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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仿佛找到了一个支撑的东西,连连道:“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她身形一动,“他一定躲在景和宫的某处。”
说吧,她转身便要走出去。
然而脚步方才移动了一下,便被什么声音止住了——
‘叮咚’的一声脆响,沉熏手上的玉镯碎掉的声音,她转身的时候,手腕不当心碰到了一旁的椅子扶手,玉镯应声而碎,清脆的声音,像是初冬融雪,溪水解冻时候流水拍打岸边石块的声音,非常的清脆好听,又像是上等的锦缎撕裂的声音一般,对,裂锦,只是撕裂开的不是锦缎,而是人的心。
那日的午后,东阙街的商铺里,他拿着通体雪白的玉镯,动作轻柔帮她带上,低声耳语:“把你套住。”
有什么东西仿佛随着玉镯的碎掉而碎掉了。
或许是心,或许是如同玉一般晶莹无暇的爱情。
碎了,便再也无法完整。
养心殿。
崔白樱看着轻身飞来的阴夜辰,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惊呆了,脸上温婉的笑意还未展开,却见阴夜辰从她的身旁走过,直愣愣停在皇帝的面前,她忽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人与其说是阴夜辰,不如说是一个木偶,眼神没有任何的焦距。
皇帝放下了玉笛,手指向崔白樱的方向,说了一声:“去。”
阴夜辰转身走到崔白樱的身前。
皇帝走下位置,看向自己的儿子,眼底透出温和的神情,声音低柔,有种催眠般的作用:“辰儿,你记住了,你眼前的这个人,崔白樱,她才是你最爱的女子,而黎沉熏,是用相思蛊控制你的妖女。”
阴夜辰幽蓝无波的眼里忽然闪现出一道凌厉的光芒,突出两个字:“妖女。”
“对,妖女。”皇帝示意崔白樱上前扶住阴夜辰,“现在,为父好不容易才让你脱离了妖女相思蛊的控制,让你回到最爱的女子身边,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皇帝话音落下,阴夜辰身子一软,崔白樱慌忙扶住,皇帝微微一笑,语带深意道:“白樱,不要辜负朕对你的厚望,今夜之后,你便是辰儿最为喜爱的女子,用你的聪慧帮朕好好地扶植辰儿。”说吧,转头道:“来人,送南王回静园。”
静园,皇帝赐给静然公主的住所。
皇帝抚了抚眉心:“朕也该安寝了,养足了精神,明日还有好戏看呢。”
夜色益发的深了。
暗沉的天空,像是巨大的怪兽,能够吞噬一切的怪兽。
凤仪宫内。
沉熏慢慢地蹲下身去,指尖抚着地上的碎掉的玉镯,裂口处的锋利把指尖划出细小的伤口,有血丝慢慢渗出来,染红了晶莹的碎玉,沉熏无知无觉,只是把碎成快的玉想要粘合在一起,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定要把它粘合,只要玉镯还完好无损,那么夫君定然也会安然无恙的。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那些玉还是各自散开,回不到最初的样子,沉熏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惶然和无助,比之当初在梧桐林的时候那种绝望更胜,这一次,绝望中还有无可奈何,仿佛隐隐约约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真的是无能为力的,有些东西,你明明是清楚的,但是无能为力,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心里的绝望弥漫开来,那个人说得没有错,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慢慢有什么东西滴落在碎玉上,透明的液体,一滴,又一滴,打湿了手背,打湿了晶莹的碎玉,和着玉融合在一起,这玉原本是暖玉,但是在透明的泪水中,玉的暖意忽然就慢慢消退了,又或许,是心冷如冰的缘故。
“找不着,再给哀家去找,今日就算是翻遍了整座宫廷,也要把人给哀家找出来。”一向宽容的太后听得哆哆嗦嗦的回复声,勃然大怒,“连个人都找不到,哀家要你们何用?”
“不用找了。”沉熏把那些碎掉的玉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声音轻轻的,飘渺如烟,“找不到的。”
太后神色一顿,“小薰,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永远也等不到明天的来临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沉熏握紧了手中的碎玉,站起身来,然而身子方才站起,便软了下去。
是的。
她等不到明天。
等不到幸福的明天。
红藕香残玉簟秋6
红藕香残玉簟秋 7
? 红藕香残玉簟秋7。。。 一夜绿荷霜剪破,赚他秋雨不成珠。
沉熏是被屋檐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有点儿发懵,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柔软的床榻,陌生的房间,心里忽然间很空,她其实从小就害怕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为要花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下来,就像是小的时候她到黎府,开始的时候整夜地睡不着,幸而爹爹一直在旁陪着,那种陌生感才慢慢地减少了。
轻微推门的声音打断了沉熏的思绪,她侧头一看,看得是自小熟悉的身影,神情不自觉一松:“烟儿碧儿,这里是哪里?”
“小姐,你醒了?”凝碧惊喜出声,整个人扑到床前,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小姐,你差点吓死碧儿了。”
“我怎么了?”沉熏有些疑惑道,看了看四周,又问:“这里不是南王府,也不是景和宫,这是哪里?”
“是慈宁宫,昨晚小姐昏倒了。”凝烟看见沉熏支起身子,忙扶起她,一边道:“小姐,小心点。”
“我昏倒了。”沉熏晃了晃头,她何时已经虚弱到会昏倒的地步了,却间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昏倒,只是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道:“这里是慈宁宫的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们落霞山那里等着,等到太后凤驾到的时候一起走的吗?”沉熏蹙了蹙眉,“你们这次怎么不听话?”
凝烟和凝碧俱是一愣,继而双双心里一酸,别过头去。
沉熏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既然来了,一起走便是了。”她掀开被子下床道:“烟儿快点帮我梳洗,现在什么时候了,说好辰时出发的。”一边又问:“夫君已经准备好了吧?”
凝烟没有回答,而是道:“小姐小心点。”
“你今天怎么这么小心翼翼的?”沉熏奇道:“你家小姐又不是那等娇滴滴之人,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当然用得着了。”一句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之踏门而入的正是太后,太后身旁还跟着蓉妃,蓉妃的眼睛有些发红,视线看到沉熏的时候,下意识地别开去。
太后走进来,双手握住沉熏的手,平素慈爱的神情有更是温和了几分,道:“你现在是有了身孕的人,当然得万事小心。”
沉熏愣住,继而轻声重复:“身孕!”
“对呀,你这个糊涂的傻丫头,都怀孕两个多月了,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没反应过来。”说到这里,太后看了看凝烟和凝碧,道:“你们这两个丫头也太粗心了。”
其实说起来是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的缘故,凝烟向来心细,确实注意到小姐的内体不调,只是凝碧一个女孩子,第一反应是想着是因为当初谈那一曲《凤舞》太过于耗费元气的关系,哪里会想得到是因为怀孕的关系。
太后顿了一顿,又道:“幸好发现了,不然的话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哀家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她亲自牵了沉熏坐在一旁的锦凳上,太后放缓语气道:“不知道便罢,如今有了孩子,哀家定然是不准你在路上颠簸的,你的身子可不能出任何差错,哪儿也不许去,给哀家好好地安心养胎,生个大胖小子。”
沉熏到没有因为太后说的话而有半分的变色,只是下意识地用手附在小腹上,大脑一片空白,继而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慢慢上升,如同烟花一样绽放开来,把满脑子的空白一点一点的填满,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欢喜,怀孕,她有了孩子了。
嘴角慢慢扬起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初绽的花朵一样,渐渐地完全盛放开来,因为太过于开心,眼底反而弥漫上了水雾,“孩子,我有了孩子了,夫君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她眼底忽然一亮,思绪想到这里的时候,某个一直想不起来的重要问题终于浮上了大脑,沉熏轻笑起来:“夫君呢?夫君在哪儿?夫君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开心。”
太后和蓉妃的神情都是一滞,凝烟眼眶一红,凝碧眼底射出愤恨的神色。
屋里瞬间沉寂下来。
沉熏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下去,手指无意识握紧,手心的疼痛让她不由蹙眉,低头一看,右手手上满是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割到的一样,昨夜的记忆在慢慢在大脑中回想起来,对了,是玉镯的碎片划伤的,想起来的时候,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突兀地一刺,她看了看屋内众人的神情,沉熏那一点未褪尽的笑意瞬间冻结住。
空气忽然间停滞。
过了一会儿,太后先说出话来,道:“小薰,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你现在身子较弱,得好好养壮了才行。”一边说一边向门口招了招手,很快,立刻又宫婢端着各色的早点走进来,非常的丰盛。
蓉妃也道:“小薰,这些是太后一早亲自让人做的,你闻闻,多香。”
沉熏没有伸手去端,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视线看着窗外,秋雨蒙蒙的窗外,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昨日不曾觉得树叶子已经开始黄了,才过了一个晚上,那些碧绿的叶子竟然间一夕老去了,果然呵,最是无情是时光,流光逝,青春老,叶子一夜失去了昂立枝头的绿色,而她呢,她失去的又是什么?
沉熏慢慢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下忽然感觉到有生命在动一般,那是她的孩子,她心里忽然生出莫名的勇气,如今她有了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撑得住,沉熏慢慢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是很清晰:“告诉我,夫君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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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更。。。还有三更。。。会有点晚。。。
红藕香残玉簟秋7
红藕香残玉簟秋 8
? 红藕香残玉簟秋8。。。 轻柔但是坚定地声音,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心酸,太后和蓉妃双双忍住眼底直往上泛的眼泪,一向隐忍的凝烟这会子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