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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毛泽东边吃边说:“南下干什么?寻找新的机动。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考虑,想给你们打个招呼。贵州,我看是不能久呆了。呆来呆去,顶多也就是江西那个局面,熬不出个什么头来的。老在贵州转来转去,也难以彻底打破敌人的“围剿”。现在,全国抗日热潮正在继续高涨,日本人都闯到关里来了。老是在内线战场上是不行的,得想办法到外线战场上去。到了外线战场,我们的手脚就放得开了,就能真正创造新的局面!”说到这,军团长们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个全都振奋起来,喷着肉渣儿说:“原来是这样打算的!”毛泽东说:“怎么才是这么打算的,遵义会议决议就是这么写的嘛。”彭德怀说:“可不是!蒋介石安内,把我们也给安糊涂了。”
朱德接着说:“看来,等着蒋介石开笼放鸟是不行的,老毛同志说,我们自己得想办法飞出去,飞到那个活动范围更广阔的天地里去。这是政治家的头脑。说老实话,老是抓到个内战打,而今眼目下,也难以得人心。你说是蒋介石要消灭你,你不得不打,可老百姓怎么看呢?刚才老彭说了,蒋介石打的旗号就是‘攘外必先安内’,鬼话是鬼话,却也难免有人会信的,你把老蒋拖住了嘛,他也是不得不打嘛。而要抗日,你在贵州抗什么日呀?当年我在云南反袁世凯,反来反去也就那么回事;后来我到四川去,到武汉去,光景就大不一样了。”
李卓然也在苏联学习过,回国后做过红军总政治部的宣传部长,能指挥打仗,对于政治形势的分析也很有头脑。他说:“我非常拥护中央和军委对形势的分析和对未来行动的打算,红军的真正转机,不只在内线战场上打几个胜仗,而是要通过打仗,粉碎敌人的围追堵截,钻到抗日前线去,那就会如鱼得水了。我希望中央在选择打出去的路线上有一个好的次策。”
毛泽东说:“到底从哪条路走出去?无非两条:一条在东,一条在西。东边的路可能近一点,但很难走得过去;西边的路远一点,但有希望走出去。我是倾向从西边绕的。这一来,就又有一个走长路的问题了。万水千山,我们可能才走了一水一山。下一步是走出贵州。到底怎么走法,是不是请朱德同志谈谈?”
朱德说:“有这么一个考虑:9军团不过乌江,留在乌江以北阻击西来尾追之敌,牵制薛兵团;其它备军团,抓紧南渡乌江,渡乌江以后,兵分两路,一路示之以东,一路示之以西,尔后都向南,再向西南。这样,南北两路,唐僧取经喽。我们的目的是争取在金沙江上游适当地点渡江北上!”刘伯承说:“具体说来,9军团明28日晨起,兵分两路,一路向长干出,一路向香枫坝,伪装主力,路上多摆些标语,多搞些炊烟,示之我将进攻仁怀,主要是阻击长干山之敌不使之南下。任务不轻,长干山有敌3个师。1军团以一部兵力袭占仁怀、遵义之间的倒流水,尔后向两翼延伸,撑开敌人的封锁线,掩护主力安全南下,直取乌江边。”
毛泽东看大家的情绪不错,说:“贺子珍让我们打个牙祭,我是借花献佛喽。各位小佛爷,怎么样啊?罗炳辉同志,你可是孤军作战啦,困难肯定要大一些,就是看上你是个云南老蛮,对云、贵地区比我们都熟,你得多辛苦了。别看你是孤军,但目标还得越大越好,手脚放得越开越好,消灭敌人越多越好。你看行吧?”
罗炳辉咧嘴笑着说:“只要不把我当陈毅甩下不管就行。”
毛泽东骤然一脸愁容,说:“是呀,陈毅他们是很难很难的了,现在还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光景……不过,炳辉同志呀,把你留在北线,仗是要多打一点,但走的路可能还要少一点嘞。主要是在战略上能有所配合。”
朱德说:“9军团在井冈山就是有名的战略奇兵。”
毛泽东又拿目光扫了扫彭德怀和林彪。彭德怀是高兴的,他的高兴是真诚的。他说:“很好。有了打算,有了目标,部队工作也就好做了。”林彪仗着自己年轻,机灵聪明,常有与众不同的看法,他觉得,西进北上的方案是好的,但把9军团甩到乌江以北地区,自成一路,这未必是高招。但是,他没有说。他只是说:“搞好南北两路的联络看来是很要紧的。”
刘伯承补了一句:“13分队无线电台随9军团前进。”
……
中央红军的一个重大行动方案,就这样在打牙祭的时候下达了。
毛泽东最后说:“还得多句嘴,未来的行动方案,绝密,来往电报中不得出现‘金沙江’、‘北上’一类的字样。平时说话,连自己的堂客,不论大脚的还是小脚的,都不能透露。
知道此事的女人只有贺子珍一个,走漏风声就找她!”
贺子珍一看牙祭打到这份上,心里很高兴,正想借机乐一乐。听毛泽东这么点到她,大男子主义不是!她走到桌前,端起满满的一碗酒,挺起才当母亲的胸脯子:“谁敢说我贺子珍只是个女人,不是个男人?来吧,对饮这一碗!”
在座都哑了。
罗炳辉突然高声叫道:“对,两口子对饮吧!”
且说贵阳城里的薛岳司令部,一桌酒席也正在进行。上等的菜肴,上等的餐具。坐在上席的蒋介石,却吃着什么也不是滋味。且不说各路纵队对掉头尾追东窜之敌动作迟缓,连日来阴雨连绵,飞机不能出动,连“东窜之匪”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席间,陈诚看出了委座的愁苦,说:“委座,努力用餐饭吧。朱、毛跳得出小圈内圈,也跳不出大圈外圈的。”蒋介石斜了陈诚一眼,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带小胡子的嘴,又重重地摔在桌面上:“叫薛岳速回贵阳!娘希屁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话刚落音,薛岳和吴奇伟匆匆走进大堂,敬礼道:“校长,学生失礼了。”蒋介石正气着,半天没说出话来。陈诚说:“二位辛苦了。”宋美龄连忙端上两杯现成的茶,走近薛岳和吴奇伟:“先喝杯茶吧。”薛岳和吴奇伟接过茶杯,手都是抖的。一则害怕,委座生气了;二则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气。薛岳已经从周浑元那里得知他的前敌总指挥被取代了。他是回来复命不干了的。蒋介石起身踱了几步说:“真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为什么召都召不回来?为什么拖拖拉拉不予东进?现在倒好,连窜匪的主力在哪里都不知道了。我问你,敌人在哪里?”薛岳不是个软骨头,他转身坐下了,腿也翘了起来。蒋介石更来火了,咬着牙帮道:“伯陵,我是问你呐?”薛岳说:“请问周浑元吧,我已经在昨天把前线事务都移交了。”蒋介石为之一怔,他差点忘了他在重庆下的那道换将命令了。此刻薛岳提起,又见他气鼓鼓的,便干脆说:“你也应该想一想了,你的兵团8个师,入黔以来都干了些什么?只有土城一仗还像个样子,还是川军郭勋祺打的。一而再的被敌突破,一而再的扑空,我都替你感到脸红!你就是因为这个按兵不动的吗?”薛岳说:“委座,我们的确有失之于被突破,也有失之于扑空的,可我们没有一次的行动不是遵照委座的命令行事的。上月以来,委座曾数电明令:敌情明了,方可大举。此次共匪再度东窜,其意在何,实难料定,飞机侦察,又逢春雨;要是仓促尾追,中敌圈套怎么办?天理良心,学生伯陵跟随校长这么多年,我能有令不行,有意按兵不动么?”蒋介石的心火还是没有下去,说:“叫你这样一说,黔省剿匪战事不顺,倒是本委座的责任了?你薛岳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辞修,把那道命令……”蒋介石的话没完,顾祝同从邻室走来:“委座,周浑元电,东窜共匪并没有走多远,今晨出现在长干山东南侧,并有迹象表明是他们的主力。”众云:“他们还在长干山?”酒席桌子已经清理,陈诚把一张大地图展开在桌面上,蒋介石走近看地图。陈诚说:“委座,这样看来,薛兵团没有贸然东进,倒还省事一些了。”蒋介石说:“歪打正着而已。传我的命令:周、吴纵队就地堵击;孙渡速取直捷,用最快速度,赶到打鼓新场、黔西一线围堵;遵、桐地区的部队严密向西警戒,待命向西攻击。显然,窜匪正举棋不定,难择东西,又一次给了我们聚歼的机会。”
陈诚和顾祝同转身去传达命令,其他人因没有吃好酒席,一个个悻悻地走了,厅堂上只有蒋介石和薛岳、吴奇伟。蒋介石说:“你们入黔以来很辛苦,这一点校长是知道的;仗打得不大好,诸多原因,这一点校长也是体谅得到的。我要跟你们讲的是,我们不光要打仗,要消灭共匪,也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要办呐,这就有个各方面该怎么照顾和处置的问题。你们是高级将领了,脑筋要多装一些事情才好。就说伯陵吧,不当总司令,当前敌总指挥,多好呀?不降官职,不丢兵权,还能把滇军方面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现在为什么要周浑元代一段?龙云在昆明有言,说2路军有薛岳任前敌总指挥,他不过是个挂名总司令。君不见他连贵阳都不来一趟么?他会不会影响孙渡呢?这是一。第二,为什么让周浑元而不让梧生出任代总指挥,是考虑到,周浑元同湖南方面关系比较深,让他同刘建绪取齐,这对于推动湘军的剿匪军事只是有好处的。所以,伯陵,梧生,你们都不要转不过弯子来。梧生仍回前线做纵队司令,伯陵就留在我身边工作一段,同陈诚、何成浚、顾祝同一起,大家齐心协力,争取尽快解决黔省共匪。”
薛岳和吴奇伟想表示点什么,才张嘴叫了声“校长”,陈诚、顾祝同、宴道刚匆匆从侧门走来,何成浚、吴稚辉、陈布雷也从过道涌了出来。蒋介石问:“有什么情况?”
陈诚说:“共匪在刀把水突破乌江,前卫到达黑神庙,想必大部队已经……”
蒋介石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