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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绕了几条路,仍是未找到他,正打算放弃,琼楼一脚,见两人的身影正好折道而来。
她心下一酸,便侧身避在一旁。
是商少君和柳湄。
正午阳光下,两人并肩而立。商少君身材高大,而柳湄纤细修长,在他身边随意地挽着他的手臂,极有默契地款款前行。
白穆一直望着,默默看着一对璧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看就要消失在眼前,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跟得小心翼翼,离他们很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商少君不知说了什么,柳湄突然笑弯了腰,嗔怪地瞪了商少君一眼,捏着粉拳给了他一拳头,商少君一手握住,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白穆一直跟着,忘记自己走过哪些路,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也忘记自己跟了多久,只是看着那对般配的人,那长许久都不曾见到的脸,连跟着他们踏入一间宫殿都未自觉。
待她渐渐找回意识时,发现自己不知在哪宫的前院,滞愣地侧身站在阴暗处,天色已近黄昏,暖黄的夕阳洒落在衰败的破落宫殿里,说不出的萧索凄凉。里殿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商少君与柳湄再次并肩出现,踱步远去。
这次白穆没有再跟上,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本想休息一下再离开,竟听到外面的落锁声。
她疾行了几步,又想到此时叫喊只会让那两人发现她跟着他们,便顿住了脚步。整院的杂草丛生,枯木破败,白穆立在其中,突然不知何去何从。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
白穆一惊,是从刚刚那房里传出的。
她微微蹙眉,轻轻挪步过去,推开房门。
屋内不算简陋,却略有凌乱,地上有洒下的水渍和四散的瓷片,白穆看去,一双清透的眸子正好对上她的眼。
白穆愣在原地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才移步过去。
“你是谁?”
他摇头。
“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摇头。
“你知道刚刚来看你的人是谁?”
他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奔新章了~~~今天坐地铁,又坐过站了,T T 乃们霸王我试试看!!!
36、真假皇子(二) 。。。
商少宫。
这是白穆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
他的模样身形都有商少君的影子;但是显然比他年轻,眉宇间也没有那股帝王专有的冷肃之气。只是浑身上下是身为皇子不该有的邋遢;眼神时而清透,时而迷茫;就像……
就像她刚刚捡到阿不的时候。
“商……少宫?”白穆轻声开口。
那男子一愣,似乎听明白了白穆在说什么,对着她咧嘴笑了。
“你是商少宫?”白穆又问道。
他“嘿嘿”笑着,点了点头;蹲□子开始玩地上的瓷片。白穆一把握住他的手;拍掉那瓷片。他皱了皱眉头,莫明其妙地瞪着白穆。
“危险。”白穆轻声道。
他似乎又听明白了,不再瞪着白穆;憨厚地笑了笑;拉着白穆的手往后院去。
后院的花丛里有只竹草制的球,他取出来踢了踢,兴奋地扔给白穆。白穆接过球,默默地窘了一窘。
看来这回是碰上真傻子了。
或者说不是傻子,大概智力是三四岁的孩子,所以有些话他还是听得明白。
但是……好像不会说话?或者是失了声?
“你会说话么?”白穆拿着球,问道。
他摇头。
“你不会说话?”白穆又问。
他还是摇头。
“你喜欢这个么?”白穆指着球。
他仍是摇头。
白穆放弃。
但商少宫并不放过她,一直缠着她陪他玩球。前门落了锁,后门也被封死,白穆出不去,耐不过他的纠缠,只好陪着他玩,一会儿掀着踢一踢,一会儿拿脑袋顶一顶,踢得好或是顶得好了,商少宫便极为兴奋地在一旁鼓掌。
这游戏虽然幼稚,却还挺费力,玩了不过半个时辰,白穆已经是满身大汗。但人与人之间的情绪是可以互相感染的,看着商少宫孩子般地展颜,白穆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白穆一边陪他玩着,一面也思酌着。
这地方虽然简陋,略有凌乱,却不到脏乱不堪的程度。商少宫要吃要喝,身上略有邋遢却也还干净,应该每天会有人过来。她从前听到的关于商少宫的消息虽然少,可从未有人说过他……是现在这幅模样。
这是出过什么意外?还是被人用过药?
商少宫恐怕被关在这里的日子太久,难得有个人愿意与他一道玩这种游戏,兴奋到子时才抱着球靠在廊柱上睡着了。白穆将他推醒,指了指房间,他便睡眼惺忪地抱着球自己上床睡了。
夜凉星稀。
白穆坐在殿前的阶梯上,身上的汗渍一点点被夜风风干,深夜寂静的皇宫里,只听到盛夏特有的声声虫鸣。
她以为她要在这里坐一整晚,等明日来收拾这间宫院的人来开门才能寻到机会溜出去,但她坐了没多久,便有一人出现在她面前。
面色比月光还凉。
“裴总领。”白穆低笑道。
裴瑜拱手行礼,“卑职送娘娘回去。”
白穆施施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歪着脑袋看住裴瑜,笑道:“居然真的是你。”
裴瑜眉目微动,却仍旧拱手垂眼,并未答话。
“今日在芙蓉宫的人,是你可对?”白穆问道。
裴瑜不答。
“或者说,在洛秋颜十岁那年将落水的她救起的人是你,对不对?”白穆继续问。
裴瑜显然没有回答的打算,冰冷的脸不恼不怒,仿佛什么都不曾听见。
白穆见他这样的反应,嗤笑出声。
不反驳便是默认。
她曾经好奇过洛秋颜嘴里的那个男子,可以与她有十年的往来而未被洛家发现,甚至在皇宫出入自如,洛秋颜有了身孕他也未暴露,虽然怀疑过他,但想想他看来木讷的性子,洛秋颜向来自负的高傲,怎会看上他这样的男子?
女子终究是痴傻,一旦爱起来,便管不了那么些了。
若是裴瑜,便能解释为何洛秋颜口口声声说他负她,能解释为何他明明是洛家一手培植,商少君却视他为心腹,令他去接她,能解释为何他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来。
“今早我跟着你,反而被你跟了吧?”
“其实淑妃有孕一事,是你对商少君说的吧?”
“其实你……是没有良心的吧?”
白穆盯着他一连三问,眸光越来越冷,面上的嘲讽之色亦越来越深。
裴瑜入定了一般,仍是埋首行礼的姿势,一语不答。
“你走吧。”白穆坐回台阶上,“我不会跟你走的。”
“卑职冒犯了!”裴瑜二话不说,挟起白穆便一个翻身越过了本就不高的宫殿围墙。白穆只被莲玥挟着走过一次,明显地感觉到裴瑜的功夫比莲玥要好上许多,走起来又快又稳,她挣了几挣,他仍旧纹丝不动。
直至到了朱雀宫门口,他才将她放下,再行一礼便迅速消失,正好碧朱开门,见到白穆嚷道:“娘娘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我四处找不到你,不得不去求了皇上……”
碧朱看她面色不善,也不再多言,只问她是否饿了,白穆摇头道:“我先去睡了,明日再说。”
躺在床上,白穆的思绪纷乱不堪。一时想到早晨柳湄过来时端庄又不失娇媚的容颜,一时想到傻乎乎却让她感到轻松的商少宫,一时又想到从摘星阁上跳下的洛秋颜,最终她迷糊入睡前,脑子里是商少君和柳湄手挽手的登对背影。
于是这夜的梦里,白穆一直在沉闷的黑暗里找不到出口,大声叫喊却出不了声,仿佛被一人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拼命向前跑,终于一脚踩空,惊得睁开了眼。
殿内亮着暗黄的油灯,一只飞蛾投影在屋顶上,展翅飞来腾去,耳边除了虫鸣,还有轻盈的脚步声,她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便被人拥在怀里。
“醒了?”商少君笑问。
白穆撇开眼,没理他。
“朕之前在和洛翎商讨今年管制延河一事,只得让裴瑜去寻你。”商少君一面擦掉她额间的汗,一面道,“现下把折子带过来才能看你一眼。”
白穆仍旧未搭理。
商少君又道:“你今日都看到了?”
白穆推开他的手,自己抱着薄被背过身去。
商少君欺身到她耳边,好声好气道:“之前不是与你解释过了,阿穆,再等等,等选秀之期过了……”
“商少宫呢?”白穆起身,转眸看住他,“你说过不瞒我,那商少宫呢?”
“你是怨我带她去见他,却不曾对你提起过?”商少君微微蹙眉。
“没有。我想知道他为何是那个模样。”白穆冷冷道。
商少君扬眉,笑道:“你都猜到了,何必问朕?”
“你与他好歹是亲兄弟……”
“当初他为了皇位可以取朕的性命,朕也无需对他心慈手软。”未等白穆的话说完,商少君便打断她。
“那裴瑜呢?”白穆又问,“你如此信任裴瑜,究竟是淑妃事发之后裴瑜才临时倒戈,还是……”
白穆盯住商少君,“还是从头到尾,裴瑜就是你安排在洛家的一颗棋子?”
商少君烛光下的侧脸仍旧挂着笑意,只是眼底的眸光渐冷,盯了白穆半晌才渐渐融化,作势要揽她入怀,“娘子,你听为夫说……”
白穆推开他的手,睨着他冷笑道:“听你说什么呢?说为顾全大局不得不让裴瑜去勾引洛秋颜?为百姓苍生不得不牺牲小小一个女子的幸福来削弱洛家的势力?为国家大计不得不使出这样龌龊下作的计谋?”
商少君面上的笑容渐渐僵在嘴角,白穆仍旧继续道:“你,裴瑜,柳行云,柳轼,或者说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是如此?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骨肉相残,不择手段,肆意践踏他人对自己的情意,真真让人觉得恶心!”
白穆瞪着商少君,毫不掩饰脸上嫌恶的表情。
商少君盯着他,笑容已散,黑色的眸子里寒意愈来愈深,半晌,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