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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婷婷一动不动,定定地站着。
岁末的狂欢催醒新年的晨曦。所有的故事随着夜色的消退飘散在风里。
第十五章
(十五)
圣诞过后是元旦;元旦喊完倒计时过不了个把月又是农历新年;春节紧接着下来是西方的情人节;情人节的第二天是元宵节。像是顺势劈竹竿一样,一节连着一节。
可是二零零二年冬末的这些节日却没有往年的气氛,人和事全都淡淡的,仿佛是揣测不出来意的云朵,一个接一个飘过头顶,什么也没留下,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金金整天坐在家里闷声不响。日子都像是在挂历上度过似的。
情人节的时候天空下着大雨,家里闷闷的,金金想要出门散心,于是打电话邀约宋晓君。结果一整个晚上宋晓君手机都没人接听,打到家里的时候是宋晓君姐姐听的电话。
他姐姐盘问得很详细,你是什么人?是宋晓君的同学还是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找他有什么事情?你们认识多久了?以前有没有到家里来玩过?
直到最后才说道:“哦。是这样子,宋晓君不在家。还没吃晚饭的时候就出门了,你要不晚点再打过来吧。”
金金悻悻地挂上电话,左手握着手机,愣愣地看着屏幕,一条一条地逐个搜寻里面的姓名。手机的显示屏表面有一道张牙舞爪的裂痕,向四周扩散成蛛网的形状。
金金的耳膜轻轻震动了一下,仿佛又听见摔砸手机那一下怒不可遏的声响。
这时的心情就像是散落了一地的拼图。要是现在Mark站在面前,他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金金脑中的联想跟着一起跳动起来,像是午夜凌晨在户外梦游,脚步漂移,眼神呆滞,猛然惊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上排牙齿同下排牙齿磨刀霍霍,尖声大叫起来,天空落着细碎的雨,气若游丝的样子。
金金费力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想像不出那样的场景。好在这时Mark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跟前。他们两人“冷战”了半个多月,彼此赌气不出来见面,互相之间连一通电话也没打过。金金冷笑一声,好似嘴角都夹带着风。
一整个冬天,Mark总是神思不定,和金金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还掖着其他人的事情。金金心里看得清楚,嘴上却含糊着不愿说破。
隔三岔五地Mark便要失踪一回,金金使遍了所有神通也找不着他的踪影。接着等个几天之后,他又自动出现。金金问他去了什么地方,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金金心里明白,他是看望那些人民广场的老朋友去了。
金金“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擦了擦嘴。这天他从网吧出来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网吧附近的弄堂口,新疆人扯着嗓子叫卖的吆喝声携带着羊肉的香气飘散了整整半条马路。
金金站在网吧门口打了个电话,问Mark人在什么地方。Mark说在医院看一个朋友。金金“哦”了一声,思索了片刻,便说:“什么朋友?得了什么病?我也来陪你看看吧。”
Mark电话里忙说:“没什么要紧的,我已经出来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这天晚上,Mark和金金一起吃了一顿饭。在一家专做泰国料理的热闹小店里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等菜上桌的时候,金金和Mark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咖喱的浓香。晚餐结束Mark买了单。走出小饭馆两人并肩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想到要跟对方开口说些什么。静静地把许多熟悉的马路逛了一遍。然后他们又一起去游戏机厅玩格斗,接着再到弹子房打桌球。打完桌球之后去唱通宵场卡拉OK。
一直玩到声竭力尽,双双软倒在路边打烊的店铺门口。
金金用舌尖舔了舔上排两颗虎牙,忽然说话:“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Mark算了一算,回答道:“一年多了。”
金金一笑:“该玩的都玩过了。你是不是觉得也挺腻的?”
Mark觉得金金语气不像平常,便说:“怎么了,不都挺好的嘛,说这个干吗?”
金金叹了一口,说道:“我也不晓得怎么了,就觉得挺没劲的。”
Mark不知怎么接他这话,便不开口
金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微微摇晃着脖子说:“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情摊开了讲明白大家都痛快。他们当初个个都劝我,让我不要跟你这样的人走得太近。我这人你是最清楚的,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我喜欢的,凭你是谁来劝也拦不住。实话不怕对你讲,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想跟你玩玩而已。漂亮的男孩子见得多了。圈子里都知道我是个出了名的419大王,玩玩丢丢那也是常有的事。人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可我就偏不信,像我这么个玩惯了的人,怎么会轻易入了别人的道,叫人随随便便就把我给降伏了。哪晓得没天理的偏偏让我碰上了你,真是应了人家说的‘一物降一物’,任你再怎么霸王一样的人,自然有更厉害的能克得住你。到如今我还没搞明白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居然三弄两弄就叫我上了你的瘾。起初我也担心你是个心里头不安分的,所以不敢对你好过了头,后来冷眼看了你一段时间之后发觉你是真把心思全用在我身上。我也就塌实了。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看我是从来不问你的。好也罢,歹也罢,只要你真心待我,也不求什么。谁想到狐狸尾巴搁不住三天。我只当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就收心了,跟从前的事情一刀两断,一心一意只和我一个人好。没想到你背着我暗地里还和他们往来,这段时间居然还越走越勤快了。你在我面前也不用瞒神弄鬼,也不想想这个圈子里哪有躲得过我金金的事情。什么大阿贵小阿福,你倒忙得像是个真的了。我倒来问问你,到底谁是你男朋友?在你眼睛里,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Mark听了他一席长龙大脉的对白,脸上忽喜忽怒,又恶又屈,等他说完,便道:“我和你的事情用不着牵扯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人。一码归一码,我分得清。对谁好对谁不好也不是嘴上说的,那些酸不啦叽的东西我也不会。好坏你自己心里明白。今天玩得开心我就不跟你斗嘴了,时候不早,你该回学校就回学校,该回家就回家,早点睡吧。”
金金从不见Mark还过他的嘴,这一通话倒把他给讲得愣住了,眨了眨眼,说道:“什么跟什么我就要心里明白?我不明白。哪里来的死不绝的兔崽子,混出那些不干不净的毛病,你倒是会在他身上用心。哪里还有我的位置?我就由你去,爱和谁过和谁过。你也别再念到我了。反正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我压根就是你歇歇脚喘喘气的凉亭,在我身上消磨够了你也好出发去找下一个了。”
Mark听不下去,本来也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急噪起来,便说道:“你既然什么事情都知道,他是个快要死了的人,你还吃他的醋?我和他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如今是见一面少一面了,还不许我尽点心么?”
金金反诘道:“见谁不是见一面少一面?你和我还见一面少一面呢。你去看他两回三回,那是朋友的情面,你见我说过什么没有?可是再怎么要好的朋友哪有像你这样隔一天去见一趟的?我这个正经的男朋友倒排到后头去了。”
Mark便说:“事有轻重缓急。”
金金鼻子里吹气道:“照你那意思,我就是轻,他就是重,我就是缓,他就是急了?”
Mark道:“他是个可怜的人,现在连亲生爸妈都嫌弃他,要水没水,叫茶没茶,一个人在医院里边被人家隔离看护住,天天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医生护士来来往往闲言碎语又一刻不停,要再没个说话的人宽慰他,那不用等到病发,他自己就已经过不下去了。我和他到底也是朋友一场,多看几次那是良心道义,作Gay的谁没个靠着别人帮忙的时候,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
金金听Mark说他不讲理,又说出这么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故原委来,心里也有点过不去,却又撑着脸面,便只好搜寻其他的缘由,不能白发了一通脾气,于是把脖子一拧,说道:“谁不讲理?索性今天大家摊开了讲讲明白。这一年多下来,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那些手表打火机手机香水,哪一样不是我自己都舍不得买,省下来讨好你的?我拿你当活祖宗一样供着,你倒说说看,你对我又是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心里憋不住发了两句牢骚,你就跟我五斤夯六斤的,什么意思嘛?你要看他你天天看去好了,你和他死一块儿我也不管。”
Mark越听越气,先时倒只有三分火,如今十分的气一起上来,脸也青了,眼也红了,说道:“有事没事的又拉上那些话干什么?你送我的东西大不了都还你,三天两头挂在嘴上,倒像是我欠你几千几万似的。家里有钱你就是个少爷了?当初我在外头风光的时候比你更会送更会买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实话跟你说,你这点东西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当一回事呢。我有没有对你好以后你自己慢慢想去。”
金金急得没话讲,又被他戳了几句硬话,心里窝塞难受,便也要找两句横话撑出来,于是也没分清话的轻重就说道:“我那点东西你当然不稀罕了。够什么用的?还不及你前面后面卖一个晚上赚得多呢。”
Mark顿时噎住,脸上青筋叠起,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指歪在半空指点着,嘴上的口型像是说:“好,你够狠!”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金金也有些自危。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金金看Mark声色俱厉,像是一口气咽下去就要冲过来打人似的,心里暗怕,可是仍然强撑着脸,作出“你想怎样”的表情。
哪想到Mark手指头点了两下,竟不说话,鼻子里重重地叹了一声,转过身居然走了。
金金也自悔失了言,却没料到他是这么个反应,便忙对着他的背影喊:“有本事走了就别再来找我。”讲出口的是句狠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