她的皮包。
“他怎么也在?”雷鸣低声问。
“你说谁?”夏天埋头在包里翻找钥匙。
“就那个眼睛挺大的学生。上次到你办公室送录音机来着。”
夏天把一大串钥匙摸出来,“哦,你说李元斌啊。他是我们的参赛选手呢,”夏天笑了笑,看见雷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元斌,“你认识?”夏天问。
雷鸣收回目光,慌乱地笑笑,“没事没事,随便问问。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聊吧。”
夏天送走雷鸣,回头拍了拍手说:“休息一下吧。李元斌,你过来。”
李元斌呲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汗水在他脸上划下了一道道的印痕。
“觉得还行吗?要是太困难,就再休息两天吧。”夏天递给他几张面巾纸,“不要太为难。看你伤得挺重的。”
李元斌胡乱地擦擦汗,“没事儿,夏老师。这都是外伤。已经不怎么疼了。”李元斌没有把挨打的事儿告诉夏天——当初让严浩帮着请假时,只告诉夏天说是不小心摔伤了。
“夏老师,你放心。我会坚持下来的。咱也要像阿姆斯特朗一样勇敢。”李元斌调皮地笑笑,一边伸出食指和中指,摆出“V”形的手势晃了晃。
夏天也笑了。她读过李元斌的演讲稿——字里行间充满了激情与理想,也很好地融入了自己现实中的生活。但她还是担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我一会儿还是把今天的动作再复习几遍吧,夏老师。练完了我把录音机给您送过去。”
夏天略微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不要太晚,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对着镜子练完最后一组动作,李元斌胳膊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里面是火辣辣地疼。旁边夏普收音机的四个喇叭还在嗡嗡作响。当最后一句“Never;Never give up(绝不,绝不放弃)”的余音落下,一切又重回寂静。
李元斌很喜欢这支名叫《Never give up》的伴奏音乐。在参加形象设计大赛的训练之前,他从没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