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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庄公回到自己的封国(郑国,今河南新郑,距离洛阳以东一百五十公里),继续当诸侯国君。他不甘心,为了报复周桓王,嘿嘿一声冷笑,派军队跑到洛阳边上给自己撒气。士兵们抄起镰刀,一声吆喝,把周天子的麦子割了好几百亩,挟着麦子跑了回来。气得周天子干瞪眼追缴不回来。到了秋天,洛阳附近的小米也熟了,郑庄公故伎重演,又跑去洛阳抢小米,气得周桓王直喊:“我靠——根本不拿我们天子当回事啦。”这一年冬天,周天子的粮食就不够吃了,只好跟东部的宋国以及北部的卫国去借(周天子的洛阳在河南省中部)。出于礼貌,郑庄公也掏了点粮食去救济老周。抢归抢,名分还是要维护的,毕竟天子是老大,伟大的地位从老祖宗时代从未动摇过。
经过两年反思,郑庄公为了照顾自己在诸侯中的影响,觉得还是以和为贵,就亲自跑到洛阳去道歉:“您是一国之长,我错了,我以后不敢再凭借国力强横就欺负您了。我给您上贡好东西来了。”郑庄公作出低姿态,想把邦交关系恢复到割麦子以前的历史水平。
周桓王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当狐狸说要睡觉的时候,母鸡更要打起精神。于是他拿割麦子的事儿挖苦郑庄公,回馈给他两车秕糠以示侮辱。悻悻不乐的郑庄公返回郑国,用秕糠给猪圈铺了一层地毯,心里坚定了唱对台戏的决心。
这时候周桓王决定先发制人,打垮郑庄公。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军队:按道理,周天子应该有六个军(每军编制一万余人),但东迁至洛阳以来,作为外来户,大周天子已凑不足两个半军。如果去征讨拥有三个军的郑国,相当于母鸡去进攻狐狸。周桓王的参谋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建议借力打力,从附近诸侯国家拉赞助。最佳的同盟人选,当然是那些被郑国欺负过的列弱了。于是,周桓王讲好,请卫、陈、蔡三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家伙赞助发兵。
公元前707年,周桓王十三年,天子战车完成编队,从洛阳隆隆启程。卫、陈、蔡三国也从河南地区各起本国主力,到指定地点约齐,将一架巨大的战争机器,瞄向威胁中原大地安全格局的、饱经风霜的郑庄公老大爷身上。
郑庄公刮净家底,把三军倾巢而出,以攻代防,催动兵马出驻新郑市南的长葛地区,和周天子联军对峙。中原大地上中央军与地方军的对抗战,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
中央军的作战指挥人员有:
统帅周桓王指挥中军,居中
将领虢公林父(卿士)指挥右军。附属蔡、卫勤王部队
周公黑肩(卿士)指挥左军。附属陈国勤王军
兵车约400辆
郑国作战序列:
统帅郑庄公寤生(名字不太雅)
将领祭足(正卿)统领左军
原繁(大夫)统领中军
公子元(大夫)居中军
高渠弥(大夫)居中军
祝聃(大夫)居中军
曼伯(大夫)统领右军
兵车约300辆
郑庄公为了规避周天子的左、中、右三军称号,将自己三军称作“左踞,右踞,中踞”(踞是大公鸡爪子的意思。当时斗鸡,鸡爪子还套上青铜的“拳击手套”)。这种三军编制该怎么打仗呢?三军依次决战,己方的左军对敌方的右军,己方的右军对敌方的左军,最后是中军对中军,鸣鼓而击之,合计较量三次。每次较量的时候,其它各军就等着看。这都是大周朝祖上订的作战的礼数。
打斗的时候,战车一般使用大排面横列作战方式:两军对垒的战车都以横排前进,迎面对冲,敌我车辆俩俩交错,战车兵从车上立直了身子,趁着与敌车一错轴的时刻,拿戈往旁边车上的人脑袋上招呼,或者用矛去戳。屈原说的“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就是这个意思。这也是“短兵相接”的成语来源。正因为要错轴而战,所以战车的队形非常关键,一排排要稳齐,在鼓点指挥下横排前进,这样才能确保错车时两两夹击对方战车,威力叠加,才占便宜。
郑庄公首先擂鼓,以已方右踞攻击政府军左翼。政府军左翼麾下的陈国兵从前被郑庄公打怕了,态度首鼠两端,进退六神无主,打起仗来磨洋工,成为周联军的死穴。郑庄公瞅准了这一点,揪住了陈军狠踢猛踹。陈军气馁,斗志不坚,在郑庄公的战车咬合下,抱着脑袋四散。这帮老兵油子率先跳车逃跑,跑的时候还斜刺里乱撞,把整个政府军左翼撞得一团糟左翼指挥失灵,遂土崩瓦解。
郑庄公胜了第一场,展开第二回合接战,以左踞冲击政府军右军(附属有蔡、卫兵)。蔡、卫兵比陈国兵也强不到哪去,也是惊弓之鸟,很快发生退却。但右军统帅虢公林父不负周桓王倚重,奋勇力战,稳住阵脚,将业已插入己方阵地的郑军像拔钉子一样,拔了出来。郑军被逼退回。
双方各自一胜一负,战局逼平。郑庄公不给对方以喘息机会,挥动三军全线猛烈出击,分别由左右两翼实施向心合围,集中力量压击周桓王中军,规模宏大,场面壮观。周桓王已失去右军,只得以左军、中军沉着应战,几次化险为夷。双方拥挤着乱打,举起又落下的长戈和矛戟,使这里更像一个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周桓王亲自也动手了,挥舞铜钺砍击逼近他战车的敌人。铜钺就是大斧子。不过他一搀和反倒麻烦了,郑国大夫祝聃从远处瞄了个准,嗖的一下,毒蛇一样的一支竹箭正中周桓王肩膀。血立刻从青铜箭头下流了出来,一同流淌着的还有三军的士气。天子中箭,可了不得了,政府军旌旗波动,只好边打边退。
看见老周倒退,要不要追杀呢?按照大周朝作战礼仪,追击逃跑的敌人不要超过一百步距离,跟踪追击不要超过九里,这都是为了表示礼节,打仗点到为止,不为已甚。毕竟大家都是亲戚,三百年前是一家。郑庄公也怕自己干得太大了,而且政府军虽退不乱,老郑于是下令收住兵车。公元前707年,周郑“长葛之战”,就这样嗄然而止了。
是不是不够过瘾,春秋早期的打仗就是这样的,古典味道,像一场开幕式的队列表演,不像战争。配得还是交响乐,让人昏昏欲睡。这就是春秋古人可爱的地方,他们不认为战争是无节制的行为,恪守战争受道德规则约束的信念。所以当时的战争场面刻板得可以,体现了“以军礼待邦国”的战场礼仪,目的主要是分个胜负,反对暴力杀伤。当然这样的战争也不算残酷。
另外,周桓王发动的此次战役,根本就是战略错误,因为他的政府军没有必胜把握。虽然他是个血性男子,但作为一国之君,押这样的战争赌,胜了,于自己的国君身份并无增补,败了,整个国威就算玩完。“上将伐谋”,外交是周天子的优势,可是他并没有利用之,结果诉诸于战斗,中了一箭,这才舒服了。好在当时的箭杀伤力不大,除非直接射在脖子上,其它地方有牛皮甲护着,不太致命。正是由于弓箭杀伤力不大,不善于移动避箭的战车在战场上才很有地位。战国以后用上弩,就输给骑兵了。这是后话。
公元前707年的长葛之战,正式宣布了周桓王“外干中间也干”的事实,从此天子成为缩头乌龟,诸侯之间排座次、争老大的春秋时代两百年纷争,开始了。
笑傲诸侯四
长葛之战后五年,执政四十三年的郑庄公,很不好意思地死掉了。本来他应该做更大的事业,但他还是选择死掉算了。回顾春秋首强郑庄公的一生,连败宋、卫、蔡、许、陈河南列弱,又与周桓王军角逐,迫使周桓王受伤下场,成为春秋时代第一赛季冠军,风光无限。郑庄公为什么能成功,这主要与他的奋发努力分不开的。郑国是个外来户——是随着周平王东迁才从陕西挪到中原来的。所以郑国和中原的老住户:卫国、宋国、许国等等相比最大的区别在于有新生活力,内部矛盾和弊端少。新移民迫于环境压力,也往往善于变革,这也促使郑国生机勃发。比如在长葛之战,郑庄公就大胆尝试,引入“鱼丽阵”法。传统的作战,每辆战车前边配置步兵七十二人作为支持,但是这些人一旦前进受挫,挤撞一团,相互践踏,就会影响后面战车的冲击空间和机动性。所以七十二人放在战车前边是个弊端。
郑庄公创新的鱼丽阵,把步兵改放在战车两侧及后方,说白了就像一群小鱼跟着大鱼跑。战车像坦克一样往敌人步兵身上碾,己方步兵则随后跟进,趁火打劫。仿佛田野里一台收割机,两边和后面是拾麦穗的人,直接把敌人人头往筐里拣就是了。
作为新移民,老郑与周边老住户(宋卫之类)为了争地盘而必然矛盾重重,从而引发出了上述连绵不断的小战(就像班里的新同学要被老生欺负一样)。作为新同学,郑庄公知道发愤图强,他采取与东方大国齐鲁交好的办法,获得外援再加上自己的顽强坚决,遂在与周边小国搏斗中频频占据上风。这也是一种“远交近攻”吧。但郑庄公过分以力服人,没有适当辅之以德,对待中央政府态度过激,置自己于不道义之境地,甚至导致周桓王来打他,弄得自己脸上很黑,所以成就也不是那么大。后来的全国冠军齐桓公则适时推出了“尊王攘夷”口号,借助大周天子还算不俗的名义,大获人心。
总之,郑庄公确实是河南诸侯第一人,号称小霸。当此之时,世无英雄,遂使郑庄公成名。河南是中原的核心,最远陕西一带,是秦国和狄人杂处,荒远而落后;向南,长江流域的楚国被鄙视为南蛮,尚不能逐鹿于中原;江浙一带的吴越则落后得连车轮子都不会使用,根本上不了台面。向东呢,山东的齐、鲁都是大国,物阜民丰,但他们在郑庄公眼里还是平静的睡狮,没到咬人的时候。天下人碌碌无为,郑庄公遂一路小跑领先。
但是郑庄公死后的郑国,却肾虚得不可救药。原因很简单,第一,郑国那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