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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车祸之后,经过CT检查,撞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意外发现一颗潜藏在他颅体内的恶性肿瘤。
那是一颗来不及,也没法排除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引爆的非定时炸弹。它的出现,预示着晓芸生命的终结。即便是医学发达的今天,也没有任何办法把她年轻的生命从死神手里争夺回来。
尽管医护人员和她的家属怕她知道不幸的消息遭受至命的打击,没有把她的病情说得像事实那严重。但聪明的,善于察颜观色的晓芸,通过他们的表情,已经完全意识到了。后来,她去卫生间,无意中听到了小护士们的议论,使她的意识得到了确认。当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死神向他发出的信息,其难过和痛苦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晓芸也不例外:可当她知道难过与痛苦都于事无补的时候,她竟出人意料的冷静下来了,给人感觉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这残酷的事实,让她的所有亲人都无法接受,尤其对自觉心里有愧的钟瑞打击尤为沉重,在那段于亲人即将决别的日子里,他一直是眼泪泡着心度过的。为了弥补他对晓芸的伤害,在晓芸弥留其间,他把全部精力都花到了她的身上,除了承揽了整个家务以外,他把她的生活安排得非常丰富多彩,过去他曾经疏忽了的让晓芸伤心、失望的地方,他都一一的加倍的、用浓墨重笔填写上了。他重新在北京顺风海鲜大酒店为晓芸补过一次场面非常壮观的生日;陪同晓芸十分投入的照了一套比上次效果不知要好多少倍的婚纱像。
过去由于疯忙,身在北京,竟然对北京的许多名胜古迹,没有来得及观光的地方,像香山哪,八达岭啊,红罗寺呀,康西草原哪,远一点儿,像承德避暑山庄啊,北戴河,秦皇岛等疗养胜地呀,此番都一一去过了。还以一边求医问药,一边观光的名誉,先后去了上海、南京、苏州、杭州,然后取道广州、珠海,在珠海辖区内的,素有人间仙境,世外桃园之称的白藤湖度假村,他们度过了一段像神仙一样消魂的日子。
当时他们下塌在风光旖旎的龙湖宾馆,那片具有异国情调的现代化建筑群体,像挂在白藤湖颈项上的一束花环,他们所在的房间,紧靠水的一方,拉开落地式门窗,一湖碧水便会热情的拥入怀抱,每每夜幕垂临,月挂中天,他们便在阳台上摆一方桌,摆上酒菜,效古人,把酒临湖,对月小酌,猎获了不少超然物外的情趣,对此,钟瑞还曾诗兴大发,写下了这样一首:
远山近树花中楼,
门前平湖水悠悠。
几碟小菜伴老酒,
想吃鲜鱼即抛钓。
晓芸也在钟瑞的督催下写了一首:
诗仙足下万里途,
天下美景他先睹。
回过头去数一数,
遗憾没有白藤湖。
白藤糊虽属淡水湖,但,它与大海连缘,奇的是它与海相通,却不染海腥,不沾海咸,一直是我行我素,清清淡淡,不过,它却养育了一些海洋的生物;鱼呀,虾呀,蟹呀应有尽有,这些在咸水里出生的生物,在淡水里也照样活得非常滋润。
对那些司空见惯的水族,晓芸她不屑一顾,唯独使她有感而发的是那名不见经传的水浮莲。
那是一些同鱼一样靠水生存的,萍藻类植物,它们的生活习性,像天上的流云,山中的雾霭,时来时去,飘忽不定。
说也怪,当她想要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从来不让她失望,只要拉开窗门、步上阳台眼前就会出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大片举着淡紫小花的水浮莲,全汇聚到她的窗前,令她心怀大畅。
她认为那些只注意赞美月桂之香,幽兰之雅,牡丹之美,芙蓉之艳的文人墨客,可能忽略了水浮莲的存在,倘若引起注意,水浮莲一定会成为他们笔下的爱物。
有一天,由于受台风的影响,白藤湖愤怒了。
平素温驯得像一个纯情少女的白藤湖没有想到发怒的时候是那么可怕。阴沉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张牙舞爪向岸上扑来,仿佛湖中有个水怪在施暴发威,那急剧上涨的水位已经接近他们的阳台了,吓得她赶紧钻进了钟瑞的怀抱;钟瑞像对孩子似的,一边拍着她一边说,不要怕,不要怕,海水是进不到屋里来的……
夜里她刚刚合上眼睛,便陷进了恶梦里了,她梦见了湖水真的涌进了她的房间,她被巨浪拖走了,一直拖到湖心。
她从小就没学过游泳,她想此番定死无疑,出于求生本能,她拼命呼救,可她的周围,除了连天的巨浪,连一个人也没有,谁来救她?正在她处于绝望,坐以待毙之际,忽见远处飘来一片东西,啊!是水浮莲,好多,好多,像木排,像竹伐,像驳船……它们飘到她的身边停住了,她不顾一切爬上去,水浮莲托着她向岸上游去,忽悠,忽悠她感到像架云一样。它们一直把她送到她房间的阳台边上。当她踩着水下基石,一只脚蹬上阳台的时候,回头看水浮莲已经不知去向了,她止不住对着湖水高喊:“水浮莲我谢谢你!”也许太忘情,一只脚登空,二番掉到了水里,她的头部重重地磕在了阳台的水泥柱上,一阵巨烈的疼痛,她醒了。从那天起,她的头一天比一天疼痛的厉害,……最后支持不住了,她怕做异乡的孤魂野鬼,催促钟瑞,买返回北京的机票。从白藤湖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她昏迷入院,为了抢救她的生命,钟瑞以丈夫的名义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了字。此刻,他们一干人等,已经在手术室外,等了近四个小时了,大家都非常焦急的期待着。
期待着白衣使者们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摘下遮住半个面孔的医用口罩,擦擦额角上沁出来的汗水,如释重负的对他们说:“请放心,手术非常成功,相信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等啊,等啊,四个小时过去了,首先感到慌恐不安的是晓芸的妈妈夏春玉,身为大夫,她最清楚,手术时间超长意味着什么,但她心里慌恐,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想,她是这些人之中唯一的长辈,又是一个医生,如果先在她这儿乱了阵脚,大家的心里就更没底儿了。所以,尽管钟瑞不住的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她,她始终没让他在她脸上发现任何危险信号。
手术足足进行了一个下午,当该医院著名的“一把刀”脚步蹒跚地从手术室的门内走出来的时候,钟瑞和沈武夷几乎是同一个节奏起跳,又以同一个速度奔扑到主刀大夫身边,他们一个人拉住大夫的一只胳膊,急不可待的追问:“大夫,快告诉我们,情况怎样?”
主刀大夫摘下那具超大号的口罩,一边擦着汗,一边喘息着,喘匀了那口气之后,他才苦楚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做到最大努力了,她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能不能醒过来与你们告别一下,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不幸的消息一出,马上在期盼的人群中引起了强烈的震憾,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夏晓芸的妈妈夏春玉,她像一摊泥似的堆在了长椅上,嘴里边不住的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和夏春玉同时做出反应的是钟瑞和沈武夷。一个女人除了生她养她的母亲而外,最亲近的莫过于她同床共枕的丈夫,尽管沈武夷只和晓芸同了一次床,但一次同十次、百次的概念是一样的。这个打击,对他们来说太重了,足以构成了致命,你看他们两个,一个目瞪口呆,傻了一样;一个嗷嗷乱叫,疯了一般……所有在场的亲戚朋友全都跺足捶胸,哀叹不已。
就在大家一团混乱的时候,手术室那推开一分为二,关上合二而一的金属门,像沉重的翅膀一样慢慢的张开了,一个小护士拎着装满药液的吊瓶,引着手术车,从门内走了出来。
“晓芸,晓芸!”
瘫在长椅上的夏春玉,突然鱼跃而起,像护雏的鸡婆似的,不顾一切的扑向了手术车上的女儿……在她的带动下,其他人也一起围了上去。
“晓芸,晓芸,”钟瑞在喊,沈武夷在喊,谭镇在喊,周燕等也在喊。
夏晓芸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合着眼睛,同平素睡在梦里一样,如果说同平素有所不同的,那就是一直浮在她两腮上的玫瑰色的霞影儿消失了,整个一张脸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底色。几个护士连拉带拽,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拉开钟瑞、沈武夷等人,为她的手术车开辟了一条通向病房的路。晓芸住的是高干病房,据说是部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享用,不过那是过去,随着市场经济的繁荣与发展,人们的观念早已更新了,只要你有钱,别说高干病房,就是总统客房,也同样为你而开,供你而用。
高干病房里有两张床,一张是供病人用的,一张是为看护病人的家属临时休息用的。
已经三天三夜了,夏晓芸一直没有醒过来,任凭她的亲人千呼万唤,她始终没有感觉,许是在梦乡里走得太远了。
钟瑞和沈武夷看护她,三天七十二小时,他们寸步没离她的一左一右,看他们两个那姿式,那表情,以及所持的角度,使你不由联想起了过去大户人家门前那两个忠于职守的石头狮子。
钟瑞坐在晓芸身边,透过迷蒙的泪水,他心痛欲碎的望着八年来甘愿牺牲自己,为他,为他的家庭做着无私奉献的亲人。痛苦悲伤、愧悔、内疚,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在那强大的冲击波面前,他感到他自惭形秽得像垃圾一样,被扫荡在一个见不得人的,肮脏的角落里。他现在完全意识到,他们根本就不具备分开的理由,他们的组合,应该是完美的,比完美还要完美,如果他同晓芸走上道德法厅,宣判结果,无疑勒杀这个完美组合的罪魁祸首是他钟瑞。
是呀!八年多来,他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