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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微酸,面上却仍在笑,淡淡道:“本来想哭的,可又怕眼睛肿了看不清东西,给你们做菜时,会把糖当盐放。”
狐狸哈哈一笑,右手撑住门框,看住我,悠悠然道:“只要大嫂不把砒霜当盐放就好。”
我微笑道:“我若真放了,六叔吃不吃?”
狐狸尚未回答,老七牵着瑶瑶的手过来,连声道:“吃吃吃,怎么不吃?大嫂又做什么好菜了?”
转眼便到了年底,因为田公顺被蔺不屈压在伊州一带打,那边永嘉军与郑达公也一直在交战,鸡公寨竟难得地有了一段太平时日。
由于抵抗住了田公顺的攻击,又有永嘉军为盟,前来投奔的人马日渐增多,山寨十分拥挤。
年货流水似地往山上搬,我也忙着替早早和瑶瑶做新衣服,帮邓婆婆熏肉腌鱼,直到腊月二八这天才将一切忙定。
鸡公寨地处中原腹地,本地民俗,团年饭是在腊八这天吃,于是这日晚上,鸡公寨热闹到了顶点。
待我抱着早早,在瑶瑶、老七和狐狸的簇拥下迈入人头涌涌的议事堂,堂内堂外,数千人一阵欢呼。隔得近的,争相上来看早早,隔得远的,急得要往里面挤。
说也奇怪,早早今天似是心情大好,这般吵闹,还不时有人上来摸他一下,他也不哭,一直睁着黑溜溜的眼珠,一副极舒适的样子。
四寨主走过来,眼睛竟有点红,向我颤声道:“大嫂,能不能让我抱一抱早早?”
看着他微红的双眼,想起他跟随豹子头多年,我心中一酸,轻轻将早早递给了他。
四寨主接过早早,低头凝望片刻,忽然将早早高高举起,野狼们只愣了一瞬,旋即纷纷欢呼。
一直到我入席就座,早早也未能回到我手中,野狼们似是在争抢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将他抱来抱去,我虽然有些担心会吓着早早,却始终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他们。
鼓响,年宴正式开始,狐狸跳上鼓台,抓起鼓杵用力敲了三下,堂内堂外,顷刻间肃静无声。
老七递过一碗酒,狐狸举起碗,朗声道:“弟兄们,今天我不说废话!这第一碗酒,咱们敬大哥!”
说罢,他面向议事堂内豹子头的画像,将酒缓缓洒于鼓台下。
“敬大哥!”野狼们齐声嘶呼,纷纷将碗中的酒泼于黄土之中。
人群中,有人在哽咽,我也一阵黯然。
待酒斟好,狐狸再度将碗高高举起,大声道:“第二碗酒,敬死去的弟兄!”
“敬死去的弟兄!”
有人轻轻扯动我的衣袖,我回头一看,是瑶瑶,她低声问我:“婶婶,我也可以敬一碗酒吗?”
我点点头,瑶瑶忙拿起碗,学着狐狸的样子将酒水缓慢地洒在地上,然后大声说道:“敬死去的弟兄!”
此时野狼们已叫罢了第二轮,正纷纷斟上第三碗酒,瑶瑶这声音便显得格外清脆响亮。野狼们纷纷抬头,转而哄笑,狐狸也站在鼓台上摇了摇头。
瑶瑶涨红了脸,满面严肃,再度洒下一碗酒,大声道:“敬死去的叔叔伯伯!”
野狼们齐齐鼓掌,四寨主抚了抚瑶瑶的头发,叹道:“也不枉大家当初舍命护你一场。”
狐狸举起第三碗酒,清朗的声音久久飘荡在山寨上空:“第三碗酒,敬我们自己!弟兄们喝了这碗酒,来年咱们依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震天的呼声让我也禁不住热血沸腾,随着众人站起来,举起酒碗,正要仰头喝下,老七以闪电般的速度跃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腕,急道:“大嫂,你现在可喝不得酒。”
我看了一眼早早,这才醒悟,忍不住吐了下舌头,老七笑着替我斟了杯茶,道:“大嫂,你就以茶代酒吧。”
我正要喝下这杯茶,忽然心中一动,见狐狸正向主席走来,便招了招手。
狐狸快步走近,道:“大嫂。”
我微笑道:“今日看到这么多弟兄,才想起自己真是惭愧,做了你们这么久的当家大嫂,绝大部分的弟兄我还不认识。”
不等狐狸回答,我续道:“这样吧,六叔,我想以茶代酒,和每位弟兄都喝上一口,这样也算认识了大家。”
老七忙凑过来道:“大嫂,你抿一下就得了,真要是几千口茶喝下去,你会被撑死。”
狐狸哈哈笑了笑,举起双手,待所有人安静下来,大声道:“各位兄弟!大嫂说要与各位兄弟喝上一杯,同时和各位弟兄认识认识,大家伙排好队,一个个报上名字,给大嫂和少寨主敬一碗酒!”
野狼们顿时都哄哄然应了,坐得近的便拥上来向我敬酒,后面的则排起了长队。
“殷大成,敬大嫂和少寨主!”
“伍思敬,敬大嫂和少寨主!”
“陈五,鄂郡人氏,今年十八,尚未婚配…”陈五话未说完,已被老七一脚踢了开去,骂道:“你小子油惯了是吧?敢在大嫂面前这么说话?!”
议事堂里笑翻了天,我也浅浅地微笑。这一刻,我甚至忘了自己要他们敬酒报名字的初衷是什么,十个月来,第一次这么放松地微笑。
不知过了多少人,一个矮个子站在了我的面前,细细的眼睛里透着讨好的笑,道:“许康,敬、敬大嫂和少寨主!”
他身后一名瘦高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笑着将这许康推了一下,道:“许老六,怎么见了大嫂,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缓缓抬眼,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这许康两眼,淡淡地抿了口茶,又微笑着望向下一位那瘦高个。
寻找真相(下)
这瘦高个面上带着恭谨的微笑,举碗道:“刘明,敬大嫂和少寨主!”
我觉得他实在眼熟得很,仔细想了想,这才忆起与田军交战那日,老七上来要护送我突围,正是他与另外一些伤员主动提出要一起保护我,后来我阵前击鼓,他还一直守在旁边。
我忙举起茶杯,道:“刘兄弟,那日真是多谢你了。”
刘明面上露出激动之色,连声道:“大嫂太客气。”
纷纷然所有野狼敬罢酒,我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但大家看向我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年宴吃得很热闹,野狼们似乎要将一年的艰辛尽数在这一夜渲泄出来,也似乎要借着这美酒佳肴来庆祝自己又在这乱世活了一年。
大家也纷纷来向狐狸及几位寨主敬酒,二四寨主喝得酩酊大醉,老七瘦削的脸红得象块喜帕,五寨主性子执拗,大家不敢多劝,他倒显得没怎么醉,但有时望着碗中的酒,他的神情便会露出几许伤感来。
不知要怎样,才能让他忘掉家破人亡的痛楚?
我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越想越激动,转头要找狐狸商议,却见他已歪倒在椅中,瑶瑶居然也满面通红,倚在他怀中。
我忙将早早交给邓婆婆,过去抱起瑶瑶,她身上满是酒气,小手紧揪着我的衣襟,喃喃唤了声:“娘…”
我蓦地一阵心酸,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抱着她出了议事堂,望着满山白雪,迎着清冷的北风,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坚定。
大年初一,我被寨子前方传来的鞭炮声吵醒,瑶瑶已不在床上。
我也不觉奇怪,不知是不是早遭变故,这孩子十分乖巧懂事,早上起来了总是悄悄穿衣下床,生怕吵醒我和早早。
可等我在小木屋外找了一圈,还不见她,便有点急了,将早早交给邓婆婆,在寨子里寻了一遍,仍未找着。
我急得额头冒汗,如无头苍蝇般乱找,也不知怎么想的,往山顶的云池亭走去。
还未攀到山顶,遥遥见竹亭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我长吁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却见狐狸侧头向瑶瑶说了句什么,瑶瑶竟跪了下来。
他二人此时正背对着我,我将脚步放得极轻,快到竹亭时,狐狸竟然也跪了下来。
我微微一惊,觉这种时候不好再上去惊扰,又怕退回去的脚步声会惊动狐狸,只得将身形掩在一丛灌木之后。
狐狸洒下一杯酒,再握着瑶瑶的手,二人一起向西南方向磕头,三个头磕罢,瑶瑶扑到狐狸怀中,放声大哭。
她哭得那般伤心,让我也鼻中酸涩难当。狐狸紧紧抱着她,不停抚摸着她的乌发,低低地说了句:“瑶瑶,别哭了,你娘在天上听见了,会以为舅舅没有照顾好你。”
我无声地张了张嘴,原来狐狸竟是瑶瑶的舅舅。可他为什么让瑶瑶在众人面前叫他叔叔呢?我隐约觉得不再适宜呆在这里,可此时狐狸已侧身对着山路这边,我一退出便会被他发现,无奈下只得将身子缩成一团。
瑶瑶抽泣道:“舅舅,娘真的能听到吗?若是她真的能听到,会因为心疼,回来看我吗?”
狐狸无言以答,面上露出痛楚的神色,良久,才轻声道:“瑶瑶,你爹娘是要再世为人的,若是因为听到你的哭声,过分心疼,他们有了牵挂,来世也不会开心。”
瑶瑶慢慢地止了哭泣,狐狸将她抱得很紧,声音低沉:“瑶瑶,你等着,舅舅一定要让你亲手杀死田公顺,为你爹娘报仇!”
瑶瑶不停点头,哽咽道:“舅舅,您吹首临江仙吧,娘以前最喜欢唱这个,说是您作的词,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您。”
笛音幽幽切切,自云池亭丝丝缕缕地送出去,送与长空万里、飒飒北风。
直至笛声歇止,狐狸牵着瑶瑶的手远远而去,我才移动麻木的双腿,在北风中怔然许久,回到小木屋,又坐在床边久久发愣。
寨中人员日渐增多,灶下人手明显不够,我便向狐狸提出,轮流派野狼前来为灶房挑水,狐狸没有犹豫,应了下来。
一个月之后,终于轮到了那个许老六。
远远地见他挑着水从水塘方向走来,我提着几串腌萝卜走出去,要挂在廊下的铁钩上,待他走近了,我手一松,萝卜串掉落在地。
我“啊”了一声,许老六也机灵,忙放下水桶,帮我将萝卜串捡了起来。
我连声道:“许兄