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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沧雅的身体慢慢地好起来,便正式开始上课。
那孩子很聪明,也很勤奋,教给他的东西一学就会,这让我的大哥和李稷都感到非常省心。
闲暇时我会去看他。
其实天下初定,要处理的政务方方面面,根本没有所谓的闲暇,我也不过是尽量抽出空去陪伴他。
而沧雅,似乎也渐渐地习惯了我的存在,他的戒心在一点点地松懈,似乎,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这一天去时,正值大哥开始教导他骑射。
对于冰国帝王来说,这是必须掌握的东西,不过沧雅起步得晚,是以大哥督促得也格外认真。
见到我去,他们都吃了一惊,我笑着说陛下终于开始学习骑射了啊,沧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过却难掩自己兴奋的情绪。
好了,开始吧。
大哥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沧雅可以开始。
我望着沧雅上了那匹血红色的马驹,大哥跨上了自己的那匹紫电在一旁护着,这一大一小在马场中绕了几圈后就奔驰起来,大哥渐渐落在后面,最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如何,还不错吧?
他望着场中仍在驰骋的沧雅,没有回头,对我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望着。
沧雅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那种光芒和令人目眩的感觉,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就跟先帝一样,陛下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几乎是惊人的领悟力。
大哥若有所感地说了一句,忽然回头,翎,他们很像呢。
……是啊。
就连骑马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我勉强笑了笑,继续沉默地望着场中,大哥好像察觉到什么,只轻轻地瞥我一眼,也转头。
沧雅又绕着马场转了一圈,这才慢慢地停下来。
他在我面前下了马,有侍卫和宫婢走上前,奉上茶水和手巾。他们服侍他擦过汗,随后沧雅就从人群里挣脱出来。他走到我面前,有些犹豫地开口,苏翎,……
我知道他想问我他骑得如何,可是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种纵马驰骋的样子让我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在我闭口不语的同时,大哥适时地开了口,他对沧雅说道,陛下做得很好。
我的大哥是个相当严厉的人,得到他的夸奖很不容易,可沧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有点失望似地垂下了头。
已经无暇去想他失落的原因,我想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因为大哥说,翎,累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而我却有些勉强地笑了,随后说,不要紧,能看到陛下骑马,真的是太荣幸了……
夜里又做起了噩梦。
梦中的景致却变了,不再是那片苍茫的迷雾,变成了一片广褒无边的战场。
一个声音对我说,翎儿,不要害怕,一将功成万古枯,……
然而在我还没有反映过来之际,喊杀声已经潮水一般传来,……
一匹马……
迅捷如风的战马……
马上之人有着令人眩目的骑姿,在满是敌军的阵营里纵横驰骋。
随着他愈行愈近,斩杀敌军时溅起的血珠清晰可见,风里全都是腥燥的味道,惨叫声在身边此起彼伏,……
昭明陛下!
我想叫,可是发不出声音,四面八方都是敌军,我冲不出去,眼前一片血红。直到一双手伸过来拉起了我,把我拉上一匹战马,他紧紧抱住我从一片血海中杀了出去,四周是惨叫的声音,可是在他的怀里,我却无比安心……
利刃出销的声音。
不知何时,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匹马上,站在越来越浓的迷雾中望着那一人一骑金色的背影,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滴了下来,我转过头,发现那张熟悉的脸,以及,利刃刺穿身体时尖锐的痛感,……
昭明陛下!
终于惊叫出声,我醒了过来。
梦中的情景从眼前倏忽褪去,身边是淡淡的麝香味道,四周静谧得很,意外地令人安心。
一双手臂轻柔地环抱住我,带着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同时传来,怎么了?……不要怕,有我在。
听到那个声音,起伏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我把身体蜷缩在怀仞的怀里,他静静地抱着我,用手轻拍我的背。
我美丽的监国大人,却意外地胆小啊……
隔了一会,他轻笑着说。
我没有回嘴的力气,任他温柔地抱着,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潮,但微微闭了一下,也就忍住了。
为什么会想起他……
不是已经决意要忘记了吗?
自从怀仞回来后已经没有做过噩梦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会想起?
要我给你倒杯水么?
怀仞知道我在不安什么,因此什么都没问,只是淡淡地说。
我低低地说不用了,他就在我额头轻轻一吻,说,睡吧,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
我静静蜷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淡淡的麝香气息让人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我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他会不眠不休地照料我一夜,使我不再被噩梦困扰。因此我也就渐渐安下心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以后,还是不要去看沧雅骑马了吧……
这是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9
自那天以后,我会尽量避开沧雅骑马的时间过去,可是目光却越发离不开。
如今,沧雅写字和用剑的样子,都慢慢地接近先帝了。
经常会有忍不住的时候,在他学习的时候出现,回来后就会无休无止地做起噩梦。
怀仞来我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晚上躺在他的怀里,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我偶尔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他的身边会觉得如此塌实,但转而也就释然了——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聪明而且自私,因此能够彼此了解,也玩得起各种游戏和交易。
也许对他而言,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也不过是交易的一部分。
与沧雅的关系也在慢慢地好转,在我的刻意下,他现在已经会为了我的一句话而开心或悲伤,每次我去时,那孩子的脸上也会稍微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渐渐地便入秋了。
沧雅在宫里觉得闷,便央我让他出宫走走。
孩子太小,我不放心,可是看着他每天望着外面出神的样子我又觉得不忍,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不过,条件是必须由我陪着。
他并没有拒绝我的提议,甚至在知道消息的一瞬间眼里掠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那双黑水晶般的眸子是那么美丽,我现在似乎越来越喜欢望着他,从那双清亮的眼睛中洞悉他的一切喜怒哀乐。
方下过雨的天气,一碧如洗。
我拉了沧雅的手在街上慢慢地走,并没有带侍从,只有杜康在后面默默跟着。
韶京的朱雀大道很繁华,这几天由于即将举行科举更是热闹非凡,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人,酒楼茶肆的生意也特别好,随处可见高谈阔论的读书人和参加武试的剑客。
苏翎,那边的人在干什么?
一路随着人流走着,沧雅忽然拉了拉我的手,出声问。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一家酒肆,里面围了很多人,正中的是两名佩剑的武人,正在大声争论什么。
哦,那是军论策辩。
我望了一眼那边的情形,对沧雅说道。这种风气在参加武试的举子之间流传很广,即以古往今来的著名战役为题,辩论它们的攻守战略以及成败得失。
沧雅有些迷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军论策辩是金殿策问时武生必过的一关,那时他们要互相辩论以分高下,更有甚者,要与君王辩论,也因此凡是参加武举的人都十分兴这一套。
我稍微解释了一句。
哦,是这样。
那孩子沉默了一会,忽然问,苏翎,这么说的话,这些你也会?
不错。
我微笑。今年的金殿策问由我主持,沧雅虽然是君王,可他目前还没这个能耐。
正说话间,我们已经挤进了人群。
其实我本来不想去的,军论策辩时经常会有武人刀剑相向,很不安全,可是沧雅想看,我还是决定带他过去。毕竟以我和杜康的本事,护住他应该不会太难。
酒肆里的两个人辩论得正激烈,我站着听了一会,发现他们辩的正是我十四岁时随先帝御驾亲征的那场战役。在那场战役中,先帝收复了被燕国侵占的失地青州,重创燕国大军,使原本战祸不断的冰燕边境着实平静了一阵子——而我,也正是在那次战争中一举成名,令全天下的人都记住了军神苏翎这个名字。
沧雅听得很专注,仿佛在听别人说一个新奇的故事,其实辩论的那两人在兵法方面的才能并不出众,倒是那一场战争,被他们描绘得绘声绘色。
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不过世人总是喜欢把没有亲见的事物加以夸大,可是真相往往比这单调乏味得多。
我有些厌了,想催促沧雅离开这里,可看了看他的神色终究没有忍心——
那孩子的脸上有一种动人而明媚的光,仿佛整个身心都被这场战役吸引住了,他的神色依然是沉静的,可是眼睛里的那种光彩让我觉得痴迷。
……已经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上一次看见这双眼睛的记忆恍如隔世。
嘈杂的人群中,那小小的孩子牵着我的手,就这样专注地听着,我站在旁边静静望着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离我很远。
忽然间,沧雅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前面的人群就已经不顾一切地往后退,巨大的力道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我们站的地方是二楼的边缘,并不很高,可是陡得厉害,我一个站立不稳就要跌下去了,促不及防的时候,唯一想到的就是放开沧雅的手,我不能让他跟着我一起摔倒,……
巨大的冲力把我的身子撞了出去,我正想施展轻功,可正在这时一只手臂揽住了我的腰,只一扶一带,便轻飘飘地抱我落在地上,把我带离了那片混乱。
陛……!
我望着楼上叫了出来,可是硬生生地将后面一个字收回。
酒肆上人潮如涌,两个武人一言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