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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消息?”克鲁兹急切地问道,“飞船的情况怎样?”
“炸弹的确爆炸了。”黛答道,“原来,斯特克机长和克里克先生把炸弹安在了飞船顶端的控制舱里,并威胁说,一旦有人不服从他们指挥,便要引爆炸弹。可斯坦们格先生和郑博士没有屈服,他们关闭了通往控制舱的安全门,同时打开了那里的紧急出口。这样,如果炸弹被引爆,强大的气流便可经紧急出口排到船外,而关闭的安全门又保证下面各舱免遭爆炸冲击波的打击。后来,斯特克终于引爆了炸弹。结果,只有飞船顶部被炸毁,他本人和克里克先生被炸死,而下面各层船舱均完好无损,其他人员也安然无恙,”
大家一听,惊讶得从T形架上滑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真的吗,黛?”里玛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就是通过刚才咪咪给我的这颗记忆石知道的。郑博士在新发射场挖掘地也找到一颗记忆石,而我这颗可以和他那颗通话。就这样,他们的情况就被我掌握了。当然,他也掌握了我的情况。”
“这是真的吗,黛?你没弄错吧?”卡洛斯瞪眼看着黛,喃喃低语道,同时,拥抱里玛的手收得更紧了。
“千真万确。郑博士现在正戴着那颗记忆石,驾驶着一辆登陆车,越过冰面,向我们赶来了。”
“什么?登陆车?”基普追问道,“他们一辆登陆车也没有了呀。”
“我的聪明先生,这次你又错了。”黛望着基普,嘿嘿地笑着,得意极了,“他们现在就是有一辆登陆车,是他们新装配的,一半的零件是斯坦伯格先生找来的旧货,另一半零件是郑博士现造的。”
咪咪来了,给黛送来一件宇航服。所有的人也都来了,大家一齐等候在隧道口前的坡道边。突然,一辆登陆车从隧道里慢慢驶了出来。车刚停稳,气密门一下子开了。郑博士出现在踏梯上,后面跟着里芭·沃什伯恩警长,再后面是斯坦伯格夫妇及其孩子们。
“喂,基普先生!”郑亲切地招呼基普,“这里有件小礼物,我们带着它,横跨了半个行星,专门送给你的。”
原来,那礼物正是基普留在飞船上的电子游戏板。
“谢谢您,吉姆。”基普接过游戏板,紧紧抱在怀里,“我老早就想念‘彗星’号机长和‘正义军团’的朋友们了。现在,他们回来了,我真高兴。不过,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成天玩游戏了。”
突然,基普注意到了斯坦伯格的孩子们。只见他们穿着郑博士为他们裁剪的宇航服,只是衣服太大了,不合身,穿在他们身上,显得很滑稽。他们愉快地笑着,与黛紧紧拥抱。
“我原以为我们完了,”基普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活着。现在好了,只要大家太平无事,就还有希望。”
【全书完】
书评1 “我们需要的科幻”
刘慈欣
如果您想做一个终身难忘的梦,我可以介绍个经验:在一个冬夜(最好是我们北方的冬天),到一间没有暖气温度接近冰点的空荡荡的黑暗的大仓库中,睡在一个硬板床上,盖的越少越好,刚刚不至于冷得让你睡不着为止。这一夜的梦肯定是高质量的,寒冷中的梦最逼真,而且当你醒来时,寒冷又会令你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黑太阳》就是一个这样的梦。
在这个梦里,你站在一个黑白两色的宇宙中,白的是脚下无际的冰原,黑的是上面深不见底的太空,更黑的是那个死太阳,但就在那个比太空更黑的圆盘上,有发着暗红色光芒的交错的裂纹。你们几个人在这冰原上梦游般地走着,眼神呆滞,控制你们意识的小黑石在脑后反射着星星的寒光。你们看到了亿万年前留下的黑色的高塔和庙宇,庙宇的黑墙上怪兽的黄眼睛在盯着你们……这里距地球可能有百万光年,这个时间距我们的现实已有十亿年之久,在那遥远得无法想象的地球故乡,人类文明早已消失,可能地球本身也不存在了。整个冷寂的宇宙中,中剩下你们,几个在黑太阳下的冰冻海洋上呆滞梦游的人类……这就是威廉森为我们创造的世界,一个令人战栗又着迷的世界。
为什么要读科幻小说?对于普通的读者,这是个1+1=2的问题,但同样是这个问题,对于中国科幻界却是科幻文学的哥德巴赫猜想,在中国如游丝般漂忽不定时隐时现的百年科幻史中,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答案,至今,中国科幻人仍在为这个问题感到迷惑,这也是科幻小说的一个根本问题,是这个文学种类存在的基石。《黑太阳》虽不能为这个问题带来明确的答案,却给了我们许多启示。
这个问题最早的答案来自于鲁迅先生,他认为科幻小说能在中国普及科学,驱除愚昧。不可否认,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是一个伟大的见解,对于当时的中国,它可能比后来那些更合理的见解具有更大的意义,事实上在那个时代,科幻文学在中国如果选择了其它的目标是愚蠢的,甚至是不可原谅的。这个理论一直持续到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这个本该完成其历史使命的理论,却变得更加牢固,也更加功利化,科幻小说成了孩子们学习科学知识的一个工具,现在在社会上,科幻在许多人的眼中仍是这个形象。那么,读者能从《黑太阳》中学到什么科学知识呢?也许能学到一些,但更多得到的是误导。即使从不太严格的科学眼光看,波态飞行中那些遇到恒星的引力场而由波态恢复到常态的飞船、黑太阳行星上那些历经十亿年仍能控制不同星球物种的思维的长生石,都经不起起码的推敲。
上世纪八十年代,为什么要读科幻小说问题终于出现了第二个答案:为了在科幻的背景上更深刻地认识社会。不错,《黑太阳》中真的有不少人性和社会的内容,那艘飞船就是一个人类社会的缩影,自私、狭隘、贪婪,勾心斗角、贪污腐化等等都能在其中找到影子,同时,在众多的九十年代未的西方科幻作品中,这部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也较为鲜明。但如果您在几十年后还能记得这部小说的话,那记住的肯定不是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有人为了这些而看《黑太阳》,那他最好去买一套《人间喜剧》,对于人性和社会,巴尔扎克拉下的那点儿也比这本书深刻。事实上几十年后这部小说中的人物你可能一个都记不起来,但你绝对不会忘记人类做为一个整体在这个黑太阳下的冷寂世界中的恐惧和迷茫。
对于为什么要读科幻小说还有一个答案:它能使我们对人类面临的各种各样的未来做好心理上的准备,以使我们能够提前预防,或至少是从容面对未来的灾难。《黑太阳》描写的确实是未来,也确实是灾难,但那是在距今十亿年之后的未来里,距地球百万光年之遥的世界中的灾难,从我们的太阳的质量等级看,它在那时将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结束生命,如果那时地球上仍存在着文明的话,它将终结于火海中而不是严寒里。描述那样的未来灾难以增强我们的心理承受力,多少有些牵强附会。
但尽管如此,为什么《黑太阳》还是让我们着迷?答案很简单,我们想去那里,想去威廉森为我们创造的那个百万光年之遥的十亿年之后的黑太阳下的世界,我们自愿把威廉森递过来的这颗黑色的长生石贴在脑门上,以便在它的控制下梦游。
有时候我们怀疑,上帝可能是一位科幻小说家,因为科幻小说的任务就是创造一个个不同的世界,尽管对于科幻而言这些世界仅能存在于想象之中。事实上,早期的科幻小说并没有试图去创造完整的世界,而只满足于创造某种东西,比如凡尔纳的那些大机器。后来,科幻小说由创造大机器发展到创造世界,标志着科幻文学由工程师向造物主的飞越。但这造物主的活儿并不好干,科幻史上留下的能称之为经典的想象世界是屈指可数的,就像文学史上留下了哈姆雷特、唐吉诃德这些人物形象一样,科幻史上留下了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克拉克的拉玛飞船和郝伯特的沙丘行星。《黑太阳》诞生不久,我们当然无法断言它的世界能成为经典,但可以肯定这个世界是创造得极为出色的。
你为什么登山?因为山在那儿;你为什么读科幻?因为科幻中的世界不在那儿!是的,科幻大师们创造的想象世界之所以吸引我们,是因为它们的疏离感,或者说是因为它们与现实的距离。在日复一日灰色的生活中,我们深感现实的乏味与狭小,渴望把自己的生命个体以几何级数复制无数份,像雾气般充满整个宇宙,亲自感受无数个其它世界的神秘与精彩,在另一些时间和另一些空间中经历体验无数种不同的人生,只有想象和幻想能够使我们间接地实现这个愿望,这就是科幻小说吸引力的主要来源。
在以住的科幻理论中,对于科幻小说中的想象世界,主要是强调两点:一是其逻辑自洽性,要使想象世界自成一个在逻辑上能够完好运行的封闭系统。这几乎是科学家干的活儿,比较明显的例子是非欧几何,虽然这种几何后来大量应用在地理制图学和理论物理学中,但创造它们的数学家们当初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在逻辑上自我满足的几何学世界;二是想象世界的超凡和奇特,要使这些世界与现实拉开距离,以其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使读者受到震撖。科幻史上的许多经典之作做到了这两点,但引进之后在国内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反响,其原因,可能是这些作品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第三点:对想象世界与现实的距离的把握。
首先要对这里提到的“距离”进行说明,这不是物理的距离,而是指想象和幻想的力度和自由度。《星球大战》系列显然是发生在很遥远的地方的故事,用卢卡斯在电影小说开头的话说是在“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