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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他,头一辆愤怒地鸣着喇叭,他瞥见司机朝他拍拍自己的前额。这种粗鲁的手
势是表示咒骂对方神经错乱,每当一个德国司机被另一个司机惹恼了的时候就常来
这一手。
密勒心想:他马上就会明白的。
无线电里轻音乐停止了,换上“丧礼进行曲”,这显然是一切电台手头必备的
唱片节目。每隔一些时候,他就念一点从新闻室送来的由电传打字机直接记录下来
的最新报道。
一些细节开始有了:进达拉斯时坐的是敞篷车,持枪的凶手是躲在一所学校图
书馆的窗户后边。没有任何捕人的消息。
密勒前头那辆车的司机爬出车子,朝他这边走来。他走近左边车窗才知道司机
位子是莫明其妙地在右边,就又绕了个圈。他身穿一件尼龙皮领夹克。密勒把车窗
旋下。
“你听见了吗?”那人问,身子俯向窗口。
“是啊。”密勒回答。
“简直是发了疯。”那人说。全汉堡,全欧洲,全世界,人们都走到素不相识
的陌生人跟前谈论这个事件。
“你认为是共产党干的吗?”那人问。
“我不知道。”
“你知道,如果是他们干的话,那就会打仗了。”那人说。
“可能吧。”密勒应付着说,他巴不得那人赶快走开。
作为一个记者,他此刻能够想象到全国各报社一片忙乱的景象,每一个编辑部
人员都会给叫回去帮着弄出个精彩的版面,以便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人们的早餐桌上。
死者略传要准备出来,成千篇的速写要加以编排,电话线路充斥着人们呼喊的声音,
他们在寻求更多更多的细节,因为有个人头部挨了枪弹,躺在得克萨斯的一个城市
里死了。
他有点想回到一家日报的编辑部,可是他早在三年前就成了一名自由记者,专
门采访德国国内新闻,主要跟罪犯、警察、黑社会打交道。他母亲嫌恶这个工作,
责怪他跟“下流人”厮混。他辩解说,他正在成为国内最吃香的采访记者之一,但
这并没有能使她相信,记者的工作是值得她的独生儿子去干的。
无线电播送出各种报道的时候,他的脑筋也开始跑马,想找出一个能从德国国
内加以配合的新“角度”,从侧面来记述这件大事。波恩政府的反应,这会由波恩
的报纸编辑报道;有关肯尼迪同年六月访问柏林的回忆,那会从柏林报道出去。看
起来他搞不出什么精彩的图片特写,来卖给德国二十来家画刊中的任何一家,它们
原是他这一新闻行当的最好的买主。
倚着车窗的那个人发觉密勒有点心不在焉,还以为这是出于对去世的总统的悲
痛之情。他马上打住关于世界大战的谈话,换上了同样庄重的表情。
“是啊,是啊,是啊,”他自作聪明地叽哩咕噜着,好象他看见了事情全部经
过似的。“粗鲁的人民,这些美国人,请记住我的话,粗鲁的人民。他们身上有一
股暴力,我们这儿的人是永远没法理解的.”
“可不是。”密勒说,他的心思仍然在老远老远的地方。
那人终于明白过来, “好,我该回家了,”他直起身子说, “再见。”然
后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密勒发觉他动身要走, “好,晚安。”他从开着的窗口喊了一声,然后把车
窗旋上,以抵御朝易北河方向疾扫而去的雨雪。无线电里的音乐继续保持哀伤的调
子,广播员说今晚不会再有轻音乐了,只有新闻报道间以适当的音乐。
密勒靠在他的“美洲虎”牌汽车的舒适的皮靠背上,点燃一支“罗特—汉德尔”。
这是一种不带过滤嘴,用黑色烟草制成的有股恶臭味的香烟,也是叫他母亲抱怨她
那令人失望的儿子的另一件东西。
人们往往喜欢事后追忆,如果……或者如果不,那将会如何呢?这通常是白费
精神,因为将会如何,这是人们最难以预测的秘密。但说如果那天晚上密勒不开无
线电,他就不会把车子停在路旁达半小时之久,他也就不会看到救护车,或者听到
所罗门·陶伯或爱德华.罗施曼的事,而四个月之后,以色列共和国或许就不再存
在了.这样说恐怕是不错的。
他抽完烟,边听着无线电,边旋下车窗,把烟屁股扔出去。他一按XKl50S
型“美洲虎”的斜长车盖下边3 .8 公升引擎的按钮,它轰隆一响,就转入那习惯
性的令人感到舒适的嗡嗡声,象一只发怒的野兽试图冲出牢笼。密勒打开两只前灯,
看了看后边,就驶进奥斯多夫公路沿线熙来攘往的车流中了。
他驶到斯特勒塞曼街的红绿灯附近,正赶上是红灯,听见后边传来救护车的尖
叫声。那救护车从他左边疾驰而过,警报器的哀鸣声忽起忽落,驶到开着红灯的十
字路口时稍稍减绥速度,然后从密勒的鼻子跟前穿过,向右拐进达依姆勒街。密勒
作了纯粹本能的反应,他扳了扳离合器, “美洲虎”便跟在救护车后边飞驶,保
持二十米的距离。
他刚跟上,马上又想不如回家,也许这里面什么都捞不到,但谁知道呢。救护
车表明出了什么麻烦,而麻烦或许表明能弄出个什么故事来,尤其当一个人首先来
到现场,赶在那些报社记者之前把全部事情都搞个一清二楚。这可能是撞车事故,
码头大火,或者公寓失火,里面困着小孩。什么都有可能。密勒常常在他车上放手
套的小格子里带一架有闪光设备的亚希卡小照相机,因为很难知道他眼前会发生什
么事情。
他知道有一个人,一九五八年二月六日在慕尼黑机场等飞机时,正碰上那架载
着曼彻斯特足球联队的飞机在离他几百米的地方撞毁了。那人根本就不是个职业摄
影师,但他取下了为度个滑雪的假日而随身携带的照相机,拍摄了飞机起火焚烧的
最初几张独家照片。画报付了五万多马克买了这些照片。
救护车穿过阿尔托纳区那些弯弯曲曲的狭小蹩脚的街道,拐过左边的阿尔托纳
火车站,朝河边开去。驾驶这辆扁头高顶的“梅西迪斯”牌救护车的人,是很熟悉
汉堡,很会开车的。密勒尽管加大了速度,车上又有硬悬挂装置,他还是可以感觉
到“美洲虎”的后轮在雨湿的圆石子路面上直打滑呢。
密勒望见门斯克汽车零件仓库一闪而过,又过了两条街,他原先的问题得到了
解答。救护车开进一条贫穷破旧的街道,照明很差,在雨雪横飞中显得阴阴沉沉,
路旁是一些残破不堪的公寓和出租单间的房子。它在一所房子前面停住,有一辆警
车早巳停在那里了,蓝色的顶灯在滴溜溜地转动,光线投射在一群聚集在门口看热
闹的人脸上,显得阴惨惨的。
一位身材魁梧、穿着斗篷雨衣的警长向人群大声吼叫,要他们后退,给救护车
在门口让出块地方来。 “梅西迪斯”
开到门口停住。司机和工作人员下了车,奔到车后头,抬出一付空担架。跟警
长简短地讲了一句什么话,他们就急急忙忙上楼。
密勒把“美洲虎”开到路对过二十码远的地方,扬起眉头。没有车祸,没有火
灾,也没有困在火里的小孩,或许只是心脏病发作。他下了车,朝着被警长拦在那
幢出租单间的房子门前站成一个半圆形的人群走去。
“我可以上去吗?”密勒问。
“不行。这儿没有你的事。” “我是记者。”密勒说,向他出示汉堡市的
记者证。
“可我是警察,”警长说, “谁都不让上去。楼梯太窄,很不安全。救护车
的人马上就要下来了。”
他是个大个子,身高六叹三时,穿着斗篷雨衣,张开两臂把人群拦在后边,就
象一扇仓库大门似的屹立不动。
“那么,上面出了什么事?”密勒问。
“说不上来,过会儿到分驻所去打听。”
这时有个穿便衣的人走下楼梯,出现在人行道上。 “沃尔克斯瓦根”牌巡逻
车顶上转动的灯光扫过他的脸,密勒认出他来了,他们在汉堡中心高级学校同过学。
他现在是汉堡警察局的一名低级侦缉巡官,驻在阿尔托纳区中心分局。
“喂,卡尔。”
青年巡官听到喊他的名字就转过头来,细看着警长后面的人群。当警车的灯光
又一次照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望见了密勒和他举起来的右手。他脸上露出狞笑,半
是高兴,半是生气。他对警长点点头。
“不要紧,警长。他不会找什么麻烦。”
警长放下手臂,密勒冲了过去。他和卡尔,勃兰特握了握手。
“你在这儿干什么?”
“跟救护车来的。”
“该死的贪心家伙,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来着?〃 “和往常一样,自由采访。”
“看来你弄到不少钞票吧,我老是在画报上见到你的名字。”
“混日子嘛。听到肯尼迪的事吗?〃 “听到了,糟糕透顶。他们今晚准是把达
拉斯搜个天翻址覆,幸亏不属我的地段。”
密勒朝那所出租单间的房子光线暗淡的门道扬了扬头,那里只有一个低度数的
没有灯罩的灯泡向剥落的糊壁纸投下昏黄的亮光。
“有人自杀,开了煤气,邻居走到门边闻见了,把我们叫来的。没人敢划一根
火柴,那地方还满都是这种东西。〃 “不会是个电影明星吧?”密勒问。
“是啊,他们往往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这回是个老头,看起来好象他已经死
了好几年似的。每天晚上总有人干这个。”
“不管他现在上了哪儿,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