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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道:“糟糕!总参谋长,那个小文书可能还在俘虏队里啦!”刘伯承也跺了一脚:
“还不快去把他弄出来!”
毛泽东是5月4日过的金沙江。也许是宋任穷的“地主之谊”还留在刘伯承的脑海里,刘伯承领着渡河司令部的干部战士在江边列队次迎。毛泽东第一个走下船头,接着是周恩来、王稼祥、朱德、洛甫、博古,还有李德。毛泽东好不高兴!他咧嘴笑着,快步走近刘伯承:“我没有说错吧,你刘伯承就是神龙下水呀!”周恩来也到了跟前,握着刘伯承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呀,伯承同志!”刘伯承说:“上岸休息吧,刘金定已经把房子安排好了。”毛泽东说:“伯承同志,我们可是踏上你四川的土地啦,光是这么欢迎一下子不行啊!”刘伯承说:“喝碗羊杂汤吧!这地方出山羊,管保好喝,我要宋任穷弄去了。”王稼祥愣问道:“就让我们喝碗羊杂汤?”刘伯承说:“对不起,主任同志,羊肉我得拿来款待我们的船工。”王稼祥还想回什么嘴,毛泽东说:“伯承说得对,划船人呷肉,坐船人喝汤,公公道道。”一伙人便都乐了。
就在江北岸的崖坎下,临时召开了简单的负责人会议。刘伯承介绍了北岸的地形、敌情,说到起草了《渡河守则》,成立了临时渡河司令部。朱德说:“根据刚才收到的情况报告,1、3军团在龙街、洪门渡架桥很困难,船只也很难搞到够用的,是不是都到这里来过江,这样也许还要快些。”毛泽东问刘伯承:“要是都从这里过江,大概要几天时间?”刘伯承说:“7条船。只要抓得紧,秩序好,一天过万把人是没有问题的。”毛泽东说:“就这么办,请朱德同志安排一下,都赶到这里来过江。看得出来,伯承同志早就是这么打算的,连渡河司令部都组织起来了嘛。”刘伯承说:“说到这,我可是先斩后奏了。我让宋任穷做渡河司令部的政治委员,司令员的位置给陈赓留着,不知中央和军委……”刘伯承的话没完,只听江面上有人在喊:“总参谋长刘伯承!总参谋长刘伯承……”有人问:“那是谁呀?”毛泽东说:“谁?红军中不大不小的人物。
伯承啦,你去对付他吧,我们上岸去了。”
刘伯承往坡下走去,只见陈赓拄着棍子从船上走下来。陈赓,人年轻,资格老,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搭救过蒋介石,“四·一二”被蒋介石抓进监牢,杀不敢杀,放不敢放,是宋庆龄把他保出来的。他在红军中做过团长、师长,屡立战功,部队精简整编,他做了干部团团长,算哪一级干部,说不清。总之,是红军中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他一边瘸着腿往坡上走一边嚷道:“总参谋长刘伯承,你干的好事嘞!你为什么把我甩到医院去了,害得我开小差也开不成!”刘伯承迎着说:“你不是负伤了嘛?”陈赓说:“负伤?你负过伤没有?你的一只眼睛还瞎了呢!你也太不关心我陈赓了,负伤就甩!你说,过金沙江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有战略意义的事对不对?你却把我甩了!叫后人怎么说?陈赓是躺在担架上做梦,梦见龙王爷背着他过的金沙江……”刘伯承乐了,说:“你想怎么过金沙江呀?”陈赓说:“怎么过?你怎么过,我也得怎么过!”刘伯承说:“那好,我现在给你宣布,你是渡河司令部的司令员!刚才中央和中央军委批准的。”陈赓哑了半天,问道:“真的?”刘伯承说:“军中无戏言。我敢跟你开这样的玩笑?”陈赓把木棍“嗖”地甩进金沙江里:“准是你总参谋长提的名了!走,快给我说说任务。”
几分钟后,毛泽东改变了刘伯承的决心,任命陈云为渡河司令部的司令员,蔡树藩为政治委员。他当着刘伯承和陈赓的面说:“干部团这两个人我经常要用,你不能动我的。”陈赓后来有戏言:“袁世凯做了80天的皇帝,我陈赓做了8分钟的渡河司令……”军委纵队过江以后,接着是1军团和3军团过江,最后是后卫5军团,9军团同时在下游会泽过江。这期间,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一直住在金沙江北岸半坡上的山洞里,像检阅似的,看着一船船的部队渡过江来,又一路路一行行地在山路上向北开去,他们心里头是何等的得意和激动!部队渡过金沙江,把几十万敌人甩掉了,四渡赤水之战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此去川西北,同4方面军的会合也就有了实际的可能性……
除了指挥事宜,毛泽东每天总要在洞口的石崖上坐上一阵。5月7日,1军团全部渡过了金沙江,军团政委聂荣臻来到毛泽东住的洞口,向他报告了部队渡江情况。毛泽东大概是想起了林彪的那封信,说:“好嘞,你们过来了,我就放心了。”聂荣臻听出了毛泽东的话里有点别的什么,接着又道:“我们有个野战医院是在鲁平渡过的江,林彪赶到前面去查看情况去了,他特意要我来向你报告。”毛泽东“噢”了一声,说:“谢谢他了。呃,荣臻啦,你们龙街方向为什么就搞不到船呀?”聂荣臻明显地感觉到毛泽东对林彪的不满,他想做点弥合的工作,说:“船,是我亲自带人找的,那边的地方官执行命令坚决,查得也严,渡口两岸十几条船,有的真烧了,有的叫船主敲散了,把木头埋在地里。野战医院是跟侦察分队过的江,因为船是临时钉起来的,他们过了一趟,就不能用了。而要架桥,没有船是很难的。万幸的是军委干部团找到了这么多的船,他们为全军立了大功……”毛泽东笑着扬了扬手,说:“荣臻啦,应当说,你的说明是有说服力的。怎么样,你对全军渡过金沙江一事有何评价?”聂荣臻说:“我认为,中央红军西征以来,遵义会议是一个转折,这次渡金沙江是又一个转折,这后一个转折是从前一个转折来的,是军事上的一个转折,它说明我们四渡赤水之战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不知道这样看对不对?”毛泽东高兴了。他觉得聂荣臻把全军渡过金沙江的军事行动同四渡赤水联系起来,从战略意义上作出评价,是很有些见地的。他说:“荣臻啦,你抓到事物的本质了。说得对,四渡赤水之战的终点不在乌江,也不在北盘江,而在金沙江!”
第二天一早,3军团开始渡金沙江。下午,毛泽东又来到洞口的山崖上,他在那里坐了好久,他想见见彭德怀或是杨尚昆,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有聂荣臻那样的评价。他希望他们在事实面前能有那样的评价。但是,他等了好久,彭德怀没有来,说是带着部队从另外一条路走了,杨尚昆还在医院的行列里。傍晚,他不再去琢磨什么“评价”问题,他把自己全身心地投进雨后斜阳下高山大河的壮丽景色中。他看着部队抖擞地行进在苍茫暮色中,他的诗兴又发了,又想起了辛稼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那么多诗家骚客,却偏偏又迸出个辛稼轩来。他想赶走辛稼轩,却赶不走辛稼轩的一首《西江月》,便信口吟了起来:
千丈悬崖削翠,一川落日溶金。白鸥来往本无
心,选甚风波一任。别浦鱼肥堪烩,前村酒美重斟。
千年往事已沉沉,闲管兴亡则甚?
他刚吟完,徐特立和董必武拄着棍子出现在他身后。董必武说:“西江月,谁人之作呀?”毛泽东转身,笑而后愕,道:“怎么,二位老同志还没有上路啊?”徐特立说:“不忙,蒋介石还远哩。总司令要我们北进时随3军团,后面还有5军团。”毛泽东关照两位老同志坐下。徐特立接着说:“打搅你的诗兴了。怎么又想起辛稼轩了,他的这曲《西江月》不怎么样嘛,特别是最后两句。”毛泽东说:“是呀,这位老先人真会戏弄人。开头两句不错,千丈悬崖削翠,一川落日溶金。这不正是眼前景色的描绘么?接着来的两句也还可以。说的是御史唐介率家人渡淮,中流遇大风,波涛泛滥,舟人甚恐,唐介却稳坐舟中,吟诗道:‘圣宋非狂楚,清淮异汨罗。平生仗忠信,今日任风波’。大有闲庭信步之意。下半阕就不好了,简直不是辛稼轩了,怎么能说吃吃喝喝罢了,不管国家兴亡之事?他是发牢骚吧?”徐特立说:“是的是的,是牢骚。爱国受屈,岂不牢骚?不过,我倒觉得,中间的‘白鸥来往本无心,选甚风波一任’,也可作另一种解释:中流风浪起,白鸥本无心。”毛泽东愣住了,“先生,你是在以今解古吧?愿听先生教诲。”徐特立笑笑说:“润之,我和必武同志昨天见到子珍了,她的伤势正在痊愈。她很挂牵你,要我们来看看你,转告她的一句话。”毛泽东问:“她又唠叨什么了?”徐特立说:“不是唠叨,是挂牵嘞。她说,路还很远,希望你能爱惜些。”毛泽东是知道自己妻子的语言习惯的,他能体会到妻子看似平常的一句话里所包含着的东西。他沉思片刻说,“徐老,董老,特意捎这么一句话,自然也有你们的意思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董必武说:“润之,四渡以来,有的同志有点意见,还有上书的。这是恩来同志在路上随便跟我聊起的。我和特立同志想,意见也罢,上书也罢,恐怕主要还是认识问题。我们还想,全军过了金沙江,有的同志的意见有可能化解了许多。这些问题,谈一谈是有必要的,但是,终究是认识问题,谈的时候还是宜从团结出发,从爱惜出发。我们过去在这方面有过不少的教训。就是这个,是否有当,仅供参考。”毛泽东听到后边的两句官场用语,禁不住乐了,说:“对,应当参考,应当照办。二位老同志呀,你们虽不直接指挥作战,却对我们红军是关怀备至的,谢谢你们了。怎么样,此事就说到这,我们和一首如何?此情此景,想必你们不会没有诗兴的吧?”徐特立说:“这就看董老了,我是不行,突然袭击更不行。”董必武说:“不不不,我也不行。一路上诗情倒是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