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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探照灯拉回地面上,来回扫了两圈。
“尸体呢?”他低声惊呼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惊恐,“辛格和两位专家的尸体到哪儿去了?”他收拢探照灯的比圈,又找了一遍,最后停在几块蓝色的毛毯上。毛毯平平地铺在地上,下面什么也没有。
“尸体就是放在这里的,现在消失了。”
“安德森?是不是安德森和克鲁兹把它们装车带走了,”
卡洛斯又用灯光扫了扫地上的冰霜。
“不可能。他们的车还没有我们的开得近。也没有新的脚印。”
“那谁把尸体搬走了?”
卡洛斯没有回答。车存那里停了很久。终于,他又把它发动起来,慢慢开下坡道,来到另一个茫茫无边的大洋冰面上。
沿着“阿尔法”号留下的车辙,卡洛斯和里玛驾车向正西方向开去。黑太阳转到身后,并慢慢沉下去。前方出现另一个星座,一组明亮的蓝色巨恒星构成一个倒置的图案,像茶杯,又像一顶高顶礼帽。里玛又叫卡洛斯教她学习在冰面上辨别车辙。这一次,她终于学会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车辙好像一下子就奔眼底来了。”她告湃卡洛斯,“8个车轮印,清清楚楚的。也不知我是怎么学会看的。”
“感谢主,也许是我母亲的在天之灵昭告于你的。”
“你一定得去睡觉了,”里玛示意卡洛斯起身,“我来开吧。”
“要是你能行……”
“我能行。”
卡洛斯起身睡觉去了,里玛接着开车。前面,车辙向礼帽星座伸展出去;后面,黑太阳缓缓下沉。卡洛斯醒来时,叫里玛停车休息一会儿,自己去弄咖啡。里玛到后面去看罗克。
“我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里玛说道。“他的枪伤伴有大量的内出血。”
“你尽了力了。也许他是人,可也不全是人。”
他俩摆好桌子,胡乱做些东西吃了。
“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斯特克留的牛排和火腿有限,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限量食用。”卡洛斯说道。
罗克多活了3天。3天后,他微弱的脉搏终于停止了跳动。卡洛斯穿上宇航服,打开气密室,把尸体搬了出去,放在冰面上,然后又盖上破旧床单和毛毯。还为他默念了一通祷告词,并在旁边放了一个废氦瓶,作为标记。
“这也是一种不朽,”回到车上后,卡洛斯不无厌恶的咕哝道,“那氦瓶也许可以保存数十亿年,会比埃及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久远上百万倍呢。”
这下,他俩感到轻松愉快了许多,重新开车上路。
第二天,里玛驾车。突然,耳机里传来一阵静电杂音,接着是基普急切的呼叫声。
“阿尔法呼叫飞船,阿尔法呼叫飞船。”
“基普?”她立即关了发动机,惊喜地叫起来,“基普,你在哪里?”
“妈妈?妈妈,是你吗?”
“我是妈妈。你好吗,基普?”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好。”
“黛呢?我小女儿?”
又是一阵长长的杂音,什么也听不见。
“我……我不知道。她看上去还好,可中了黑石子的魔法了。”
“你们在哪里?”
“在一道高高的黑崖下面。悬崖高处有一个山洞,我想,是那种猛禽栖息过的地片。安德森爬上去过。带回一大堆黑石子。妈妈,我不喜欢那些珠子,也不喜欢安德森所做的事。而且我感到害怕……”
一阵杂音后,信号中断,电台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第二十六章
随着一阵震动,基普醒了。
他感觉自己出事了。
车不见了。人呢,躺在露天里,连宇航服也没穿。不过还活着,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只是全身不适,僵硬得很,连抬头也费力。西边的天空,星星还亮着;头顶上,却是一抹黑;再往东,天空又明亮起来,太阳周围一片血红。
那太阳——
不再黑了,像一块炽热的铁,发着红形形的光。体积也膨胀了,要比原来从摸倍。上面斑斑驳驳地分布着一些不规则的黑块,像一片片黑色的大陆。最大的一片点缀着一些火红的斑点和裂纹,像一张难看的脸。然而,它发出的光冷冷的,没有热。基普就躺在它的辉光下,瑟瑟发抖。
基普感到身体又冷又笨,站不起来。他把手臂枕在身体下面,勉强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想弄清自己究竟在哪里。他发现自己脸朝上趴着。身体下面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只觉得平而且硬。尽管那东西颜色古怪,黄绿相间,但很可能是块金属板。它浮枉黑色的水面上,水池四面围着错落的冰壁,原来是一个冰窟。在东方猩红光亮的映照下,冰壁闪着寒光。
头再抬高些望出去,越过冰壁,充满视野的,是望不到尽头的平坦冰面。他转过僵硬的身体,再往西面望去。发现远处有一座高台,台上巍然耸赢着一座方形的黑色建筑——
通天门神殿!
蜕变升天者的圣地。
基普在慢慢忘掉原来的自己,变成一个新的非我。有一阵,他感到糊涂,看到通天门神殿时。他的脑子下廓清了,原来,自已实实在在地老了,又迟钝又笨拙。他当然知道通天门神殿,从来就不曾忘记过,那是圣地,最神圣的地方。自大海封冻至神殿前面的坡道时,它就被废弃了,空空地立着,直到如今。但在封冻以前,已经有上万代的两栖人来到这里,完成了变形升天的蜕变。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过通天门神殴,不过他父亲看过。那还是在父亲蜕变的时候。后来,父亲又飞回来,被它的神奇迷住了。
那是坡道。当年,曾经有数百万两栖人浮出海面,爬到这里来,蜕去了身上适于海洋生活的厚皮。
那是神殿的高墙。上面,有宝石镶嵌的马赛克全景画,显示了两栖人变形蜕变的全过程。
那是高墙上的阳台,飞天——升天后的两栖人——栖息的地方。
那高高在上的椭圆形窗口,是飞天进入神殿的通道。
还有后墙上的那些大块的黑石头,上面雕刻着刚长出新翅膀的飞天,以及那些扎入水中、捕食它们的凶猛黄眼怪。
他原来称问天,离飞天也就一步之遥了;如今他改称观海,只能巴巴地守在这儿,哪儿也去不了了。他呆在这地方,担任警戒,防止黄眼怪袭击他的伴侣。黄眼怪是一种厉害的食肉动物,大冰封以后,它们觅食的海域被冻结,断了食物来源,便逃到这一带来。它们饥饿绝望,见什么吃什么。观海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了,每当发现黄眼怪在他躺的筏子附近潜水,他便钻到水下,警告在那里捕鱼的妻子。妻子称逐波,那还是很久以前用的老称号了。那时,大海还在流动,四处翻着浪花。
然而,除了警戒,观海还有一个使命,那就是守候着飞天的归来。他殷殷地盼望着,盼望有一天,一个飞天归来,给他们衔来长生石。他及他的同类出生在海里,生活在海里,然后经历蜕变,长出翅膀,成为飞天,最后飞往太阴大地。刚变飞天的两栖人都许诺,要为留在海里的同伴们衔回长生石。然而,没有一个飞天给他衔来长生石。现在他的蜕变期已经过了,他只担心着妻子逐波和他们的儿子远游。他盼望着,有飞天为他的妻儿衔来长生石。
现在,妻子和儿子绝望了。他自己呢,也因为他们的绝望而感到绝望。妻子一直在捕鱼,可由于长期封冻,大多数鱼类已被冻死,无鱼可捕了。随着海面结冰,空气阻隔,需要直接呼吸空气的海生动物便绝迹了;虽然深海还未冻结,可深海鱼类却越来越少,就连银鳍鱼也十分罕见了。远游总是潜到极深处的淤泥中,寻找那些不幸溺水身亡的飞天的骨骸,希望借此找到飞天们戴在身上的长生石。
“观海!天神的恩赐!”
寻声望去,只见逐波的头破水而出。观海连忙赶过去,心疼地将妻子拉上坡道。由于过度疲劳,她的冠已经失去光泽,但大大的眼睛和精巧的颧骨仍昭示着她的秀美。和她靠在一起时,可以感觉到她的一根根精瘦的肋骨,但在他眼里,她依然毛色光鲜,乌黑发亮,光彩照人。一家三磕切,就数她捕鱼的本领高,可她把自己的所得差不多都给了儿子,自己总是吃得太少。
“银鳍鱼!”她兴奋地上叫着,“我还以为它们全死光了,不想在石缝里还能找到这么几条,我只发出一束声波,便将它们全击倒了。”她看了看筏子四周,突然焦急地问道,“远游呢?他没回来吗?”
“还没有。他潜得太深了,要呆很久的。”
观海把妻子拉近些,听她呼哧呼哧地呼吸声。她在水下呆得久了,此时上来,正贪婪地呼吸着。稍微缓过气来后,她便骄傲地从喉囊里吐出三条小鱼来。
“这真是天神的恩赐!”逐波说道,前鳍虔诚地垂着,“天神知道我们困苦,特地给我们每人送来一条鱼。”
她选出一条最大的,放在一边,给儿子远游留着。
“这是给我们的好儿子的。”她一边说,一边又把中等大的一条分给了观海,把最小的一条留给了自己,“儿子是天神赏赐给我们的最珍贵的礼物,可他让我操透了心。他太自恃自己年轻力壮,不惜身体,过分劳乐;太自恃自己的胆量与勇气,不惜到冰下潜水,下到极深处,寻找失事飞天的遗骸。更让人担心的,是他的不幸。多少年了,他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配偶。”
“希望总会有的。”观海在一旁鼓励道。
“永远不可能了,”她痛苦地低语道,“因为再没有别的幸存者了。”
“是的,也许在海里是没有了。不过,现在他想要的是长生石,是到达太阴大地的机会。”
“我记得……”她闭上眼,靠着观海,慢慢叙说起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