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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你看看,今夜好戏可真多。”商少君说着便带白穆转了个身。
白穆心下一阵收缩,刚刚那火光来自东海岸,明明平息的战事,似乎又起了……
“晏彦那只白眼狼,小小年纪野心倒大得很……”商少君似乎已经预料到发生什么,低笑着带白穆翻身上船。
***
转眼已是五日。
船并不大,船上的人也不多,算上商少君与白穆,也就十人。
白穆被搜去了身上的毒药伤药,被喂了软骨散关在舱房内,每日有人定时给她送饭菜和茶水。
她没再见过商少君,送饭菜的侍卫称他上船便重病。
她无心在意那病是真是假,她想知道白子洲怎么样了。
这么些天过去,没有一艘船追上来,东昭的船也没看到。尽管此前慕白便有过东昭不愿帮他们的打算,白穆心下还是忐忑,担心白子洲无法全身而退。
待到第七日,船只已近靠岸的时间。
商少君生逃,要回商洛必得经过东昭,晏彦怎会轻易放过?到达泊城之后,恐怕会再有一番恶战。商少君即便没有重病,身上的伤也不轻,她不会武,剩下八个人倒是一眼便看出各个高手,只是晏彦有心要捉的话,八个人怎会是成百上千人的对手?
但这日夜晚,白穆便下了船。
她由两人搀着出了船舱,船还未到岸,只是船边停了一只小筏,商少君披着大氅坐在筏子中央,苍白的脸上略有倦容,之前见到的伤仿佛消失不见,见到她,唇角一勾,便起身接过,将她拥在大氅里,坐回筏子上。
刚刚的大船分散东昭军的注意力,实际上坐小筏先行离开。
商少君的心思当真缜密到令人心惊的地步。她才刚刚想到会有危险的可能性,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并且采取行动。
小筏顺风离开,一叶扁舟,夜色里悄无声息地渐行渐远,船头的侍卫动作不停,船尾的人仰身半卧,黑色的大氅被子似得裹住身边的人。
白穆没有软骨散的解药,全身无力,任由商少君揽在怀里。
她本还好奇商少君的伤好得那样快,近身听到他沉重的呼吸,贴到他滚烫的身体才知道只是表面佯装出来的无恙罢了。
他抱着她,没有说话,亦没有其他动作。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局势,安静显得尤为诡异。
白穆睁眼望着那一片璀璨的星空,耳边是水波荡漾声,鼻尖是滚热的血腥气,身侧是曾经亲密无间托付身心的男子。
不过片刻,那人竟搂着她沉沉睡去。
她想起曾经那无数个日夜。他也是这样搂着她,埋首在她脖间,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上,睡得沉静。那时她夜半醒来,偶尔会有些忐忑,偶尔会有些温暖,偶尔会有些埋怨,偶尔会有些小幸福,但无论如何,最终她也会搂着他重新入眠。
白穆不由笑了笑。
“你们此行究竟目的何在?”白穆哑声问摇浆的侍卫。
“接娘娘回宫。”那人不加犹豫道。
白穆又笑了笑。
若是从前,商少君千里迢迢大费周章地接她回去,她会感激涕零吧。
“稍后上岸若有伏兵,还请娘娘带皇上先行躲避,皇上伤重,恐怕无法便利行动。”那人道。
白穆觉着这人挺好笑的,她被喂了软骨散,自己都走不动。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暂时放下桨板,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送到白穆嘴里,“卑职失礼,这是解药。”
白穆毫不犹豫地吞下。
那人继续半跪着道:“我等从商都到东昭,再从东昭到白子洲,只在路上便耗费了一月之久。皇上为接娘娘回去,费心已久,此番几乎全军覆没……娘娘,皇上一番苦心,娘娘莫要辜负。”
白穆没有答话。
“皇上待娘娘情深意重,此前重病昏迷都在唤着娘娘的名字。”那侍卫已经起身,重新拿起桨板,“娘娘怕是不知,白子洲一行,我等准备了三年之久,其实时机并未成熟,但娘娘……”
那侍卫没再说下去,似乎还微微有些愤怒。
白穆只是不由得又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当年她初初入宫备受冷落,旁人却说她荣宠至极。后来摘星阁上几乎命丧他手,旁人却说她跋扈善妒以死相逼。如今他情深意重千里寻妻,她却“忘恩负义”另嫁他人,她早该习惯了。
那侍卫没再说什么,白穆也没有搭话。
因为顺风顺水,小筏走起来竟比之前的大船还快。天方露白,白穆便瞧见了陆地。商少君一直不醒,那侍卫给他服了一些药却仍旧不管用,眼看就要靠岸,岸边东昭军的身影依稀可见,侍卫似乎别无他法,凑到商少君身边唤了一句:“贤妃娘娘。”
商少君的眼皮立刻颤了颤,猝然睁眼。
侍卫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深深地看了白穆一眼,继续划船。白穆撇开眼,看向东出的朝阳。
“皇上,稍后卑职引开那批东昭军,您带着娘娘往西去。”
此前早便计划好,他们靠岸的角落极为偏僻,但东昭也不好相与,整个海岸都有东昭军把手,眼前偏僻的角落也不例外,好就好在兵力较弱,出逃容易。
筏子靠岸,东昭军上前盘查。
白穆浑身无力地被商少君揽住,看着侍卫蓦然出剑,同时商少君趁乱抬步,迅速带她离开。
真是累。
刀光剑影中,她不觉得心惊胆战,只觉得累。
从她步入皇宫开始,无处不是算计,无处不是刺杀,无处不是争权夺利,无论是在商洛还是东昭,一旦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事情便永远不可能简单,不置人于死地便不肯罢休。
倘若终其一生都在勾心斗角里出生入死,不累么?
白穆在商少君的大氅里,眼光扫见剑光闪烁,利箭齐飞,颠簸中两人并未如计划往西去,而是被逼进了东南方向的一处树林。
泊城雨水丰盛,树林也长得比别处茂密,这片尤甚。一进去便觉得一阵清凉扑面而来,灿烂的阳光被隔离在外,其间阴暗森森。
待到二人甩掉追兵,林子里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商少君靠在一棵树底,双目微合,浑身血气弥漫,仍旧僵直地将白穆扣在怀里。
解药已经渐渐发挥作用,白穆的力气也渐渐回到体内,但她并未妄动,老实地待在商少君怀里,直到听见他气息渐渐微弱才动了动,从他怀里挣脱,手却仍旧被他扣住。
“阿穆,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这是这几日商少君对白穆说的第一句话。
白穆知道他又受了伤,背上插了两支断箭,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她以为他早就失了意识,不想还能说出话来。
“商公子,请放开我。”白穆冷声道。
商少君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带着她抗敌,恐怕是刚刚那侍卫给他服下的药能激人潜力,只是这样的药时效有限,一旦药力过后只会使人更加虚弱。
白穆挣不脱他的手,想是药力还未全过。
“商公子?”商少君徐徐睁眼,笑。
“你放开我。”白穆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
“好了阿穆,不闹了。”商少君一手将她带入怀里,用从前哄她的语气,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白穆眉头一蹙,用力推开他。商少君猛地靠回树干上,摇摇欲坠,却仍旧死死扣着白穆的手不肯松开。
白穆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呼吸,才平静道:“你想要什么?”
商少君的脸色愈加雪白,呼吸也轻不可闻,但听到白穆的话,仍旧缓缓睁了眼,浑浊的眸光落在白穆脸上。
“无论你想要什么,你先放开我。” 白穆神色寡淡,语气平淡,“你虽受了重伤,我想并不致命。不到明早,你的人就会找到你带你回商洛。你放开我,让我回白子洲,白子洲在商洛的眼线我们会全部撤走,你袭击白子洲一事,我们也不会与你计较。你想要的东西,我们会谴人送上,从此以后,白子洲与商洛再无瓜葛。”
商少君没有答话,只是注视着她。
“白子洲向来一诺千金,我和慕白没想过要报复你什么,要那东西也是无用。”白穆徐徐道,“你放我走,待我回到白子洲,我们……”
“我们?”商少君突然低笑一声,眸子里亮起冷锐的光泽,“你和慕白?”
几乎是咬牙吐出“慕白”二字,未等白穆反应,商少君收紧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倾身封住她的唇。
滚烫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拆骨入腹般的力度,白穆挣扎,他的身子却整个压过来,甚至不顾一切地撕扯她的衣物,灼热的吻熟练地向下,白穆反抗无果,对着他的肩膀便狠狠咬下去,唇齿间溢满血腥,他却始终不肯松开,动作愈发肆意。
白穆蓦然扫见他背上的两支断箭,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用力一拔。
鲜血喷涌而出。
商少君闷哼一声,整个身子颤抖到蜷缩起来。
白穆趁机用力推开他,从湿泞的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竟已是满面的泪水。
“阿穆,你会医的。”商少君声音嘶哑,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不顾背上的伤口,扶着一旁的树干,勉力站起身。
白穆的泪水仍旧不受控制地滚滚落下,裹好了身上的衣物,后退几步离他许远,“不错,我会医,然后呢?”
商少君的身子微微晃动,鲜血顺着衣摆滴滴落下,面色愈渐惨白,只抬眸凝视着白穆。
白穆压抑住声音里的哽咽,拭去嘴边的血,深吸几口气方才平静道:“三年前踏上白子洲时我便知道我的身子并非不孕,你与柳湄所说并非都是真话。”
商少君暗沉的眸光略略一闪,便荧荧之火般,闪烁着细微的光亮。
“我见过莲玥,知晓她曾趁乱夜盗商洛皇宫。”林子里突然下起细雨,悉悉索索地落下,显得白穆的声音尤为清净,“我亦见过柴福,知晓连理村被人疏散,而知晓连理村所在的,只有你。”
“我曾经在你身边三年,看着你各方权衡,渐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